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呼吸一瞬便纠缠在了一起。
  景华琰眸色微深,他倾身上前,两个人径直落入柔软的锦被中。
  “莫怕。”他倏然道。
  阮含璋微微睁大眼眸,她抬眸看向眼前男人,眼尾染上一抹红晕。
  她眼眸中似乎只有倾慕和爱怜,犹如柔弱无辜的柔弱兔儿,就这样把自己呈现在了男人面前。
  “陛下,”阮含璋声音细软,酥媚入骨,“陛下,还请怜惜妾。”
  气氛一瞬旖旎。
  景华琰一把扯下帐幔,随着百子千孙帐幔徐徐而落,灯影被拦在帐幔之外,最后展露出的,是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唇。
  过了许久,直至灯花噼啪作响,帐幔中才微微透出些许哭腔。
  “陛下,时辰到了。”
  那声音颤抖着,似乎早晨被风捶打的花露,随着风儿从花瓣间坠落。
  “不急,”男人声音低沉,有些沙哑,“时辰还早。”
  “唔。”
  紧接着,就再无其他声音了。
  直到最后啼哭声传来,帐幔才渐渐停了摇动。
  拔步床中,女子眼含热泪,正委屈地靠在男人身上,哽咽地说不出话。
  景华琰揽着她,难得有些餍足。
  他心情好,便也能多说几句话:“入宫这些时日,可还习惯?”
  阮含璋努力咽下泪水,缓了一会儿,才哑着嗓子慢慢开口:“宫中很好。”
  “很好?”
  景华琰笑了一声,没有再问这个话题,他安静了片刻,忽然道:“再过一月整,就是阮爱卿的生辰了吧?”
  阮含璋心中一紧,她迅速把阮家的情况都回忆起来,便道:“陛下记错了。”
  她撒娇般地道:“父亲的生辰还有三十二日。”
  景华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似乎在哄她:“是吗?今年可惜,你不能归家合家团聚了。”
  阮含璋自幼便没了母亲,她孤零零在逸香阁长大,不懂什么骨肉亲情,与她而言,只有无利不起早。
  但学习和模仿,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
  “恕妾僭越,如今妾入了宫,陛下、太后也是妾的亲人。”阮含璋声音中有些遗憾,却也有释怀。
  “虽然父亲生辰我不能归家,但眼看就要到端午,到时候父亲母亲也能入宫相见,只要盼着,日子就好过。”
  这一句话,若是旁人来听,定是可怜又感动的。
  但听话之人是景华琰。
  相处时间太短,阮含璋尚且拿捏不住他的脾气,如今只能顺着他说话。
  景华琰拍着她后背的手没有停下。
  每一下的力度,两次之间的间隔,都恰到好处,丝毫没有变化。
  “端午有些晚了,”景华琰很温柔,如同其他寻常夫婿那般,为自家夫人考量,“待阮爱卿生辰那一日,朕便让你家人入宫,阖家团聚。”
  阮含璋心中一紧,心跳却丝毫不乱:“谢陛下。”
  她甚至还有些兴奋,念叨了一句:“其实妾也想家了,不敢同人说的。”
  “陛下真好。”
  景华琰垂眸看着她乌黑的发顶,忽然翻过身,眸子一瞬不瞬看进她眼眸深处。
  “那阮才人可要给朕谢礼?”
  阮含璋身上只来得及穿上水红牡丹肚兜,此刻被他这样一动,便露出大片莹白肌肤。
  “陛下。”
  女子眼尾含情,满脸羞怯,声音颤抖着诉说着娇羞与不易觉察的期待。
  谁能不喜?
  景华琰倾身而下,忽然咬了一口。
  “时辰还早。”
  清晨的长信宫忙碌得很。
  天色熹微时,宫人们就已经开始忙碌,乾元宫更是灯火通明,要侍奉陛下早朝。
  虽然忙碌的宫人众多,但整个乾元宫却很安静,没有吵醒沉睡中的睡美人。
  “小主。”
  熟悉的嗓音响起,阮含璋睫毛微颤,蓦然睁开眼睛。
  天地一片昏暗,她躺了一会儿,才回忆起今夕何夕。
  阮含璋手撑着锦被,想要起身,刚一动,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双腿止不住打颤。
  这男人可真能折腾。
  第一次侍寝,有必要这般卖力?
  阮含璋心中咒骂一句,面上却满是羞怯,她哑着嗓子道:“红袖,叫起吧。”
  帐幔掀开,光阴倾斜而下。
  阮含璋眯着眼,听到红袖难得的欢喜嗓音:“陛下特地吩咐,不叫宫人吵醒小主,陛下待小主真好。”
  阮含璋面上绯红,低下头,只露出乌黑的秀发。
  “陛下自然很好。”她声音都是甜蜜。
  朝阳灿灿,万里晴空。
  景华琰回到乾元宫,彭逾便上前:“陛下,早膳已经备好,请陛下移驾。”
  景华琰起身,大步流星往外走。
  “把阮才人的录档取来。”
  他漫不经心道:“朕要再看一看。”
  第3章 妹妹怎么还跪着?
