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陆再川接过水杯,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的手上。白皙的手背上有一片红肿的痕迹,显然是烫伤。
  他眉头微皱,放下水杯,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指尖触碰到那片红肿时,阮宁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怎么弄的?”他声音低沉,语气依旧平静。
  阮宁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道:“不小心烫的,没事。”
  她目光躲闪,显然还有话没说完。
  陆再川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她:“到底怎么了?”
  阮宁支支吾吾,像是有些害怕的犹豫着开口:“砚洲打翻了我给他炖的汤,这才烫到了手。”
  陆再川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语气不容置疑:“这几天别下厨了,好好养着,不要不听话。”
  阮宁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认真,便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陆砚洲推开病房的门,脚步微微一顿,目光落在病床旁前两人交握的手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阮宁看见来人,慌慌张张将手从陆再川手中抽了出来。
  “砚洲,你来了。”她娇声开口,语气讨好。
  他没有回应,目光冷冷地扫过两人,径直走向病床。
  陆再川靠躺在那里,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还算不错。
  他看着陆砚洲,几年不见,少年已经长成成熟的男人模样。他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叙旧的意思:“公司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陆砚洲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手中的文件放在床头柜上,语气冷淡:“您先养病,公司的事我会处理。”
  阮宁站起身,轻声细语:“你们聊,我先出去了。”她转身时,陆砚洲的目光扫过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直到阮宁轻轻带上门,陆砚洲才冷冷开口:“看来我来的真不是时候。”
  两人温馨的气氛,狠狠刺激到陆砚洲的神经,母亲在世时,从没见两人有过如此温情的时刻,记忆中父母不是在为各种事情吵架,就是在互相冷暴力。
  陆再川皱眉,语气不悦:“你别总是这副态度。”
  陆砚洲冷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既然回来了,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你弟弟比你小了五六岁,都已经结婚成家了。”
  或许人年纪大了,又或许是生了一场病心也跟着软了,就开始变得有人情味,陆再川也不能免俗,自己的亲生儿子在国外这么多年都没关心过,如今竟然关心起婚姻大事来。
  陆砚洲罕见的没有反驳弟弟这个称谓,他坐进对面的沙发,双腿闲散交叠,在禁止吸烟的告示牌下点了一根烟:“你跟方时赫倒像亲父子,什么猫猫狗狗都能往家里捡。”
  空气冷了一瞬,陆再川额角跳了跳,终究没有发火,继续开口:“你陈叔家的女儿比你早回国一个月,毕业于英国的顶尖大学,两家门当户对,知根知底,你腾时间出来见见人家。”
  说完又补充道:“那孩子我前段时间也见过,比小时候长得标致多了,性格也知书达理,往后对你对公司都是很好的助力。”
  婚姻于他而言只是向上攀登的阶梯,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的儿子也应该这样。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堵在嗓子眼,陆砚洲忍了忍终究没发作,只是笑着看他:“你连你儿子的性取向都没搞清楚,就在这瞎点鸳鸯谱。”
  空气再次变得沉闷。
  陆再川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只是到底见多识广,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妥协道:“只要门当户对,男人也不是不可以。”他顿了顿继续开口:“只是还是得有个孩子。”
  这句话像炸弹一样落在房间里。
  “妻子,孩子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陆砚洲眼眶微微发红,语气又开始变得尖锐。
  陆再川脸色铁青,父子俩如同往常那样不欢而散。
  陆砚洲走到电梯到达医院停车场,刚好看见阮宁踏上车关门驶出,而车后突然蹿出个男人追着她的车,嘴里还喊着她的名字。奈何阮宁车开的太快,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
  男人见追赶不上,便停下来叉腰大口喘气。陆砚洲走进驾驶座,将车停在他身旁。
  “你认识她?”陆砚洲打量着这个男人。
  他穿了一套不太合身的浅色西装,袖口磨得发毛,看起来三十来岁的样子,有些潦倒,但长得还不错。
  张大庆见陆砚洲气度不凡,开着豪车,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你是谁?你认识她?”
