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距离越来越近,陆砚洲走到两人跟前,瞥了一眼那两只带着婚戒十指相扣的手,睫毛垂下的阴影都透着寒意。
  在方时赫充满恨意和阮绵呆滞的目光中,他拿出一张折好的支票塞进阮绵胸前的口袋里,看着面前的人就像在看一团烂肉,皮笑肉不笑的低声讥讽:“白睡你老婆这么久,算是一点补偿。”
  他收回手插进西装裤口袋里,蜷紧颤抖的手指,指甲狠狠嵌入掌心,将控制不住地战栗掐灭在血肉之中。
  方时赫气得脸都扭曲了,只是还来不及发怒,就察觉到握在掌心的手在发抖发僵,低头一看,阮绵脸色发绀,是要发病的前兆。
  他脸色一变,妈的,本来以为阮绵情况已经很稳定,不会再有反应,没想到居然复发了。
  他痛恨地看了一眼陆砚洲,快速将摇摇欲坠的阮绵带到休息室。
  阮绵抓住方时赫的衣袖,视线却无法从陆砚洲身上移开。
  对方正望着自己,眼中盛满了让阮绵几欲发狂的冷漠,不屑以及厌恶。
  方时赫关上门,快速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递到阮绵嘴边。
  “乖,把药吃了。”
  阮绵嘴巴紧闭,牙齿咬合得死死的,呼吸急促,手指开始痉挛,方时赫大力捏紧他下颌,终于撬开了一条缝,将药塞了进去,
  “深呼吸。”方时赫上下抚摸着他的背,在他耳边焦急说道。
  阮绵跟着后背那双手的节奏调整呼吸,脸色渐缓,只是浑身抖得厉害。
  婚礼马上就要开始,这个样子还怎么举行仪式,这个药吃完要不了多久人就会昏睡。
  方时赫还来不及发愁,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方夫人身边的王秘书神色慌张地冲进来,“方总,出事了!二少爷刚刚突然被警察带走了!方夫人让您赶紧过去!”
  今天婚礼一直没看到方时奕,方时赫本身也没通知他,这死小子胆敢觊觎阮绵,平时又玩的脏,要不是自己亲弟弟,他早就将人弄死。
  “该死的。”方时赫咬牙切齿地咒骂,拳头攥的咯咯响,这个惹祸精竟然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出岔子。
  他低头看了一眼阮绵,药效似乎已经起作用了,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只是眼神涣散的厉害。他意识到今天这个婚礼注定是没法顺利进行了。
  方时赫感觉体内蹿着一团火,气得想要吐血,他真想也往自己嘴里塞两粒药好让自己冷静冷静。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火气,“现在是什么情况。”
  “情况不妙,当年那件事又被人翻了出来,警方突袭了金帝斯俱乐部,直接将人带走,二少爷现在面临刑事指控。媒体已经得到风声,记者正在赶往警局的路上。”
  一股烦躁涌上心头,方时赫一言不发,阮绵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说:“你去吧。”
  这事儿过去有两三年了,当初各方都打点好了,如今竟又被人翻了出来,偏偏在今天,能有这个本事和动机的,除了陆砚洲还能有谁。
  方时赫脸黑的像锅底,“先封锁消息,联系法务总监,让他立刻去警局,婚礼这边你来调停,我先送人回家,等会去警局。”
  车子驶向小区,一路上方时赫的手机雷达一样响个不停,他已经没有心情查看,阮绵坐在副驾驶,昏昏欲睡。
  突然一个颠簸,胃部随之剧烈翻腾,阮绵猛地弯下腰,猝不及防地呕吐起来。
  酸水混合着两小粒还没完全被胃液消化的小药丸喷涌而出。
  方时赫慌忙停车,“怎么了?”
