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其他人跟我去画室。”
  时间在无声中悄然流逝,从发现林家地下室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到现在,已经过去数日。
  除了邝小燕那些真假难辨的供词,关于林汀潮失踪的确切时间,至今仍是一个模糊的谜团。
  唯一确定的是,林汀潮多失踪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警车急刹在荷里活道的画室门前。
  破门而入的瞬间,灰尘在阳光下漂浮,画室正中央,摆着一个画架。
  那是一副蒙着白布的画。
  “不对劲。”徐家乐警惕地扫视四周,“上次来的时候,这里堆满了画框和半成品。现在全被清空了,只剩这一副。”
  “就连墙上的得奖作品也不见了。”
  那幅画被雪白的画布盖着,在空荡荡的画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祝晴抬手,猛地掀开画布——
  身后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画作中,林汀潮赤足站在黄昏的沙滩上。
  落日余晖之下,海风吹起她的长发,每一根睫毛和发丝都描绘得真实分明。而更真实的,是那只右脚,林汀潮的右脚缺了一根脚趾,伤口已经结着深褐色的痂。
  画布右下角,写着两个字。
  自由。
  有警员艰难地开口:“林汀潮到底……”
  “是死是活?”
  ……
  放放小朋友来得不巧,他到油麻地警署时,cid房空空的。
  一个人影都没有。
  盛放双手背在身后,沉稳地踱着步子,最后停在阿john的办公室门前。
  “笃笃”两声敲过门后,他探进去半个小脑袋:“什么情况?”
  翁兆麟放下手中的文件。
  他告诉这小知己,b组发现重大线索,现在分头行动。
  说到一半,翁兆麟突然反应过来。
  自己为什么要跟个小孩汇报工作?
  翁sir严肃道:“有事吗?”
  放放像个小警司,摆摆手:“没事,你继续忙。”
  盛放小朋友转身,球鞋在走廊上踩出轻快的声音。
  翁兆麟:……
  萍姨在走廊尽头等着,急得直搓手,催少爷仔赶紧跟自己回去。
  盛放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他是断了线的风筝,飞奔的小野马,继续默默游荡。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一个陌生的身影。
  有人正站在cid办公室门口,皱着眉,一脸的不耐烦。
  “madam于?”文职珍姐停下笔抬头,“黎叔出外勤了,应该快回来了。”
  放放凑到珍姐耳边,小手挡着嘴小声问:“她也是我们同事吗?”
  “……”珍姐说,“是o记的。”
  就在这位o记madam准备离开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黎叔带队回来了,手里抱着一沓厚厚的资料。
  他一抬头就看见对方,整个人僵了一下。
  办公室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警员都低着头假装忙碌,静得像鹌鹑。
  但一个个耳朵竖得老高。
  放放挨着曾咏珊坐下。
  “这个姨姨是谁?”
  “是黎叔的前妻啦!”曾咏珊小声解释,“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多问。”
  曾咏珊的手指抵在唇边,示意放放不要出声。
  可还没等她摇头示意,他已经踢着小短腿,灵活地跑到黎叔身边。
  “你到底什么意思?”madam于昂着下巴,脸色铁青,“当年协议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眼看着气氛剑拔弩张,总要有人打破沉默。
  盛放扯了扯黎叔的衣角:“前夫你说话啊。”
  黎叔黑着脸转向另一边,一言不发。
  放放仰着小脸蛋真诚道:“他很内向。”
  第69章 “都少说一句!”
  此时,黎叔终于按捺不住,脾气彻底爆发。
  三言两语之间,年轻同事们立刻会意——原来这对前夫妻正为些鸡毛蒜皮的家事争吵。起因是他们刚参加工作的儿子搬出去住,黎叔和madam于各出一部分钱,加上儿子自己还贷,三人合力买了套小房子。
  madam于坚持要买新楼盘,黎叔则担心月供会压垮儿子。
  最终选择了旧楼盘,可如今房子问题频出,管道渗漏、电梯故障……这些琐事成了导火索。
  同事们弄清原委后,一脸了然,默契地低头继续处理手头文件。
  放放是小孩,不明白他们在吵什么,小脑袋一时往左,一时往右,满脸困惑。
  同时,放放又是长辈,在所有人选择沉默时,他的责任感涌了上来,无论如何也要当这个和事佬,让前妻和前夫结束战争。
  “好啦好啦。”放放伸出小手隔开两人,“都少说一句!”