  陆砚洲点了一只香烟,烟雾在车内缭绕,脸色镇定:“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张大庆有些不安,内心犹疑不定,可他现在也没别的出路了,他赌博欠了高利贷,讨债的追的他四处躲藏,扬言再不还钱就要剁掉他一只手。
  他前几天在街上游荡,居然在一个商场看到了了阮宁她开着豪车,拎着名牌包包,一副富婆派头十足。他搜了一下,那包居然要二十多万。
  十多年前,两人曾好过一段时间,阮宁后面看清他是个游手好闲的阿斗,后来傍上了有钱人就将他甩了。他知道对方有钱,但没想到居然这么有钱。
  他一路尾随着对方,跟到某别墅区后就跟丢了,蹲守了好几天,今天终于逮到机会,想要跟她相认,那死女人耳朵不好使,车却开的飞快,还是慢了一步。
  他盯着陆砚洲,心里猜测着对方的身份,这么年轻肯定不会是她那个姘头。人已经跟丢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逮到机会,他等的了,催债的可等不了。
  男人眼珠一转,选择实话实说:“她是我以前的相好。”
  陆砚洲夹烟的手一顿,烟灰簌簌掉落在车垫上,可谓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他嘴角扬起笑意,“上车。”
  阮绵站在家门口,人脸通过识别,门锁“咔哒”一声开了。推开门,啾啾已经迫不及待地从门缝里钻了出来,柔软的尾巴蹭过他的裤腿,发出轻微的“喵呜”声。
  阮绵蹲下身,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啾啾顺势蹭进他怀里,软乎乎的身体贴着胸口,发出满足的喵呜声。
  他坐在地毯上,背靠着门,手指轻轻挠着猫咪的下巴,猫咪眯起眼睛,尾巴高高翘起,开心的跟它互动。
  他心不在焉的时不时瞥向对面的门,门依旧紧闭,陆砚洲在家吗?还是还没下班?阮绵心里有些失落,转而又为自己的窥探欲感到羞耻。
  他逗着猫,准备关上门不再胡思乱想,电梯“叮”的一声响了。
  阮绵心猛地一跳,手指停在猫咪的背上。
  他听到电梯门缓缓打开,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而有力。是陆砚洲!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抱起猫咪,迅速站起身,假装自己正要出门。
  门刚关上,正好与陆砚洲打了个照面。
  陆砚洲仍穿着上午那套西装,头发微微有些凌乱,可能是被风吹的。
  他目光落在阮绵的脸上,他怀里抱着猫,一大一小两双圆眼珠都呆呆的盯着他,觉得有些好笑。
  阮绵被他看得有些做贼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我,我出来遛猫。”
  啾啾在他怀里动了动,似乎对陆砚洲有些好奇,探出头来嗅了嗅空气,并伸了个懒腰,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陆砚洲看着他半天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阮绵被他看得都要哭出来,才缓缓开口:“猫挺可爱的。”
  阮绵提起的心瞬间放下,眼神四处飘忽,不敢与他对视,可他又想再陆砚洲多说会说,于是结结巴巴的说起小猫来:“这是我在路边垃圾桶里捡的,可能是被上一个主人弃养了,我就把它捡了回来……”
  陆砚洲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扶着门框,听着他期期艾艾的语无伦次,和游离不定的眼神,突然觉得有点可笑。
  他看着那肥肥胖胖,油光水滑的一团,脸上换上随和的面具:“你养的很好。”
  阮绵迎着他鼓励的眼神点了点头,心中雀跃,他小跑着往前走了几步,献宝似的将啾啾举起来,“你看它的眼睛,是不是很漂亮。”
  啾啾很上道的转了一下它蓝绿色的眼珠,陆砚洲看看猫又看向阮绵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眼睛,定了片刻点了点头:“是很漂亮。”
  阮绵傻笑起来,又有些不好意思,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猫咪的背脊,便抱着猫往电梯走去。直到听到陆砚洲进了门,才偷偷返回自己家。
  阮绵知道自己有点偷偷摸摸,不够光明磊落,像个变态,但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多看那人一眼。
  第二天阮绵蹑手蹑脚站在门后,心跳微微加快,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终于,在跟昨天差不多的时间,他听到了对门的开门声,迅速拉开门,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
  阮绵故作镇定,轻轻将门带上,羞涩的打了个招呼:“好巧,早呀。”
  陆砚洲微微点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阮绵穿着一身版型很好的白t牛仔裤,青春又貌美,也没再背那要饭的包,看起来像块可口的小蛋糕,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