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从他打晕方时赫奔向陆砚洲那天起,他心里一直隐隐预感着这一天的来临。
  他脱离不了方时赫,还有陆再川。
  他骗了陆砚洲,他离不了婚的,他没有任何承担后果的能力却依然自私而无耻的骗取了陆砚洲的爱,还给陆砚洲带来了无尽的后患。
  克制不住欲望贪图一时的快乐总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这偷来的两个月美好的像一场梦,梦醒了,他不得不去面对残忍的真实世界。
  陆砚洲给他发了消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阮绵用热毛巾敷了脸,坐电梯下楼。
  没过一会,陆砚洲停好车从车里下来,看见他坐在楼下的花坛边视线追随着旁边路过的一对父子。
  那个小孩儿大概三四岁,坐在他爸爸的肩头上,爸爸扯着他的手,他抱着爸爸的脖子一边蹬腿一边喊着“驾、驾、驾。”两个人哈哈大笑。
  他看的很专注,连自己走过来都没察觉,陆砚洲从背后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羡慕了?”
  阮绵回头看他,摇了摇头没说话。
  两人手牵手回到家里,阮绵站在玄关处换鞋,陆砚洲站在他身后,突然蹲下身。
  他正出着神,看到墙上陆砚洲的影子矮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回头,隔着薄薄的裤子,一双温热的手已经环住了膝弯。
  下一秒,他整个人骤然腾空,陆砚洲的肩膀抵在自己大腿根下,墙上的影子像一座升起的塔。
  阮绵吓一跳,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抓稳了。”闷笑声从下方传来,阮绵坐在他肩膀上,小腿紧贴在他胸口,心脏的震动顺着腿爬上脊背。
  陆砚洲抱着他的双腿在客厅转了一圈走到卧室将人放到床上坐下,然后蹲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满意吗?”
  阮绵点了点头,伸手摸他的脸,有些难过的想要是我也能把你扛在肩上就好了。
  陆砚洲拉起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沉思片刻说:“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阮绵眼眶又开始发热,他摇了摇头,推着人去了浴室,门关上的瞬间,眼泪又像泄了闸的水奔涌而出,他慌忙用手背去擦,却越擦越多。
  索性将灯关了,窗帘拉开,让冷白的月光透进来。
  陆砚洲洗完澡出来时,阮绵已经躺下,像猫儿一样蜷在床上。
  他察觉到阮绵从下午见了方时赫之后心情就不好,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刚刚看自己的眼神也躲躲闪闪。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可躺下来后阮绵又往他怀里钻,叫人生不起气。
  “哥,我今天在储物盒里看到一只白色的小汽车。”阮绵低低道:“是你以前很喜欢的玩具吗。”
  头顶传来很轻的一声“嗯。”陆砚洲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过了一会才开口:“听我妈说是我两岁时有一次她和我爸带我出去玩路过商场买的。”
  等他能记事后,却再也没有这种回忆。
  两人躺着亲了好一会,陆砚洲睡着后,阮绵睁开眼就着月光静静凝视着眼前的人。
  他记得前几年每次参加宴会,陆砚洲虽然人在国外但经常是话题中心,不管是同龄人还是长辈提起他没有说他不好的,陆砚洲的名字后总是跟着一堆赞誉。
  他比谁都希望陆砚洲能够一直被世俗的荣耀包围。
  夏天很长,夜却短,天空早早就亮了。
  阮绵为陆砚洲系好领带,面色紧张的让他出行多带几个保镖。
  这话惹得陆砚洲发笑。
  “想什么呢,方时赫能把我怎么样。”他毫不在意的捏了捏阮绵的脸,发现他眼下一片乌青:“再睡一会。”
  临走前又亲了亲阮绵的嘴唇,和昨天一样嘱咐他:“乖乖待着等我回家,事情都交给我处理。”想了想还是告诉他:“离婚协议我已经让律师拟好了,你净身出户,后面就由律师跟他对接。”
  方时赫要是识相,一切皆大欢喜,他要是不识相,那就要付出代价了。
  他转身走出房间,房门快要合上,阮绵躺在床上只能看见一点点衣角。
  “哥!”