  小脸上摆出严肃表情,倒真有几分长辈的架势。
  黎叔的前妻于靖英先前根本不认识这孩子,一句“他很内向”的评价差点让她失语,此时又像小大人一样劝和,相比之下,整个警署似乎就数这孩子最有胆色。
  毕竟是在警署,这么吵下去也不是办法,于靖英把脸转过去。
  只是她虽不再作声,脸色却依旧阴沉,冷冷地扫了黎叔一眼。
  忽然,一道奶声奶气的提问打破了沉寂。
  “你真的是他前妻吗?”
  所有人再次屏住呼吸。
  祝晴不在,没人管得住这位小少爷。此时,这个不合时宜的问题让所有人都捏了把汗。
  连黎叔都直摇头。
  这孩子是没见识过于靖英的铁面,三句话把人骂哭对她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于靖英低头俯视着这个小人儿:“怎么?”
  放放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问题总是这么真诚:“是老夫少妻吗?”
  大家都愣住了。
  随后,有人轻笑出声。
  黎叔难以置信地望向于靖英。
  他敢发誓,近二十年都没见前妻笑得这么开心过。
  ……
  时光倒回二三十年前,黎叔和于靖英是实打实的同龄同学。
  如今竟被说成“老夫少妻”,而且还是出自于一个三岁小孩之口——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说谎?于靖英眉开眼笑,嘴角越翘越高,甚至好心情地问起小孩的名字。
  接下来便是一问一答的对话。
  “o记是什么?”
  “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简称扫黑。”
  放放捧着小手,视线落在她胸前的证件上,烫金字母闪闪发亮。
  他眨了眨眼睛:“dsp?”
  一旁的曾咏珊解释道:“madam是侦缉高级督察。”
  “好神气!”
  显然,放放小朋友又收获了一位新偶像。
  这场对话如此愉快,于靖英完全忘记自己是来吵架的。
  临走时,她还略带歉意地摸了摸口袋:“没带糖,下次见面给你带棒棒糖。”
  盛放小朋友一直将她送到cid办公室门口,人都走远了,崽崽还扶着门框喊——
  “记得哦,下次要给我带棒棒糖。”
  “知道了。”于靖英没回头,利落地摆摆手。
  “少爷仔,我们也该走了。”萍姨提醒道,“晴晴说击剑教练介绍了个网球班,我们去试一节课,就当玩玩。”
  机灵的小少爷立刻明白了——
  外甥女是要把他的时间排得满满当当,让他没空来破案和探班,想得美!
  但课程已经约好,他只能乖乖地去。
  盛放忘记自己“小时候”有多爱打网球,出门时还嘟囔着。
  “我只上一节课,下次不会去的!”
  “好好好,少爷仔。”
  “下次让击剑教练别乱介绍啦……”
  放放小朋友是吃过晚饭从家里出来的,很不巧,外甥女在忙,舅甥俩没有碰着面。
  然而更不巧的是,他搭的的士刚开走,车窗外就闪过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
  “啊——”放放的脸贴在车窗上,“晴仔!”
  计程车渐行渐远。
  祝晴上楼才知道,原来刚才,放放来过。
  小朋友天真可爱,可一转身,案情依旧阴云密布。
  此刻,不仅林汀潮下落不明,关键人物也失去了踪迹。
  ……
  经过两天紧锣密鼓的调查,重案b组将沈竞扬的底细查了个透彻。
  办公室里人来人往,常常只剩下空荡荡的桌椅,当所有调查资料汇总时,这个令人唏嘘的故事逐渐浮出水面。
  “沈竞扬家境优渥,是林汀潮青梅竹马的恋人。”
  “巧合的是,他们在玛丽医院同一间病房出生,前后相差两年。两家是世交,父母是生意伙伴,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
  “玛丽医院同一间病房出生?”莫振邦看着资料冷笑,“病房是同一间病房,但亲生母亲早就变成继母,恐怕麦淑娴根本就不会对外宣扬这件事。”
  对外,麦淑娴与林维宗从未提起林汀潮还有一个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