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质连生与姜温做了二十年的母子,质连生被她管教了十八年,直至两年前的冬夜,姜温才彻底放弃了质连生,而在两年后,姜温还是愿意给质连生一点来自她良善本性里的温情。
  两年前,质连生被检察院带走的前一天晚上。
  质连生向质巡与姜温坦白了所有事情,质巡震惊质连声默不作声的复仇,也在担忧周家报复会使质家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同时也对质连生的隐忍和冷情感到惧怕,他口不择言的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同在一个房间的姜温沉默了很久,她制止了质巡继续讲难听的话,她问质连生说:“你这些年活在恨里,有过快乐时刻或者对谁有过真情吗?”
  质巡和质连生讲利益,姜温和质连生讲感情,质连生彼时心乱如麻。
  这是质连生第一次明面上第一次对养母不恭敬的时刻,他对这样含有情感的问题感到可笑,他带有嘲讽地问姜温:“父亲都不在乎,你为什么要在乎呢?”
  姜温像他一样没有回答被发问的问题,她失望的对质连生说:“我管教不了你,我也不会再管你。”
  质连生从回忆里离开,他不太懂姜温,他这些年被恨意蒙蔽,与周本进爱着恨着矛盾着活着,根本懂不得姜温这种富有正向情感的人。
  质连生仰头看着质诺制药的大楼,他忽然没有了想要走进去的心情。
  质连生去买了几箱酒水搬回家中,随便摞在客卧的角落里,他忽然想起了曾经用了很多的年的虚拟现实投影,质连生去往放置杂物的抽屉里找了很久,没有见到,质连生又将整个房间翻找了一遍,最后在行李箱的夹层角落里见到,很小的一个圆形机器,只有玻璃弹珠大小。
  质连生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它,光线迸射出,最终汇集成了一个成年女性beta和一个幼年的女性beta。
  质连生安静的看着她们,他的母亲和姐姐,与他如出一辙的安静注视着。
  质连生向她们伸出手掌,她们的指尖就轻轻搭了过来,质连生的手握了握,什么都没有握住。
  质连生将3d影像关闭,他沉默的站在原地,盯着影像消失的那一处失神。
  这是质连生在十六岁时花费了质巡给他的所有零用钱,在“下城区”的没有合法资质的科技馆中生成的,他提取了记忆中的肖清和质爱清,做了两个只能做简单动作的虚拟人。
  质连生在与周本进交往的那些年里,质连生在私下无人时常常对着虚拟人沉默,质连生记着恨又在爱里沉沦,他总是需要提醒自己,自己失去的与得到的根本不成对比,所以恨要比爱多得多,也重要的多。
  第12章
  隋牧回到云顶澜庭时,正是落日时刻,橙红的晚霞很漂亮,隋牧在落地窗前看到了被晚霞光芒笼罩的质连生,为质连生的苍白增加了一抹艳色,隋牧想,质连生也很漂亮。
  质连生坐在地板上,手边的放着一瓶喝完的酒,听到隋牧的声音转过头来看了他一会后,手掌撑着地板站起了身。
  可能是因为质连生盘坐久了,腿脚有些麻,质连生走到隋牧身边的脚步有些虚晃。
  质连生站定在隋牧的身前,他伸出手臂带着酒精的气息,短暂的抱了隋牧片刻,质连生的下巴抵在隋牧的肩膀上,身上温热的气息将隋牧从外面带来的寒气融掉一些。
  质连生说:“亲爱的,好久不见。”
  隋牧有些意外质连生会这样,像是忘记了两个月之前,两个人之间因为新闻而产生的不愉快。
  隋牧垂眼看着质连生的肩背,可能是晚霞与落日的光辉很温暖的缘故,平日苍白不乏冷硬的质连生,隋牧竟然觉得他柔软起来。
  隋牧没有伸出手臂回抱,而质连生的拥抱也稍纵即逝。质连生松开隋牧的腰身,走回落地窗前将酒瓶拿起扔到垃圾桶里,他问隋牧说:“我的采访,你看到了吗?”
  隋牧说:“看到了。”
  质连生说:“根究我说的,编造一点细节,以后你可能会被某个好事者问到。”
  隋牧再度回想了一下质连生编造的故事,如果他们曾经真的如质连生所说,质连生就不会是质连生,隋牧也不是隋牧,那完全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发生着还算不错的际遇。
  隋牧问质连生:“你觉得我在哪里需要编造细节?”