  陆砚洲去而复返,问他怎么了,阮绵摇了摇头,只说让他注意安全,然后起身送他到电梯口。
  电梯很快上来,陆砚洲亲了亲他额头:“回去吧,今晚我尽量早点回来。”
  阮绵站在窗边看着车远去,楼下的八个保镖仍守在各处。
  他看了下日期,原来早就过了立秋,他拥有了陆砚洲一整个夏天。
  直到手机在手心被握的发烫,他拨通了方时赫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刚响起就被接通。
  这一夜方时赫也没闲着,他安排人查阮绵的藏身地,只是陆砚洲名下的房子他查了个遍也没查到踪影。
  他在房间里枯坐一夜,终于等来了电话,他赌对了,却开心不起来。
  “想清楚了?”方时赫开口,声音哑的像砂纸磨过。
  阮绵开门见山:“我跟你回去,你还要对付陆砚洲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方时赫想,阮绵真的好骗,那两条短信确实唬住他了,他能把陆砚洲怎么样呢,顶多揍几拳,陆砚洲不是无权无势的王进海,他要真把人弄得怎么样了,陆再川能要方家的命,阮绵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那个视频在他看来其实也不算什么,有没有媒体敢爆还另说,他不可能让第三个人看到这个视频,他丢不起这个人。
  他转而又想,是真的好骗吗,还是阮绵爱陆砚洲爱到不肯让他承担一丝风险。
  方时赫喉头哽咽,一向霸道惯了的人居然差点掉下泪来,他妥协道:“你回来,跟他断干净,我可以不动他。”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也不打你。”
  阮绵不信,他不确定方时赫是不是真的能不动陆砚洲,但他确定方时赫后半句话肯定在说谎,自己这次回去就算不丢命恐怕也比王进海好不了多少,可他没得选。
  他将地址告诉了方时赫,并告诉他楼下有八个保镖。
  挂完电话,阮绵发呆了片刻,不想连累保镖打架挨揍,于是很抱歉的打开衣柜,找到一件女士长袖连衣裙,应当是赵韫白曾经穿过的,纤细的身体包裹在里面丝毫不违和,他又带了一顶白色的礼帽,再带上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像个高挑的女人。
  他抱起啾啾,穿过客厅时,脚步停了一下,弯身拿起那辆曾被陆砚洲小时候摸到掉漆的小汽车玩具揣进兜里。
  自己不仅是个寡廉鲜耻的骗子,还是个小偷。
  他成功骗过了一众保镖,走出小区后迅速脱掉裙子叠好装进包里,又将卷起的裤腿恢复原样,靠在一颗枝叶繁茂的梧桐树下。
  很快方时赫就到了,后面还跟了三辆商务车下来十几个保镖。
  阮绵望着怒气冲冲朝自己走来的人,鼻青脸肿看起来十分可笑,倒削减了几分恐怖。
  距离一步步缩短,方时赫在他身前站定垂下眼。
  阮绵微闭上眼,等着扇向自己的剧痛的巴掌。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他刚睁开眼,整个人便被卷入怀抱。
  他惊得忘了挣扎,方时赫的手臂收的极紧,他能感受对方胸腔里剧烈的心跳,让他非常不适。
  “别动。”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下颌抵阮绵耳边“就一会儿。”
  后面的保镖很有职业素养的转过身,啾啾被挤的掉在脚边,阮绵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心如死灰的开口:“走吧。”
  再次回到小区五楼,要不是方时赫拉着他,阮绵差点下意识地就往对面走去。
  仅仅两天,一切又回到原点。
  一个多月没进这个房子了,房子里的东西差不多都被换了。
  “先住这,新房子我让人重新装修一下,等过段时间我们再搬进去。”
  方时赫平静的让阮绵感到毛骨悚然。
  “你不惩罚我吗。”按照方时赫的脾气,他应该把自己打残,打死,再也出不了家门才好。
  阮绵不想这样提心吊胆,他能感受到方时赫平静面具下翻滚的怒气。
  “你想我怎么惩罚你。”
  阮绵不想跟他兜圈子,他知道方时赫憋着火,如果不对自己发泄出来,说不定会丧心病狂的去害陆砚洲。
  他转身朝展柜走去,那里有一排高尔夫球杆,其中一根杆头上还沾着血迹。
  这个曾经让他害怕到精神崩溃的东西,现在却被稳稳握在手里,阮绵自己都有些讶异,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在爱里被滋养着,胆怯的人也长出了勇气。
  他拿着球杆递到方时赫面前,什么都没说,却也什么都说了。
  阮绵看着那双越来越红的眼睛,里面闪着他熟悉的怒火,还是没忍住抖了抖。
  “啪”的一声,球杆被挥倒在地,方时赫脑子里一团乱,头痛欲裂,他感觉自己被分裂了两个人格,一个叫嚣着让他把阮绵的腿打断,再把陆砚洲大卸八块;一个又告诉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否则只会把阮绵越推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