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昨夜的确烛光昏暗,她又站的远,只依稀看到树下两人离得很近,嬴政哥哥的手还捧着夫人的脸,难道真的只是在给夫人擦污渍吗?
  娮娮见她神色有所松动,趁热打铁继续说:“阿月,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你嬴政哥哥吗?”
  娮娮心知肚明,姬月对嬴政怀揣着一份难以言喻的情愫,爱慕也好,敬仰也好,总之嬴政在她心中的分量一定大于赵姬这个夫人。比起自己的言辞,阿月恐怕更愿意相信嬴政的话。
  姬月闻言看向嬴政,嬴政已在食案前坐下拿起筷子吃了口鱼肉,他实在是懒得听两人絮絮叨叨。
  姬月的确更在乎嬴政,见嬴政不耐烦地坐下,她有些怕他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便对娮娮说:“夫人,是阿月错了,一定是阿月看错了,阿月向您道歉。”她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娮娮头上那支碎玉簪子上,眉头一皱,有些愧疚,“只是这支簪子却被阿月摔坏了…”
  娮娮听她这么说终于松了一口气,正要安慰她说没关系,姬月却突然激动道:“夫人,不如这样,阿月带您去蓟城街市上买新簪子,我们燕国的簪子比秦国的簪子还要精致好看呢!”
  见姬月心情转好,娮娮不忍心拒绝她,便笑着答应了。
  嬴政闻言看向那边的两人,心中嗤笑,十几岁的小孩果然好哄,三两句话就被骗的团团转。
  误会解开后,这顿饭吃得还算和谐,三人用餐完毕便准备乘马车前往蓟城街市。
  谁知刚出府门,姬月便收到宫中送来的密信,她展开信纸目光一扫,脸色骤然一变。
  犹豫片刻,姬月转头对身旁的娮娮和嬴政道:“夫人,嬴政哥哥,阿月恐怕不能陪你们逛街市了,太子哥哥命我即刻回宫。”
  娮娮见她神色凝重,关切问道:“怎么突然要回去?是出什么事了吗?”
  姬月身为燕国公主,自然不能将公子职突然身亡的消息透露给这两个秦国人,她勉强笑了笑,随口编了个理由:“没事的夫人,只是父王突然问起我的行踪,大概是思念我了。”说着,她取下头上的一支簪子递给娮娮,“夫人,请您见谅,日后有机会阿月再亲自带您去街市挑选簪子。”
  娮娮见她又要送簪子,连忙摆手推辞:“不必了阿月,你回宫便是,我和政儿自己去买就好。”
  姬月此刻已无心再与娮娮推让,只得收回簪子,转而看向嬴政,眼中满是不舍:“嬴政哥哥,那阿月就先回宫了…”
  “好,路上小心。”嬴政淡淡回应。
  于是,姬月带着一众侍女匆匆返回碣石宫,而娮娮和嬴政则登上另一辆马车,继续向蓟城街市驶去。
  抵达街市,娮娮一下马车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
  街道两旁商铺的布幌摇曳,商贩们早早摆好了摊位,吆喝声此起彼伏。
  来自中原的丝绸、布匹,燕国特产的铁器、陶器,东海的鱼干、海盐,北方的皮毛、山货整齐地陈列在木架上,商贩们用燕地方言高声叫卖,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街角处,一家酒肆飘出阵阵酒香,几名身着短褐的脚夫正围坐在木桌旁,一边饮酒一边谈论着最近的战事。
  街道中.央,几辆满载粮食和货物的牛车驶过,行人纷纷避让。娮娮却因看得入神,全然未觉危险逼近,待她猛然回神时牛车已近在咫尺,眼看着就要撞上她。
  千钧一发之际,嬴政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至身侧,险险避过。
  娮娮惊魂未定,心跳如鼓,耳边却传来嬴政沉稳的声音,竟让她感到一阵心安:“母后,小心车马。”
  她缓缓抬头,神情仍有几分恍惚,轻声道:“好、好,方才多亏了政儿。”
  嬴政垂眸看她,日光洒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勾勒出深邃的轮廓。他眉骨如峰,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光线在他漆黑的眸中流转,仿佛深潭般幽暗难测,却又隐隐摄人心魄。
  喜怒不显,阴晴难测。
  “母后怎么这样看寡人?”嬴政突然出声,娮娮这才回过神来移开视线,笑了两声,“没、没事。”
  “母后不是要买簪子么?在那边。”嬴政朝街对面昂了昂下巴,接着拉上娮娮的手腕朝那边走去,身后赵殷则驾着马车驶向一旁默默等待他们二人。
  第25章
  秦国的饰品材质以铜、铁、骨角为主,风格简洁实用,没有过多纹饰,比较单调。而燕国则以玉石、金银、珍珠为主,甚至还有贝壳装饰的首饰,比较精致。
  首饰铺子前,娮娮看着这些装饰繁复的饰品,一时眼花缭乱,不知该选哪个。
  “姑娘,我们家的首饰啊,是蓟城最好的首饰,你看你喜欢哪个可以戴上试试嘛。”卖饰品的老妇人笑眯眯对娮娮说。
  娮娮也礼貌笑笑,纠结许久才拿了一支贝壳珍珠簪子,簪子以青铜为簪脚,贝壳质地细腻,光泽柔和,边缘还镶嵌着珍珠,造型独特精致,娮娮很喜欢。
  “就这支——”
  “都要了。”
  娮娮话音未落,头顶便传来嬴政不耐烦的低沉嗓音。
  他早已等得不耐烦,见她挑个簪子都如此磨蹭,心中不免烦躁,不过是些首饰,也不知道在纠结犹豫什么,全都要了便是,又不是缺这点银钱。
  老妇人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连忙应声,手脚*利落地将那些首饰一一包好。
  老妇人还没说多少钱嬴政就已放了一块金子在货架上,这下老妇人心中更加惊讶欢喜,笑呵呵对他二人说道:“哎哟,姑娘和公子着实般配呢,公子对姑娘真好哟!买这么多首饰,每天还得换着花样戴呢!”