  质连生没有说话,他微微皱着眉,或许是因为喝了些酒的缘故,有一些想不起来自己说出的谎话,他沉默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最后对隋牧说:“算了,你以不愿意透露隐私的缘故拒绝回答吧。”
  两个人没有什么话可说,质连生也想睡眠休息一会,于是质连生离开了隋牧,回到了客卧,房间里被他翻找的很杂乱,床的中央里有他扔在那里的机械小球。
  质连生侧着头看了它一会,爬上床将它握在手里,又将它塞在隐蔽的角落里,质连生觉得心满意足。质连生将被褥拉在身上,睡了一会。
  质连生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质连生的胃因为喝酒有点难受,也有一些饿,他去到厨房里找了一些吃的。
  隋牧家中的冰箱总是被做饭阿姨塞得满满的,但能够简单加热就可以吃的半成品却根本没有。
  质连生从厨房拿了两个橙子回到主卧和客卧相连的长廊,质连生敲响了主卧,敲了一会,主卧的房门没被打开。质连生打开房门,探身向里看去,入目之处皆没有隋牧的身影。
  质连生拨打隋牧的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质连生问隋牧:“在哪里?”
  隋牧说:“书房。”
  质连生将电话挂断,还未走到书房,书房的房门就被打开来,隋牧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手掌抚在门把手上,眼睛平静直视着质连生。
  质连生走近隋牧,将隋牧的右手向上抬起,隋牧垂眼看着质连生把手里拿着的一个橙子放在他手里。
  橙子粗糙的表皮刚刚触到隋牧的手心,质连生手掌也很快离开,隋牧又抬眼看向质连生。
  “我饿了。”质连生笑着又说,“送你一个橙子。”
  质连生的话说的前后毫无关联,表现的也不太像饿了的样子。隋牧对质连生的目的存疑,还是但还是看在橙子的面子上对质连生说:“要阿姨提前来给你做点吃食吗?”
  质连生说:“不要麻烦阿姨,我可以再等等。”
  质连生对隋牧的书房似乎很有兴趣,说话的时候,眼睛已经从隋牧的肩颈处看向书房的布局,质连生从隋牧的身边绕过走入书房,他在书房里走了一圈,最后在隋牧电脑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质连生只看了隋牧电脑屏幕显示的页面一眼,就侧过头去看向将橙子放在桌面上的隋牧。
  质连生问隋牧:“亲爱的,半个月不见,有想过我吗?”
  质连生看到隋牧微笑了起来,嘴角有浅浅的括弧,隋牧的声音听起来却如同他眼神一样平静。
  “亲爱的,你在第九区接到我问候电话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自己不能这么问我。”隋牧说:“大概是你要问问自己,是否要想过我。”
  质连生表情有些委屈的说:“亲爱的,怎么还翻旧账呢?”
  隋牧在采访直播中见识到了质连生的演技,他不会被质连生所骗。隋牧问坐在电脑前的质连生:“除了饿,还有事?”
  质连生问隋牧:“上床吗?”
  隋牧笑了一下,他的手掌抚摸上质连生的脸颊,质连生自然而然的在隋牧手掌里蹭。
  比橙子皮的触感要滑腻的多,隋牧收回手。
  隋牧看着质连生的眼睛问:“第九区的风雪太过寂寞吗?”
  质连生笑了笑,忽然很轻的叹了口气:“还好。”
  质连生说:“第九区很特别,白茫茫一片,没有什么声音,打开窗户除了风声就只剩吹满怀的雪,如果想要避世冥想,挺合适的。”
  质连生认真的说了第九区,好像思想也去到了第九区的风雪里,眼睛盯着电脑屏幕的一点,忘记了身边的隋牧。
  隋牧垂目看了质连生一会,黑色的额发柔顺的落在苍白的眼皮上,高挺的鼻梁,缺少血色的嘴唇。
  隋牧突然将质连生从座椅上抱起放在宽大的实木桌上,隋牧放下质连生身体时,动作有些不轻柔,质连生被隋牧摔得有点痛和烦躁,却也没起身,他平躺在桌面上,一双脚将将着地。
  质连生瞧着俯身看着他的隋牧,质连生说:“第九区的雪很冷也很硬,躺在雪里会有些痛,如果你去第九区,不要因为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雪而尝试躺在雪里。”
  被隋牧吻上来的时候,质连生的双臂环住了隋牧的脖颈。
  隋牧的亲吻短暂也不频繁,质连生被隋牧温热的嘴唇弄得他的嘴唇有些痒,他用犬齿咬了一会下唇,隋牧看着他的白色犬齿划过浅色的一块唇肉变得有点红肿。
  隋牧的拇指摁在那一块唇肉上揉动了一下,质连生的唇更红了一点,他明知顾问的向质连生说:“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