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若你想亲手了结他们,”嬴政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我可以暂且留他们一命。”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娮娮心头一震,在他眼里,那些人的性命.根本不值一提,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
  “我不是这个意思...”娮娮急忙解释。
  “那便先歇着,时候不早了。”嬴政的声音低沉而克制,他轻轻拨开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指,转身大步离去。
  娮娮望着那抹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寝殿忽然空荡得可怕,心里也沉甸甸的。
  夜风从窗隙钻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在她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她下意识裹紧了锦被,丝滑的布料却怎么也捂不热发凉的身子。
  郭开他们...
  娮娮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眼前浮现出那些人的嘴脸,他们确实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可想到嬴政方才说“留他们一命”时的语气,那般轻描淡写,仿佛人命不过草芥。
  娮娮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脸埋进锦被之中,被褥上还残留着嬴政身上特有的清冽香气,这气息让她没来由地想起方才他为自己上药时,指尖那出人意料的温柔。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作为君王,杀伐决断本就是常态,只是不知今夜过后,又有多少人要血溅刑场。
  第61章
  地宫,水牢。
  幽深的地道中,潮湿的霉味混合着血腥气,青铜灯盏投下昏黄的光,将嬴政的身影拉得修长。
  蒙恬赵殷五人候在一旁,嬴政越过他们立于石阶之上,冷眼看着水牢中被铁链锁住的郭开等人,玄色衣袍在阴风中微微摆动,
  “秦王,秦王饶命啊!”郭开浑身湿透,跪在及腰的污水中,额头磕得鲜血淋漓,“外臣一时糊涂,求秦王开恩!可这都是赵王让外臣这么做的啊!”
  嬴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缓步走下石阶,靴底踏在水面上的声响,在寂静的地牢中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郭开几人紧绷的神经上。
  “郭开,”他停在郭开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你可知动我大秦太后,是什么罪名?”
  不待回答,嬴政突然抬脚,狠狠踩在郭开肩上,将他整个人踩进污水中。
  咕噜噜的气泡声在牢中回荡,郭开拼命挣.扎,却挣不脱帝王的重压。
  嬴政站在地牢中.央,玄色衣袍被烛火映得如同浸血,他盯着郭开等人,目光阴鸷如刀。
  “你们,也配看她?”
  他抬手,一旁的赵殷立刻奉上一柄细长的银钩,尖端寒光凛冽。
  郭开当即会意嬴政这话是何意,只是他来不及反应便被赵殷按在刑架上,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睛:“秦王饶命!那外袍是太后她老人家自己脱的,夜里昏暗,外臣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
  嬴政冷笑,银钩抵上他的眼眶。
  “既然管不住眼睛,那便不必留了。”
  银钩剜入,鲜血顺着郭开的脸颊蜿蜒而下,他撕心裂肺地惨叫,可嬴政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指节一挑,一颗血淋淋的眼珠便滚落在地。
  嬴政抬脚,黑靴缓缓碾上去,直至它在他脚下爆裂,血浆黏腻地渗进石缝。
  “另一只不如留着?”他淡淡道,嘴角甚至还挂着笑,“留着看他们是如何被挖眼睛的。”
  蒙恬和李信站在一旁,脊背绷得笔直,他们上过战场,见过尸山血海,可此刻,却仍被眼前的场景震得指尖发冷。
  “大王的手段…是不是比以前更狠了?”李信低声道。
  蒙恬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水牢内,嬴政正慢条斯理地剜出一个护卫的眼珠,动作精准得像在雕琢一件艺术品,而非施刑,鲜血溅在他冷白的指节上,他却连眼都没眨一下。
  嬴政缓缓转身,带着血腥气味的修长手指抚过刑架上陈列的各式刑具,最终停在那条浸.透盐水的荆棘鞭上,鞭身粗如儿臂,密密麻麻的倒刺在火光下泛着森冷寒光,鞭梢还挂着前一个受刑人的碎肉。
  啪——
  第一鞭破空而出时,郭开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待剧痛炸开,他们才意识到那根本不是鞭笞,而是活剥。
  倒刺勾着皮肉掀起,盐水顺着伤口灌进去,将惨叫声逼成非人的嚎叫。
  嬴政手腕轻抖,鞭影如群蛇乱舞,每一下都精准避开要害,却将背脊抽得露出森森白骨,血肉飞溅在他脸上,衬得那双眼眸愈发幽深。
  惨叫声中,嬴政忽然收鞭,染血的鞭梢垂落在地,拖出一道蜿蜒血痕,他转身走向炭火盆的脚步很轻,靴底碾过地上碎肉时发出黏腻的声响。
  炭火突然爆出火星,映亮他半边俊美如神祇的侧脸,而没入阴影的另一半,比恶鬼更可怕。
  铁锥在炭火中已烧得通红,尖端滴落的铁水在地面灼出焦黑孔洞,嬴政用铁钳夹起刑具时,热浪扭曲了空气。
  郭开残缺的眼眶里涌出汩汩鲜血,他挣.扎着往后蹭,脊椎在血泊中拖出长长的痕迹:“秦、秦王饶命!”