  娮娮一怔,又控制不住脸红了,她急忙摆手解释说:“不是的,您误会了,他、他是我儿子。”
  话毕,嬴政低头看她,眼神微眯。
  老妇人微微一愣,目光不由得在嬴政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心中暗自惊叹,这位公子身姿挺拔,气度非凡,即便在北方燕国,这般高大的男子也实属罕见。再瞧他身旁那位娇俏的小娘子,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忽然,老妇人恍然醒悟,摩挲着手中的金子,心下明了,想必这姑娘是这位公子的父亲新娶的小妾。也是,出手如此阔绰,娶个与自己儿子年纪相仿的小妾,倒也不足为奇。
  老妇人连忙堆起笑容,打圆场道:“哎哟,瞧我这张嘴,你们呐,一看就是母子,长得可真像哟!”
  娮娮也尴尬附和着笑笑,而嬴政依旧神色淡漠,未发一言,只是眉头轻轻蹙着,莫名有些不悦。
  老妇人将这些首饰包好递给嬴政,嬴政接过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娮娮见他抬脚就走急忙转身跟上他。
  “政儿。”嬴政步子迈的很大,娮娮跟不上他,只得开口叫他。
  嬴政脚步一顿回头看娮娮,只见她又红着她那张招人嫌的脸局促不安地看着自己。
  娮娮见他停下来等自己,忙小跑着走到他身侧,仰脸对他说:“政儿,你走的太快了。”
  一听这话,嬴政顿觉不爽,可笑,自己走的慢还怪别人走的快,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她这么厚的。
  娮娮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手里还拿着那支贝壳簪子,自己戴又不好戴,便将簪子递到嬴政面前,说:“政儿,你能帮母后戴上这支簪子吗?”
  可簪子递到嬴政面前许久都未见他接,娮娮这会儿脸已经没那么红了,她不明所以看着嬴政,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又这样了,似乎,心情不太好?
  娮娮正要问他怎么了,嬴政却在这时突然夺过她手里的簪子,动作干脆地给她插上,嘴里说着:“母后,您脸怎么这么红?”
  娮娮“啊”了一声,慌张摸了摸自己的脸,的确有些烫,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脸红,只得结结巴巴解释说:“可能是、是天气太热了…政儿,我们赶快回去吧…”她垂下脑袋,脸上才刚下去的红晕又浮现出来。
  嬴政心中冷笑,燕国地处北方,只会比秦国冷不会比秦国热,她这脑子,烧坏了吧?
  蠢货一个。
  两人随即上了马车,赵殷在外驾驶马车,车内两人不发一言,一种莫名尴尬的氛围蔓延开来。
  娮娮知嬴政阴晴不定,便不主动跟他说话,只抱着自己那一堆首饰默默欣赏研究着。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回到了府中,因姬丹姬月都已回宫,府中一个侍女也没有,娮娮下了马车便回到了自己屋中,她实在不愿与嬴政待在一起。
  他这个人好奇怪,人品有问题,道德有问题,性格有问题,就连心情也让人捉摸不透,和他待在一起她会紧张不安的。
  于是,从坐上马车到现在,娮娮只对嬴政说了一句话:“政儿,母后先回屋歇息了。”
  嬴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耐地顶了顶腮。
  给她买那么多首饰,一句谢谢都没有,跑的倒是快。
  娮娮回到屋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满心欢喜地将包裹里的首饰一通倒在床榻上,看着这些精致的首饰,娮娮不由得想起了在现代时和青玉一起逛街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