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林彬坐在店里露出大片棉花的破皮沙发上,从口袋掏出一盒白万这小子还有两幅面孔呢,他把烟盒打开递给我,我不爱抽白万,就婉拒了:
  谢谢,我不抽。
  林彬收回烟盒,垂眸叼起一根烟,点燃后吐了口烟:
  我大概知道一些,阿宁和她弟弟在帮你调查什么事吧。
  嗯。
  你们既然是发小,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怎么还开始查户口了关键是我根本不记得这些事,全是莫宁告诉我的,只能莫宁说什么就是什么,说不定我知道的没比林彬多多少。
  我们小时候是邻居。
  哦,你们都住小道西是吧。
  是的。
  几岁的时候?
  大概初高中开始吧。我随便说了个时间段,应该大差不差。
  那时她家里都有谁?
  呵呵,小样,这题我会答,莫宁亲口告诉我的:
  她,她弟弟,还有梅阿婆。
  林彬侧过脸,从镜片后扬起上目线定定地望着我:
  你真的是阿宁的发小吗?林彬猛吸一口烟。
  你在质疑我什么?我笑着问。
  如果和她们姐弟俩在你初高中的时候认识,镜片和烟气模糊了林彬的脸,但我能清晰地看到他衔烟的双唇启合,那你为什么不知道,莫宁还有个双胞胎姐姐?
  我操?双胞胎姐姐是什么东西?!这是从哪里突然长出来的吗?!
  第29章
  我在脑海中飞速回忆关于莫家姐弟的信息全部都出自莫宁之口。
  在莫宁的描述中从未提起过双胞胎姐姐的存在,她三番两次地强调莫寥小时候很喜欢我,我们一起度过快乐的时光,那他们的姐姐呢?如果林彬说的是真的,为什么莫宁不告诉我?这个姐姐现在又去了哪里?
  阿宁没有对你撒谎的必要吧,我和她确实是发小。
  你见过她弟吗?
  见过啊,我要狠狠扳回一局,我去过他们家,我还和她弟睡过呢。
  林彬的眼睛霎时瞪大了,我赶紧解释:
  同睡一张床。
  嗯?林彬将信将疑,你跟她弟关系很好?
  呃,这,这问题问得还挺有水准:要说我和莫寥关系很好吧,他昨天才把我无情地扫地出门和顾还背着我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要说我们关系不好,陈雄却说有人自损阳寿帮我改运,哎,真搞不懂男人!
  倒也没有特别好我有些心虚地嘟囔。
  你很可疑。林彬对我摊牌了。
  呃,难道我要向他解释我失忆了?但是我的失忆症戏剧化得有些离谱,我不觉得林彬会相信我,而我也不太愿意提起这事。
  一般失忆症分为四种类型,对某些创伤□□件遗忘的局部性失忆;对某个时期发生的事件失去记忆的选择性失忆;完全忘记自己所有生活背景、姓名、人际关系的全盘性失忆;还有忘记某一年或某一事件的连续失忆症。从大分类上我应该属于选择性失忆症,但我忘记的是在特定区域的所有人,这种遗忘也不是场景里的人物完全清空,比如我记得高中时代跟同学翻墙出去打cf,有个人从墙上掉下来摔断腿可我完全不记得这个倒霉蛋是谁了,就像在看一部演员全身打满马赛克的纪实电影。
  林彬掸了一下烟灰,冰冷的视线透过镜片,如同安检扫描仪将我从头扫到尾:
  你突然就从阿宁身边冒出来,说是发小却对阿宁的事情一问三不知,也不知道算是哪门子发小,长得又像个未成年
  你是不是攻击性有些强了?我可是警察耶!警察怎么了,警察只是一个职业,又不能用来判断你的道德好坏。不是,怎么就上升到道德层面了?我忍无可忍,就阴阳了林彬两句:嗯嗯是啊像我这种道德败坏的渣男,就应该孤独终老,妹子瞎了眼才看上我你闭嘴!林彬高声打断我,我装委屈:这些不都是你说的吗?凶我干嘛啦。林彬呛了一下,烟从他的鼻孔和嘴里喷出来,被我气得七窍生烟。眼看差不多了,我我又向林彬抛出橄榄枝,柔声道:
  你真没必要把我想得那么坏,我没有要跟你竞争的打算,你大可放心。
  咳得满脸通红的林彬嫌弃地皱起眉头:
  说放弃就放弃,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真的是鸡同鸭讲,我闭嘴。