  凄厉的惨叫骤然撕裂地牢的寂静,嬴政面无表情地将铁锥狠狠刺入郭开的脚掌,皮肉烧焦的滋滋声伴随着令人作呕的焦臭味弥漫开来。
  铁锥拔出时,带起一串黏连的血肉,嬴政垂眸欣赏着郭开抽搐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转身走向下一个,烧红的铁锥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刺目的轨迹。
  直到地牢里的惨叫声一声接一声地不停歇,嬴政终于满意地丢下染血的刑具,“寡人记得,在赵国时丞相和赵王最喜欢在酒宴上玩水嬉?”他慢条斯理道,“今日,寡人陪你玩个够。”
  “来人。”嬴政一挥手,“把丞相的水嬉道具取来。”
  寺人立刻抬上一个特制的铁笼,刚好能容一人蜷缩,嬴政亲自将郭开塞进去,然后命人将铁笼缓缓沉入水中。
  “每到丞相快窒息时提上来一次,”他抚摸着铁笼的锁链,“别让丞相死得太快。”
  转向其他人时,嬴政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至于你们,先送到刑场。”
  话毕,嬴政冷漠转身,他玄色衣袍上沾满血迹,神色却依旧冷峻,仿佛刚才的暴行不过是场寻常政务。
  一旁沉默许久的蒙恬终于开口,“大王不是在杀人,”他声音压得极低,“他是在折磨。”
  而且,是精心算计过的折磨。
  每一道刑,都对应着娮娮受过的伤,眼珠、鞭痕、脚掌、被扔进河里时的窒息感...
  嬴政像是在玩一场残酷的报复游戏,确保郭开等人尝尽她曾遭受的每一分痛苦,再翻十倍还回去。
  尚且年少的王奔喉结滚动,下意识攥紧了佩剑,他曾听父亲王翦提及过大王在朝堂上的杀伐果决,可今日,他才真正见识到。
  天边既白,嬴政踩着石阶上来,在经过蒙恬和李信身边时,他脚步微顿,侧眸扫了他们一眼。
  那眼神,冷得像淬了毒的刀。
  二人立刻垂首,不敢与他对视。
  直到嬴政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地牢尽头,李信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低声道:
  “以后,谁再敢碰太后一根头发,怕是连全尸都留不下。”
  知悉内情的赵殷始终沉默不语,唯有他心知肚明,大王这般作为,哪里是为了太后,分明是为了那个细作。
  此刻的大王,竟连他都感到陌生,那个细作在大王心中的分量,怕是早已超出了寻常情分。
  地宫外,东方天际刚泛起鱼肚白,嬴政踏着未散的夜露缓步走在通往章台宫的回廊上。
  晨风掠过廊檐,却拂不去他玄衣上萦绕不散的血腥气息。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章台宫大殿时,满朝文武顿时噤若寒蝉,今日大王的迟来本就反常,更令群臣心惊的是,那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君王,此刻周身散发的凛冽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嬴政拾级而上,他身形挺拔如松,落座时衣袍垂落的弧度都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那双鹰隼般的眼眸缓缓扫视殿内,目光所及之处,群臣无不屏息垂首,皆被其威压所慑。
  “赵国丞相劫持太后一事,”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殿内温度骤降,“想必诸卿都已听闻。”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御史王绾最先出列,颤声问道:“大王,太后...可还安好?”
  嬴政眸光微敛,指节在扶手上轻轻一叩:“人已救回。”他语气平静,“劫持太后的郭开一行人等,皆已押回咸阳。”
  群臣闻言,紧绷的神色稍缓,李斯上前一步:“那太后如今...”
  “受了惊吓。”嬴政打断,眸色幽深,“寡人已将她安置在帝丞宫休养。”
  芈启怒而出列,抱拳道:“郭开狗贼胆大包天!臣请即刻将其车裂示众,再发兵伐赵,以雪此辱!”
  隗状急忙劝阻:“大王不可!赵国李牧用兵如神,此时出兵恐非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