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好。”
  结束后,阮绵躺在陆砚洲怀里玩他的手指。
  “明天早上我们去潭灵寺好不好?”头顶传来声音。
  “去拜佛吗?”阮绵惊奇地看他。
  潭灵寺是京市最有名的寺庙,据说祈福消灾最灵验,他没想到陆砚洲居然也信神拜佛,太出乎意料。
  “嗯。”
  “好呀,都听你的。”
  深秋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银杏叶,在地上投下星星点点的光影。
  陆砚洲站在山脚下,看着旁边的阮绵正仰头望着蜿蜒而上的台阶,眼中闪烁着期待。
  “好多台阶啊。”阮绵捏了捏他的手心。
  “走不动我背你。”
  “那怎么行呢,神佛会觉得我没有诚意。”
  陆砚洲伸手拂去落在他肩头上的一片银杏叶:“神佛不会怪你。”
  一路拾级而上,踏入寺门,院内古树参天。
  大雄宝殿内,佛像庄严慈悲,俯视着芸芸众生。
  陆砚洲点燃香烛,神情变得格外肃穆。他看了一眼正闭目默祷的阮绵,也闭上眼睛。
  檀香味在拢在鼻尖,烟雾缭绕中,阮绵悄悄睁开眼朝旁边的人看去。
  陆砚洲脊背挺得笔直,袅袅青烟中眼睫低垂,香灰掉落在手背烫出一点红痕,他竟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阮绵心头一阵发颤,他不必向神明祈祷什么,身边的人就是他的神明。
  出了大殿,陆砚洲牵着他走向一侧的回廊,“去点灯吧,那里有供灯处。”
  回廊下挂满了红色的祈福牌,随风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陆砚洲请了一盏莲花灯,拿笔在灯座上写着什么,烛光映照下,轮廓显得格外深邃。
  阮绵看着他小心翼翼护着烛火的样子,竟流露出一种近乎脆弱的温柔。
  风拂起屋檐下的经幡,阮绵的眼眶闪着摇曳的烛光。
  “走吧。”
  陆砚洲将他送回家,然后拿上文件袋去恒基大厦找方时赫。
  前台小姐忐忑不安的将冷若冰霜的男人领到办公室,迅速关上了门。
  两人一打照面,彼此的脸上都是淬了毒一样的恨意。
  “你他妈总算敢出来见人了,我老婆在哪!”方时赫赤红着眼从办公桌后大步冲过来。
  陆砚洲看着方时赫,恨不得将他身上的骨头抽出来一根根敲断。
  下一秒,方时赫的拳头已经挥了过来。陆砚洲偏头躲开,但颧骨还是被擦到,火辣辣地疼。肾上腺素瞬间冲上头顶,他顾不上阮绵的嘱咐,回手就是一拳,结结实实打在方时赫的鼻梁上。
  “我操你大爷的。”方时赫踉跄后退,撞翻了一摞文件架。他摸了下鼻子,看到手上的血迹后,眼神变得狰狞,又开始叫骂。
  骂人的话还没说完,陆砚洲又扑了上来。两人一起摔在地上,撞翻了旁边立着的种了一大颗绿植的花盆,里面的泥土洒了一地。
  方时赫后背重重磕在地板上,疼得眼前发黑,但他顾不上这些,用力一翻,抓住陆砚洲的头发就往地上按。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我玩剩的人你也要!”方时赫喘着粗气吼道,“上次西餐厅,你是不是就跟他勾搭上了?”
  想到自己当时说的那些话,方时赫简直气得要吐血。
  陆砚洲挣脱开,拿膝盖狠狠顶在他腹部,突然发力,将他压在身下,揪住他的衣领,额上青筋暴起:“你他妈少给自己贴金。”
  “阮绵连个正眼都不给你吧?”
  “你个下三滥的强奸犯。”
  “你敢那么对他,你该死!”
  他每说一句就挥出去一拳,指关节生疼,却盖不过心里的痛。
  方时赫身上昂贵的西装皱成抹布,血糊了一脸,脸颊开始肿起,用尽全力一把将他推开,保安冲进来将两人分开。
  陆砚洲挣开保安的开钳制,将文件袋甩在方时赫眼前。
  里面的资料漏出一角,方时赫拿起手帕随手在脸上一抹,抽出最上面那张。
  “王进海。”他随手扔掉沾了血的手帕,忍痛扯着嘴角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你拿王进海做文章,你可知道我弄掉他半条命是为了谁?”