  我一直在店里等着不敢走开,生怕录像带一离开我视线就会出什么幺蛾子。我倒了两杯水,一杯给林彬,一杯自己喝,喝完后我走到店门口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目光向远方眺望时,就看见不远处有个摊点前面很热闹,起初我还以为是在围观什么稀世珍宝,出于开开眼界的好奇心理我上前去看了一眼原来不是卖宝贝,而是在吵架。
  主角之一是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积的横肉挤出一道道深刻的肉褶,泛出一层刺眼的油光,老鼠般的小眼珠由于愤怒而夸张地暴突出,粗壮的手肘像两截猪蹄,不停地推搡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瘦弱女人,同时嘴里用方言骂着很难听的脏话。
  女人在胖男人面前如同一根轻飘飘的苇草,胖男人每推一下她就踉跄一下,胖男人又连攘了好几下,直到女人站立不稳被推倒在地,边上这么看热闹的群众,竟然没有任何一人上前阻拦。
  我完全看不得男人打女人,快步上前把胖男人拦住,心平气和地劝道:
  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可以找警察啊。
  女人听到我的声音,从肮脏虬结的乱发间扬起脏兮兮的脸,我发现她的五官竟然很标致,大概二十来岁,只是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扭曲僵硬,应该是精神方面有问题。
  胖男人即使被我架着,还试图伸出他粗短的腿去踹女人,我更卖力地将他拽住,胖男人用平合话怒道:
  死毛神婆黑白讲,说林被卖的佛像是假的,林被从泰国带回来的,安怎是假的?林娘嘞,林被今日绝对要打死这个毛神婆!
  女人听了,面对胖男人凶神恶煞的表情,竟然还笑嘻嘻地拍起手来:
  假的,嘿嘿,假的
  胖男人骂了一句难听的脏话,一把甩开我,抡起拳头要往女人的脑袋上砸,我迅速扣住他的手腕,使出一招擒拿将他的手臂一拗反折在他的背后,胖男人吃痛地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拜托,大哥你也太浮夸了吧然而胖男人嚎的这一嗓子似乎是某种摔杯为号的暗示,从其他摊位上迅速围上来十几个男人,他们手里都抄着木棍或是钢管,还有砸碎的啤酒瓶,甚至还有人连西瓜刀都掏出来了,将我和女人团团围住。
  在古董街发生恶性伤人事件的频率很高,这种地方就是个规矩严格的小社会,他们都说这就是所谓的江湖,江湖人做事都按照江湖规矩,因此即使发生死伤也不会闹到警方那里去。
  哎呀大哥们别这样,我拉起女人,把她护在怀里,用尽可能友好的语气和他们商量,你们也知道她是个疯子,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胖男人唾沫横飞地朝我吼道:
  是你自己找死!
  别说那西瓜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光是那碎啤酒瓶子敲下来就够呛,我之前出警过一例,打架把碎玻璃瓶子扎人大动脉里了,血流得和喷泉似的,到现场人已经没了。我要是运气好避开我的脑袋和大动脉,可能会死慢点,但这十几根棍子下来我的脊椎骨恐怕是比薯片渣还碎。
  女人对即将到来的致命危险毫无感知,还扭着脖子在我怀里咯咯笑个不停,我欲哭无泪,大姐,我们都快被剁成肉泥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让开。
  忽然人群中传来林彬的声音,他的语气很傲慢,趾高气扬地下达命令,然而这些人真的乖乖听话地退开了!难道林彬是什么狠角色?林彬嫌弃地瞥了我一眼:
  你怎么惹上事的?
  这不是职业病嘛嘿嘿,我看到他们在打人就上来劝架
  多管闲事。
  林彬打断我的话,胖男人看到彬彬,当场变脸,对林彬不停地点头哈腰赔笑,一个劲地解释,说他不知道我们认识,一切都是误会,兄弟们还以为是来惹事的,幸好还没动手。林彬默不作声地听完,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他是我的人,不要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