第13章
  闻岸潮看他一眼:“我妈也找你了?”
  “那倒没有。”游辞有点心虚,怎么感觉他这么严肃?
  “你觉得我该和她在一起?”
  这句话竟然毫无笑意。游辞低声说:“随便问问。你不想就算了……”
  黑衣骑手不快不慢地经过他,道一句:“你家在前面。走了。”
  加速,扬长而去。
  回家后,游辞无法入眠。
  快四点了,还能联系的人只有远在英国时区的齐天。
  游辞:“你说他是不是生气了?”
  齐天:“那个不可言说之人吗。”
  游辞:“不可言说之人?”
  齐天:“一说他你就生气。”
  游辞:“不生气。你说我要不要和他道个歉。”
  齐天:“艹,人家喜欢你,你让人家去和别人结婚。”
  游辞:“都说了不是了!”
  齐天:“那你说他为什么生气?”
  游辞:“因为……他不喜欢相亲,我哪壶不开提哪壶。”
  齐天:“呵呵。”
  游辞:“……你干嘛?”
  齐天:“打吗?”
  游辞:“唉,来吧。”
  白天,一晚没睡的游辞竟然也不困。
  大脑很活跃,纠结一些不该纠结的事情。让他如此烦恼的始作俑者之一,齐天,在通英国的宵,跟他发消息:打吗?
  游辞:大哥我被分到教研室坐班了,后边就是主任。
  齐天:反过来坐。
  游辞:前边是其他老师。
  齐天:去厕所吧。
  这人真跟傻逼一样。
  这时候,一个老教师喊游辞帮忙去拿快递。他笑着答应,边走边想:拿私人快递也是我要做的活儿?
  虽然满腹牢骚,但他到底是屁都不敢放的新人一个。
  齐天问他:还没到呢。
  游辞:艹,你是不是除了我没别人能恶心了。
  齐天:唠嗑吗?十块钱一个钟。
  游辞:你是真不值钱。
  游辞发送一个红包。
  齐天接收红包,回道:我一猜就是一分钱。
  游辞:唠什么。
  齐天:唠你妈呗。老生常谈。
  游辞:别整的和骂人一样。最近没和她联系过。
  齐天:我那天不知道听谁说,家长一碗水端不平的原因是他们进步了。头胎的小孩是他们进步的见证者,一对比就容易心里不平衡。
  游辞:你还装上文化人了。
  齐天:她不是给你寄快递?你看母爱已经尽量雨露均沾了。
  游辞:谁稀罕雨露均沾?
  齐天:艹,有就不错了。你比二胎大那么多,别说偏爱了,谁还把你当小孩?
  齐天:哦对,不可言说之人当你是小孩。但你把人家的心伤透了。
  游辞:……
  我今天就去和他道歉。
  正想着,徐洋就来找他。
  她满脸惊喜道:“游辞!你可成了我们小区的英雄了!”
  游辞笑道:“抓错人了,顶多算误打误撞。你们那儿是真挺危险的。”
  徐洋乐了:“谁也没想到你真能逮到人啊!别谦虚了,我就说游老师能抓贼。”
  教研室其他老师纷纷好奇地凑过来,听徐洋在这儿一顿猛夸他。
  他们都佩服道:“看不出来,游老师这么厉害。”
  游辞轻轻咳道:“这功劳不是我一个人的,那谁也出了大力。”
  徐洋拍掌道:“那我可得好好请你们俩吃一顿庆功饭!今晚就来,谁也不许推。”
  游辞犹豫了一下,笑道:“这顿我来请,算是感谢他救场。你去把人约出来,怎么样?”
  徐洋高兴地点头:“行,听你的,我这就去联系他。”
  本来想着这么定了,游辞特地在中午多睡了会儿养精蓄锐。结果到晚上,徐洋那边传来消息:“闻哥说他没空。”
  游辞诧异道:“没空?”
  徐洋比他还惊讶:“这还是他第一次拒绝我!”
  游辞:“他没说是为什么吗?”
  徐洋:“没有。可能真的有事儿,只能下次了。”
  游辞手心冒汗。
  不过徐洋说:“我听说下午社区要贴好人好事,到时候拍给你看!”
