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李子瑶在福利院的名字,叫欣欣。
  被收养以后,养母给她改名,叫李子珧,只是登记人员搞错了,才登记成“李子瑶”。
  相较之下,“李子珧”这个名字,寓意要好得多。
  像珧贝一样,稀有难得。
  如果收养之初,养母就心有不甘,又怎么会用心给她起这个名字?
  但是,这又能算什么证据?
  是否期待过她的到来,和后来有没有善待她,不是一回事。
  “晴仔,我想吃这个!”
  经过雪花冰的摊位前,放放疯狂心动。
  “老板,要一份雪花冰。”祝晴说,“你要什么口味?”
  “随便!”
  “芒果味吧。”
  老板收了钱,刨冰机发出轰轰的声音,芒果冰堆成了小雪山,最后往上面插一只纸伞。
  摊位旁有折叠桌,祝晴端着碗,放放拿了两把勺子,舅甥俩坐下。小孩已经好馋,一口一口吃得好香。
  “好甜啊!”
  祝晴也舀了一口。
  吃到一碗芒果冰见了底,放放小脸满足。
  “晴仔,他们不让我吃芒果,这是我第二次吃!”放放竖起两根手指头。
  “为什么?”
  “因为我芒果过敏。”
  祝晴一脸震惊。
  放放第一次吃芒果,是经验不够丰富的营养师给他喂辅食。一小口芒果刚下肚,宝宝的眼睛肿成核桃,嘴唇肿成香肠。
  后来,家庭医生给他查了过敏原,盛家小少爷对芒果过敏。
  “现在怎么办……要去医院吗?”
  “观察一下吧,很快的。”
  舅甥俩顾不上吃别的,坐在庙街雪花冰摊位旁坐等过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晴仔,肿了吗?“
  “没有啊。”
  每一次,小舅舅和外甥女对视,都是为了检查是否已经过敏。
  但每一次,晴仔都是摇摇头。
  慢慢地,她放松下来。
  养父母给李子瑶起的名字,并不能说明什么。
  但是,还有太多解释不通的地方。
  祝晴继续回想。
  从她和豪仔第一次踏进李子瑶家,待查的证据就已经明晃晃地摆在眼前。
  和前男友的合照、放在桌上的保单……
  后来,顺着这条线继续查,李子瑶和戴枫给出了滴水不漏的不在场证明。
  就像曾咏珊开玩笑时说的那样,李子瑶和戴枫的口供,祝晴看了太多遍,甚至能背。
  “我知道了,我知道哪里不对!”祝晴激动道,“是她男朋友手腕的纹身。”
  盛放对那串纹身很熟,作为放sir,他参与过抓捕行动。
  “哪里不对?”他好奇地问。
  顺便,小朋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还是没有肿。
  “我们没有生日的。”
  “院长在福利院门口捡到我们,根本不知道准确的出生年月!”
  既然没有生日,和李子瑶曾经相爱至深的戴枫,怎么会纹一串这么精确的数字?
  盛放的小嘴巴张得圆圆。
  晴仔居然——
  没有生日!
  盛放不记得自己过的每一个生日。
  但依稀知道,他的生日,就是家里的大日子。
  很多很多的礼物、所有人给他欢唱生日歌,还有围着好几层的蛋糕许下生日愿望。
  而晴仔……从来没有人给她过生日。
  太委屈了。
  盛放耷拉着脑袋。
  小小的人儿,大大的伤感。
  祝晴却仍旧沉浸在案情中。
  事实上,关于李子瑶被领养后的生活,警方目前没有找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那些“过得不好”、“可能不幸福”的推测,一开始,都只是他们主观的猜测,再加上李子瑶的引导,最终由她的室友出面证实。
  祝晴想到另外一个可能性。
  再往回倒,假设李子瑶不幸的童年经历,都是精心编造的呢?
  她和室友真的关系紧张吗?
  也许,连室友都在帮她。
  室友罗薇薇说,李子瑶的童年确实不幸福,但那又怎么样?
  童年不幸,就要去杀人吗?
  如果反过来——
  被领养后,李子瑶过得非常幸福,她会不会有杀人的动机?
  祝晴在破案,热血沸腾。
  盛放也在破案,一拍小短腿,恍然大悟。
  “雪花冰里——”放放指着老板,奶声道,“根本没有芒果!”