  办公室窗外突然刮起狂风,猎猎作响,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陆砚洲冰冷的注视着他。
  “别在这跟我卖关子。”
  “呵。”方时赫嗤笑一声,牵动到脸上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嘲讽地说:“你既然要查,怎么不查个清楚?”
  第68章 十年前
  他看着陆砚洲黑沉沉的脸,心情并没有变好,反而更难看了:“你猜猜他十年前干了什么好事?”
  胸口如同塞满了湿棉花,沉甸甸的发闷,陆砚洲看着他黑沉沉的脸,直觉跟阮绵有关,或许又是一个他无法承受的真相。
  方时赫将手中的纸当垃圾一样随手扔掉。
  陆砚洲恨不得立马打电话让人去查,可他只能压住心中的焦躁,当下最重要的事是先离婚。
  他看着方时赫缓缓说道:“恒基通过虚报材料规格、以次充好,利润率高达行业平均水平的两倍,你说如果我把这些东西交给市质检站的李站长,恒基恐怕要成为京市建筑行业近十年来最大的丑闻。”
  方时赫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死死瞪着他,拿起资料随手翻了几页,脸上乌云密布。
  他哼笑了一下嘲讽道:“你的筹码就只有这些吗。”
  这些事情捅出去,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公司倒闭,面临刑事指控,大不了到时候找个替罪羊顶罪,就算没了恒基,他还有娱乐公司。
  “当然不止,恒基每年有近千万的特殊费用流向各级监管部门。”陆砚洲又将方夫人贿赂住建局副局长的证据递给他。
  方时赫接过文件袋翻开,脸上的笑瞬间消失。
  只见时间、地点、金额都详细记录在案。
  “怎么样,你总舍不得让你妈一把年纪还去坐牢吧。”陆砚洲一字一句往他心里插着刀子。
  方时赫脸涨得通红,万万没想到陆砚洲连这个都能搞得到,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他凶狠地盯着陆砚洲,恨不得将他拆骨扒皮。
  陆砚洲看他的眼神同样是赤裸裸的恨意。
  “你没得选。”陆砚洲冷声开口,他看了眼表,快要到午饭点了:“我给你十分钟考虑。”
  被人精准捏住了命脉,方时赫拳头紧握,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一脚踢翻旁边的椅子。
  他大口喘着粗气,目光赤红散乱,颓然跌坐在沙发上,知道自己落了下风,已经别无选择,话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
  “陆砚洲,算你狠。”
  “那就走吧,现在、立刻、马上。”陆砚洲懒得再跟他废话,今天就把手续办了。
  “我要再跟他当面谈。”方时赫气急败地顶着通红的脸哑声开口。
  陆砚洲看着他,知道他已经没有翻身的余地,且隐隐感觉两人之间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可以,但地点由我来定。”
  “怎么,害怕我对他做什么吗?”
  “你承担不起后果。”陆砚洲点了点桌上的文件袋,转身离开。
  回到家中,阮绵已经做好饭正等他回来。
  “怎么样了?”
  陆砚洲走到水池前洗手:“明天下午就去办手续。”他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去之前,他要再跟你谈一谈。”
  阮绵点了点头,没想到比他预计的还要顺利,只是方时赫要跟他谈什么?两人之间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这件盘踞在他心头的大事终于要圆满解决,阮绵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浑身通畅,只是陆砚洲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很高兴,像是有心事。
  阮绵低下头扒着碗里的米饭,在疗养院时他就察觉到陆砚洲变了很多。
  他经常会盯着自己出神,用那种,该怎么形容呢,悲伤?心痛?愧悔?抑或都有,总之是让阮绵心中很难受的眼神,有几次半夜自己醒来,发现他站在窗边默默抽烟,他抽烟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
  阮绵想,终究是自杀的事情给他带来了太大伤害,虽然自己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他不是真的想死,只是当时神志不清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又或许陆砚洲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喜欢自己,他也很后怕,如果自己真死了,陆砚洲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两人各怀着心事,一顿饭吃的不声不响,谁也没有说话。
  晚上下起了小雨,两人躺在床上,阮绵闭着眼,好久都没睡着,正要翻身,身侧的人突然动了,阮绵感到他应该在注视自己,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冰冷的脸颊上,像被羽毛拂过,有点痒。
  他忍住想挠一挠的冲动,过了一会,身侧的人又动了,掀开被子,轻轻撩开他的裤腿。
  阮绵悄悄睁开眼,陆砚洲在给他腿上贴膏药,贴完就那么盯着自己的腿发呆,露出那样难过的表情。
  他有点怀疑陆砚洲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可他哥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