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路子此刻觉得自己做的选择实在太对了,又嬉皮笑脸地磕头道:“谢主子赏识!”
  “行了,别卖乖了。”香君沉了声问:“那德福现在如何了?死了没有?”
  “主子放心,死不了的,就是这德福公公以后以后怕是要落下腰疼的毛病了。这腰疼的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闹起来,也是能让人痛不欲生的。”
  香君挑挑眉,这小路子,还挺会揣度她的心思。
  她的确是不想德福死,毕竟,德福以后说不定还有用,但是却又希望他受些罪。
  她还记得当年德福抢走她的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对她冷嘲热讽的那些话:
  “这皇子托生在许更衣的肚子里,已经是您的福气了。您这样卑贱的身份是不配抚养皇子的。如今,娘娘没有赐死你,已经是对你的恩德了。”
  后来每次香君想去看孩子,都会被德福冷嘲热讽一番。
  有一次那狗奴才竟然还用拂尘抽了她。
  如今香君也算是稍微出了一口气。
  “就看贵妃娘娘会不会去浣衣局帮他打点了。”香君语气幽幽地说。
  小路子心领神会,立刻说:“奴才明白了,奴才一定替美人好好盯着德福。
  香君满意地笑了笑,“这事办得好,赏吧。”
  ……
  甘露宫。
  采薇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荣贵妃气得几乎要晕过去。
  “你怎可如此自作主张!你可知道,你做的,和我做的,没有区别!是我对你太好了,才让你胆大包天,做得出戕害妃嫔的事情!既然如此,我也不敢让你继续伺候了,你走吧。”
  采薇连滚带爬地扑到贵妃娘娘身上。
  “贵妃娘娘,我是从小就跟着你的啊。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但是我只是想让娘娘开心。我恨每一个跟娘娘抢皇上的人,我……我只希望娘娘和皇上能过像从前一样,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让娘娘总是一个人哭泣啊……”
  荣贵妃听到采薇这样说,终于还是心软了。
  “罢了,你也是为我好,可是采薇你要答应我,永远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
  采薇点点头。
  荣贵妃叹息,“今天的事情,是我们对不住怜美人。”
  ……
  未央宫。
  皇上陪皇后娘娘用过午膳之后就走了,也没说晚上还要过来的话。
  等皇上走了,芳姑姑才说:“皇上竟然就这么轻轻放过了贵妃,那怜美人,实在是个不受教的,浪费了娘娘一番谋划,被人害了,还向着贵妃。”
  皇后娘娘坐在妆台前,闭着眼,由芳姑姑替她卸下钗环。
  “这怜美人是个有七窍玲珑心的,墨芳,你这回可看错人了。”
  芳姑姑有些不解,“娘娘何出此言?”
  “那天,她是故意说那坐胎药的事情与我听,让本宫察觉此事的不对劲。但她知道,皇帝偏爱贵妃,这事本就会不了了之,所以不如趁这个机会,卖个巧,让皇上记着她的好。她可不是向着贵妃。如今,我替她出了头,贵妃被禁了足,她也不用喝避子药。你说,这件事最大的赢家,是谁?”
  “那娘娘岂不是被她利用了。”
  “无妨,本宫也是愿者上钩,能让荣贵妃吃瘪,本宫吃些亏又何妨?”
  “奴婢就是怕皇上会因此生娘娘的气,皇上虽说陪您用了午膳,却也没说晚上要来看您……”
  “皇上生本宫的气又如何?我是杨家女,是中宫皇后,又育有皇子,地位稳固,不可撼动。皇帝就是生我的气,不一样要陪我用膳?每个初一、十五,不一样要来这未央宫留宿?本宫何惧?”
  看到娘娘这个样子,芳姑姑有些伤心。
  娘娘年轻时,何尝没有期待过和夫君两情相悦,举案齐眉?
  可这十多年,娘娘一次又一次的被皇上伤害。
  二皇子出生之后,娘娘似乎就彻底对皇上死了心,只一心养育二皇子。
  “娘娘,奴婢是心疼你您。您从前……”
  “从前的事情,不必再提。”皇后娘娘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眼角那并不明显的细纹,神色暗了暗道:“你只需要知道,本宫是皇后,未来还会是太后,这便够了。”
  第25章 谁赢帮谁
  贵妃娘娘被禁足的消息,很快就传得满宫皆知。
  这几天,说什么的都有。
  晚上,香君躺在贵妃榻上,小路子一边给他捶着腿,一边说着各宫妃嫔对此事的看法。
  喜雨在旁边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诶,你怎么消息这么灵通?”香君有些好奇地问小路子。
  “我之前是御膳房送菜的,自然各宫的人都认识。”
  “御膳房的差事不错啊,怎么落到我宫里了?”