  雪花冰老板心虚转头:“嘿嘿。”
  第38章 “值不值得恨?”
  警方向交响乐团成员核实了方雅韵的不在场证明。大家都很重视即将到来的国际演出,为了提前适应时差,将近半个月来,乐团成员们都是清晨五点就出现在排练场地,就算前阵子雷暴警告,所有人也都是风雨无阻。
  清晨五点到场,意味着至少四点到四点半之间必须起床准备,一个个都没睡够,结果因为有人迟到导致整个乐团的进度被拖慢,大家干等着,不可能毫无怨言。正因为这样,周三清晨方雅韵缺席的一个小时令人印象深刻,一人一句,立即证实她的不在场证明有疑点。
  当天晚上,方雅韵就被带到油麻地警署。
  “周三上午五点到六点,是你父亲遇害的时间,你应该比我们都清楚。”
  “当时这么早,你去哪里了?做了什么?”
  这次审讯,由徐家乐和豪仔负责问话。
  两位年轻的刑事调查组探员,紧紧盯着嫌疑人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
  审讯室内的灯光令她每一个微小的表现都无处遁形。
  方雅韵抬起头,还没开口,就先冷笑一声。
  “有没有搞错,查案查到现在,居然怀疑到我头上?”
  “现在是把脏水往死者的亲生女儿身上泼?”
  “阿sir,纳税人的钱是给你们这样浪费的?你们重案组就是这样给受害者家属交代的?!”
  方雅韵的耳尖因激动泛起薄红,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她修长纤细的双手在膝盖上交叠,片刻沉默后,终于不情不愿地开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气。
  “每天都是一样的排练,谁会特地记得这些琐事?如果要我自己事无巨细地汇报当天行程,那还要你们警察做什么?”
  “那天早上五点,我本来应该直接去交响乐团排练。但临时去了正音琴行。”
  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拍在审讯桌上。
  “从我家开车到正音琴行,需要二十分钟,再从正音琴行赶回排练厅,正好一个小时。”
  “去正音琴行干什么?”
  “阿sir,去正音琴行当然是为了正音。早一天排练的时候,我就觉得钢琴踏板有点卡,但是因为正好排练结束,我和朋友约好吃饭,就把这事给忘了。直到周三清晨出门,我才突然想起来,临时绕道去了正音琴行,找相熟的调音师拿个零件。”
  “你自己家里都是开琴行的,去别人琴行找调音师?”
  “我自己家里开琴行,当然最清楚每周三店休,就算不是店休,也不可能在早上五点就开张。”方雅韵抬眼,“正音琴行的调音师,也就是琴行老板,他就住在店铺后面,敲门急了,能吵醒他。”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查。”方雅韵朝桌上的名片抬一抬下巴,“陈师傅,问一下就好了,别特地带人家回来,影响他做生意。”
  “阿sir做事,还要你教?”
  话音落下,徐家乐起身从审讯室出来,他站在门边比了个手势,有人立马上前。
  在徐家乐和他耳语后,他立马点头,小跑离开。
  审讯室里,豪仔提及方雅韵与她初恋被方颂声拆散的往事。
  《港华晨报》的记者叶雪琳与吕绮云正巧是多年好友,在她面前自然不会像在祝晴面前那样谨慎,当时隔着电话听筒,莫振邦依稀听见叶雪琳说,当年刚分手时,方雅韵表面上放不下钢琴家的清高与傲气,背地里在家可是闹得厉害……又是绝食又是吞药,一场失恋,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这是莫sir和他们几个人说的,但是现在,也许岁月抚平伤痕,提及当年的事,她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
  “他家境不好,爸爸担心我和他在一起会吃苦,所以出面让他离开我。年轻的时候可能不懂,总觉得爱情大过天,但慢慢地就会知道,爸爸是用心良苦。”
  “爸爸有一句话骂得很对,当年我才几岁?事业刚刚起步,傻傻结婚,在家*相夫教子吗?又不是真的有情饮水饱。”
  “你们的意思是,我为了当年的事,杀死我爸爸?”
  方雅韵笑了一声,用轻蔑的眼神扫了他们一眼,摇摇头。
  两位警员对视。
  他们并不认为这就是方雅韵的杀人动机,但不管是不在场证明被推翻,还是北角电话亭的那一通电话,都无法排除她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