  他连忙从储物格里拿出水和手帕,之前阮绵也有呕吐症状,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
  阮绵摇摇头,说没事,漱完口又继续闭眼。
  到达小区停好车,方时赫绕到副驾驶将人抱下,回家后,安置在卧室床上,阮绵疲惫地睁开眼看他。
  “在家乖乖等我,好好睡一觉,等事情处理完我就回来。”方时赫说。
  阮绵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眼皮耷拉下来,迅速陷入沉睡。
  方时赫看了看表,刚过五点,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再过二十分钟婚礼就要正式开始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却无可奈何。药效大概只能维持六个小时,他得速战速决,晚上十一点之前他得回家。
  他将床上的人盖好被子,留了一盏小灯,便大步离开。
  而婚礼现场,王秘书协同司仪编了个理由向宾客解释情况,并调整流程,将婚宴现场变成庆祝聚会,精致菜肴和酒水提前摆上桌。
  觥筹交错间宾客窃窃私语,纷纷揣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两个主角不出场,连方夫人都不见踪影。
  蒋鸣看着陆砚洲神色莫测的脸,低声询问:“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陆砚洲没说话,他确实知道,本来就是自己的手笔,只是事情过于凑巧,偏偏在今天捅了出来,也算是老天有眼。
  一桌人吃吃喝喝弄到八点,陈子豪几人又提议去酒吧再喝一轮,蒋鸣拉上情场失意的好兄弟一同前去。
  酒吧里音乐声震耳欲聋,空气里酒精混合着各色香水味,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在舞池里尽情扭动着身体。
  二楼卡座里,桌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酒瓶,显然已经喝了一轮,陆砚洲坐在沙发角落自顾自的喝着酒,蒋鸣见他一整晚一言不发,拍了拍他的肩,苦口婆心安慰道:“你俩就不是一路人,分了也好,你要什么样的没有?”
  想起上次温泉捉奸的画面,蒋鸣还一阵心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陆砚洲将人带走了,阮绵又跟方时赫如胶似漆起来,还办起了婚礼,收到请柬的时候他都大吃一惊,偏偏陆砚洲嘴里什么也问不出来。
  真是一言难尽,只能说夫妻还是原配的好,小三都没有好下场。
  有人突然开口:“你们说方少怎么回事,是不是急着跟他老婆入洞房,顾不上婚礼。”
  说完几人哈哈大笑,毕竟当时方时赫突然急匆匆搂着人进了休息室。
  有人又艳羡道:“还是时赫有福气,找了个这么个好看的老婆,还听话,之前再怎么玩得花也没见他老婆跟他闹,如今又不计前嫌两人好的跟连体婴一样。”
  陈子豪已经喝得眼神飘忽,嗤笑一声,嘴上开始没个把门,竹筒倒豆子般全都抖落出来:“他敢不听话吗?当初人死活不愿意跟时赫,被打断了一条腿才老实,送到医院时人都快没命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一众人变了脸色,陈子豪毫无察觉,继续大着舌头说道:“差不多一个月前,人突然昏迷了,说是什么情绪波动过大,引起的什么呼吸性碱中毒,应激障碍,一堆毛病,总之就是得了精神病,受不了一点刺激,现在在我们医院做电休克治疗呢,人都已经有些痴傻了,你们今天没看出来吗……”
  酒杯掉在地上发出脆响,玻璃碎片四散,红酒像鲜血一样飞溅。
  蒋鸣面色惊惶,下意识去看身旁的人。
  陆砚洲的脸像被重锤击中的瓷器,裂痕从眉心开始蔓延,冰裂纹在釉面无声游走,迅速碎裂、坍塌。
  他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桌上的酒杯和酒瓶,一阵噼里啪啦,酒液顺着桌子往下流淌,下一秒陈子豪被一股大力掐住脖子。
  “你说的都是真的。”陆砚洲喘着粗气,脸上冷峻的面具碎裂,裂痕之下,暴露出扭曲的狰狞。
  脖间剧痛传来,陈子豪瞬间酒醒了大半,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捅了娄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陆砚洲反应这么大,像要杀人一样。
  旁边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愣住,没一个人敢上前阻止,陈子豪的脸因为缺氧憋的通红,害怕地点了点头,挤出一个“是”来。
  第63章 原来是在等你
  心中那一点点侥幸荡然无存,是真的,居然是真的,原来这才是真相。
  陆砚洲的脸瞬间被抽走了所有血色,皮肤下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大脑在铺天盖地的音乐声和喊叫声中感到一阵阵眩晕,双耳嗡鸣。
  脑子里全是阮绵趴在自己肩上哭着说“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和自己今晚羞辱他的画面。
  又岂止是今晚?他对阮绵有过多少恶意的揣测和攻击?
  曾经一字一句刺向阮绵的话变成回旋镖将他的心反复刺穿搅烂,疼痛欲裂,高大的身形支撑不住般晃了晃,像一座将倾的塔。
  “砚洲!”蒋鸣回过神上前拉住他。
  陆砚洲双眼通红,额角暴起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跳动,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他哑着嗓子挤出一个字:“走。”
  月光漫过窗沿照在床上,阮绵从噩梦中惊醒,心在胸腔里几乎要跳出来。
  他瞪圆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旁边空无一人,一时竟反应不过来自己到底在哪。
  阮绵盯着天花板愣了好一会,起身下床,肌肉记忆般就往窗前的毛毯上坐下,坐了一会感觉身体好累,就顺势躺下,视线突然锁定在床头柜下面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