  游辞笑道:“好。”
  几乎一下午,他都在隐隐约约地想这件事。
  其实齐天的话他多少听进去了些,以他自己的人生阅历来看,闻岸潮对他好得也有点过了——最起码在他看来,小时候是小时候,中间隔了那么久,现在本就应该一切清零。
  这种细腻的相处模式,再加上那句“我喜欢男人”,多少让游辞有些在意。
  但他不是那么确定,好像也没办法确定,除非闻岸潮真做点什么,或者真的说出来——那肯定就要拒绝了。他连词儿都想好了。
  游辞握着手机,心想,他现在是和我闹情绪吗?
  怪我多管闲事?依闻岸潮的性格,不至于吧。那难道是……生那种气?更不知道怎么办了……
  正想着,闻岸潮竟然打电话给他。
  对方言简意赅:“下班你有时间?有空就去补个笔录。”
  忘了这事儿了,游辞说:“行。你呢?”
  “我没空。问过派出所,一个人去就可以。”
  “那就我去。”
  “嗯。”
  竟然就这样挂了。
  下班后补完笔录,游辞路过了徐洋的社区。
  想起她提到的好人好事,他有点好奇,就想骑进去看一眼。经过保安,对他一笑——对方就抬起栏杆让他进。这方法还挺好使。
  后来看到了,在公告栏贴着,竟然是一篇报道,把他和闻岸潮描述的那叫一个勇敢和正义。他看着很想笑,拍了一张,发给徐洋,也发给闻岸潮。
  闻岸潮……好像没有回复微信的习惯。虽然他们也没怎么在上面聊过。
  这人真奇怪,见面这么热情,网上却冷漠。
  想着想着,他来到秋千这儿。没有大人,也没有小孩光顾的秋千。
  游辞坐上去,又矮又挤。他的心这才踏实一些。我长大了,可不会再因为迷路这种小事掉眼泪了。
  慢悠悠地,他用单脚微晃起来。
  怀念是一种心安又落寞的感觉。原来以前还有这种天真无邪的时刻,要不是再回到栖风市,他都以为自己的童年只有斤斤计较、伤心和落寞。
  突然,一只空空的手腕缓缓映入眼帘。
  他不戴那只手表了——这是游辞的第一反应,再往上看去,是白衬衫,黑西裤。闻岸潮把西装外套搭在肩膀上,站在他面前。
  游辞说:“你谈生意去了?”
  闻岸潮踢了踢地上的石头,手放在秋千链上:“别瞎说。尤其跟我妈,不准提这两个字。”
  “好吧。”游辞小声说。
  看样子闻岸潮是打算回妈妈那里吃晚饭,还问他:“你在这儿干嘛?”
  “来看好人好事。”游辞指了一下公告栏,问他,“你这不是有时间吗?”
  闻岸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妈约了人来吃饭,我也得在场。没时间和你们吃庆功宴。”
  游辞试探道:“陈思语?”
  闻岸潮默认。
  好吧,游辞莫名有些愧疚:“你要是真不想去,就算了。”
  闻岸潮没理他这句,从兜里掏出盒烟。
  火光亮起的一瞬,游辞看见闻岸潮的另一只手——那上面戴着一只金表。看着就价格不菲。难道不是闹情绪,而是今天的场合得戴高档次的表?
  倒也说得通。不过,游辞微皱着眉,闻到他身上的烟酒味:“你是不是已经吃过一顿了?”
  闻岸潮哼了声,侧身抽口烟,避免让风把烟带到游辞脸上,然后回神看了看游辞,拉扯了下秋千链子,说:“你这喜好倒是多年不变。”
  游辞懵懵地在空中晃,忽然一个扭头,激动道:“我没地儿坐了才在这儿,谁喜欢荡秋千了……”
  闻岸潮哈哈笑起来。
  一个小孩突然跑过来,怯生生道:“叔叔,我想玩。”
  他叫谁叔叔呢?游辞敏感道:“说你呢。”
  闻岸潮的确穿着更成熟,他笑了笑,回答:“另一个叔叔玩呢,后面排队去。”
  游辞:“……”
  游辞下来,让给他:“你玩吧。”
  “谢谢叔叔!”小孩给了他一个拥抱。
  游辞有些僵硬,他不喜欢与人身体接触。哪怕是个小孩。于是他浅浅地回抱了一下,小孩乐呵呵地坐上秋千。
  倒是闻岸潮,微歪着脑袋,皱眉看他。
  游辞莫名道:“干嘛?”
  闻岸潮问:“你这是干什么?”
  说完,竟然大步走来,给他一个超级紧的大大大大大拥抱!
  游辞快无法呼吸了,震惊地睁大眼睛。闻岸潮放开他,笑着拍拍他的胳膊:“这才像话。走了!”
  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