  迎喜轿回到听雪宫,阮含璋在宫门口下轿,红袖还挺机敏,忙上前用红封感谢小柳公公。
  小柳公公打了个千,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带着迎喜轿离开了。
  守门的小黄门瞧见她回来,立即上前道喜:“恭喜才人,才人步步高升,吉祥如意。”
  阮含璋又给了一个眼神,红袖再度上前打赏。
  一时间,气氛很是欢闹。
  不过刚一跨进听雪宫,所有人立即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喘了。
  慕容婕妤是四载前入宫的,她出身漠北定羌部,是大族长的女儿,一入宫便被封为从六品才人,短短四年,便从小主成为中位娘娘,后来一路高升,成为正三品婕妤。
  这般荣宠,不仅因漠北定羌部归顺大楚,一直努力维护边疆和平,也因慕容婕妤明艳高挑,是个活泼开朗的直爽美人。
  之前宫中,最得宠的便是徐德妃、周宜妃、慕容婕妤和司徒才人。
  不过今年新岁之后,慕容婕妤染了风寒,断断续续没有康复,她生病后脾气暴躁,不喜有多余吵闹声音,整个听雪宫都不敢造次。
  便是前头入宫的卫宝林都安安静静,几乎不在外走动。
  想要回棠梨阁,必须要从前殿的游廊路过,穿过垂花门才能到达后殿。
  两人轻手轻脚,迅速从游廊一侧前行。
  阮含璋本就劳累一夜,此刻不仅腰疼,腿也一直打颤,她强撑着精神,一直努力挺直腰背,不让旁人看出丝毫端倪。
  就在两人即将抵达垂花门前时,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阮才人,你好大的胆子,居然不去同婕妤娘娘谢恩?”
  慕容婕妤是听雪宫的主位,也是阮含璋的主位,她昨日头一次侍寝,按照惯例,今日要同慕容婕妤请安,感谢慕容婕妤往日的关照。
  说话之人,便是慕容婕妤身边的纽姑姑。
  阮含璋抬起眼眸,往前殿瞧去,一片疏影摇曳,丹桂丛中,站着一个高挑身影。
  纽姑姑也是定羌族人,她眉目深扩,鼻梁高挺,那双深蓝色的眸子同中原人有些迥异,一眼就能看出是漠北族裔。
  阮含璋心中微叹,知道一时半刻不能回去休息,只得咬牙撑住,对纽姑姑笑道:“昨日来给娘娘请安,娘娘正病着,妾意外打扰娘娘安寝,心中十分愧疚,今日便不敢叨扰。”
  她声音轻灵,不徐不疾,不因侍寝而得意洋洋,反而沉稳大方。
  “倒是没想到,不过一夜功夫,娘娘的病就好转了。”
  阮含璋乃是大家闺秀,毓质名门,即便如今份位比慕容婕妤低得多,但骨子里的傲气是不能丢的。
  纽姑姑深深看她一眼,中原官话说的极好。
  她倒也很会找补:“婕妤娘娘一贯温柔和煦,知道才人小主今日定是累极,不想让小主来回走动,便强打精神起身,让小主请安过后便不用再来。”
  听听,真是个极温柔的好人。
  阮含璋挑了挑眉,面上有些无奈,她看了一眼红袖,红袖便忙扶着她往前殿行来。
  “既然如此,妾便叨扰娘娘了。”
  等她跨入前殿大门,一股苦涩的药味便扑面而来,殿中宫灯昏暗,隔窗低低垂着,遮挡了一整日的暖阳。
  宫中景物沉寂在昏暗的寂静中,犹如蛰伏在黑暗中的怪兽,似乎只等一个时机。
  阮含璋下意识用帕子掩住口鼻,瞥见纽姑姑沉了脸,才道:“哎呀,屋里这般昏暗,娘娘如何能养好病?你们可别趁着娘娘生病不用心伺候。”
  进了寝殿,纽姑姑也不再端着笑脸,听到这一句,不阴不阳道:“听雪宫的差事,就不劳烦才人小主费心了。”
  才人小主四个字咬得很重,意在提醒她的身份。
  阮含璋的眼力极好,在这昏暗的寝殿中,她其实也能行走如常,不过此刻她佯装不适,走起来便磕磕绊绊,好半天才踏入寝殿中。
  青纱帐摇曳,寝殿中灯火明明灭灭,昼夜不分。
  只有墙角点燃一盏微弱的宫灯,微微照耀出黑雾中的静谧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