  小路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不是得罪了人,奴才就又被扔到尚宫局重新分配了。”
  “那顾公公是怎么知道你的?”
  “那我就不清楚了,但是吧……”小路子压低声音说:“这满宫里的事情,就没有顾公公不知道的。”
  香君忍俊不禁,“那么小声做什么?还能被他听到不成?”
  “顾公公!”
  “顾公公怎么了?”
  小路子指了指门口,“主子,顾公公来了。”
  香君扭头看过去,只见顾亭雪单手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顾亭雪今天穿着一身红色的蟒服,带着黑色天鹅绒制的烟墩帽,笔直地站在雕空玲珑木板花罩下,跟一幅画似的。
  “怜美人安。”
  “什么风把顾公公吹来了?公公来,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香君不知怎么的有些心虚。
  “美人以后说人坏话,还是找个人守在外面才好。”
  梦梅今晚去看他哥哥去了,还没有回来,所以今个儿外间才没有人守着。
  但她不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不是么?
  顾亭雪这个时间来,实在是不对劲,香君有些不安,摆摆手,喜雨和小路子便赶紧退了下去。
  “微臣替皇上给美人送东西来。”
  顾亭雪也不客气,把托盘放在了八仙桌上,自顾自坐到了一旁的炕桌旁,就像自己是这里主人似的,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
  看顾亭雪这做派,香君其实挺生气的。
  就算顾亭雪平等的瞧不起这宫里所有的贵人娘娘们,但他若是去别的娘娘宫里,肯定不会这般无礼。
  不就是因为顾亭雪知道香君在这宫里无依无靠,所以才故意这么对她么?
  没关系,香君能忍,连仇人她都能伺候,伺候一个太监又怎么了?
  迟早要把他变成她一个人的奴才!
  香君忍着气,走到顾亭雪旁边站着,仿佛她还是当初那个扬州瘦马一般,声音柔柔地问:“顾公公,皇上让你送什么来给我呀?”
  顾亭雪勾了勾嘴角,似乎是在笑,却没一点笑意。
  不知怎的,香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见顾亭雪伸手打开了药盅的盖子,将里面的药倒进了碗里。
  香君闻到了一股极浓烈的药味。
  “这是药?我……我没生病啊。”
  顾亭雪脸上还是没有一丝感情的微笑,语气平淡地说:“这是皇上赏给怜美人的绝嗣药。”
  香君腿一软,差一点摔倒。
  她脸色苍白,有些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扶着八仙桌才站稳。
  “皇上为什么赐给我这个?”
  “娘娘觉得呢?”
  香君脑子一转就明白了。
  应该是为了贵妃娘娘。
  皇帝怕是没有相信德宝的话。狗皇帝向来不把奴才当人,自然不相信德宝会有自己的想法,胆敢自作主张。
  所以虽然贵妃娘娘没有承认,皇帝还是认为,这件事是贵妃娘娘指使德宝做的。
  是贵妃娘娘对香君生出了嫉妒之心。
  皇帝幻想中的自己是个情圣,他贪恋香君的身子,却又觉得对不起真爱贵妃,想到贵妃为了香君吃醋,便要用这种方式表达他对她的爱。
  若是贵妃不希望香君生,那香君就永远不要生了。如果这样,贵妃还怀疑皇帝的爱,那皇帝可就真的要伤心了。
  想到这里,香君真想骂人。
  香君冷笑,“皇上是把我当成逗贵妃娘娘开心的玩意儿了么?”
  “皇上的心思谁知道呢?”
  顾亭雪起身,端着那药碗,又朝香君逼近了几步,直把香君逼得退到了玲珑木板花罩下。
  香君已经退无可退,摇摇头,不愿意喝。
  不对,她觉得皇上的反应这不对。
  “贵妃娘娘受罚的事情都过去好几日了,怎么今日皇上忽然想起要给我送药?”
  “微臣都说了,皇上的心思没人知道。宫门就要落锁了,我还得出宫替皇上办事呢。美人还是趁热把药喝了吧。”
  香君哪里肯喝?
  她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抓着顾亭雪的蟒袍,眼泪汪汪地求着,“公公,求您帮帮我,这药我真的不能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