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我们不会死的。”他打断他,再次强调,然后又问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谢,谢之然。”
  谢之然突然笑了,“青慈,你不会丢下我吧?你会带我出去的,对吧?”
  第90章 他居然会爱上你
  “我会带你出去。”李青慈如是说。
  谢之然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 牢牢攀上他的手臂。
  接下来的三天,两人被困在这个狭小的舱室里。谢之然腿不能动,大多数起居还要靠李青慈的照顾, 好在这里基础的生活设施还算齐全,有床,也有卫生间。
  每天定时有人通过门底的传送口送来饭菜,餐盒里起初装着的还是热腾腾的咖喱饭,后来变成冷硬的饭团,最后连米饭都掺着糠壳,质量和份量都在逐渐下降。
  午夜时分舱外总会响起金属门的开关声,有时伴随着链条拖过甲板的刺耳锐鸣,或者是钝器击打的闷响。
  惨叫声忽远忽近地浮游, 混着稚嫩的童音, 凄厉到头皮发麻,让人不免联想到有谁正经历着非人的折磨。
  在这不分昼夜的封闭空间中, 时间毫无章法。没有窗户,看不到天光, 连海浪声都被密封在厚重的船体外, 人类的感知慢慢钝化, 只剩下紧绷的神经和逐渐模糊的现实感,惶惶不可终日。
  谢之然曾在深夜低声说,“你不觉得……这像是那种杀人游戏吗?富豪买下邮轮做猎场,我们是被挑中的老鼠,在观赏的目光下或者狼狈逃窜, 或者自相残杀,就像影视剧里演的那样。”
  他越说越害怕,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自己在某个镜头下身首异处的结局, 脑海里尽是血肉模糊的想象。
  “我检查过了,这里没有监控,没有人在观赏我们。”话虽如此,李青慈却始终觉得这里透着一股诡异,他嗅到的是一种比暴/力血腥更阴冷的恶意。
  最近两日送的餐量开始不够两个人分吃,李青慈大部分都留给谢之然了。他自己忍耐着饥饿和胃痛,精神和生理都渐感虚弱,有时分不清耳边响起的到底是耳鸣声,还是小孩子或者女人的尖叫。
  不够流通的空气好似也变得混浊,他常常在无意识中屏住呼吸,窒息感又会让他清醒过来。
  谢之然一直在旁边陪着他,怕他彻底昏睡过去。
  例行响起的惨叫声越来越近,这一日终于轮到了他们隔壁。有人踹门,有人惊叫,还有某种像皮鞭一样抽打肉/体的声音,接着是液体泼在舱壁的淅沥声,错觉中有血腥味涌入鼻腔。
  谢之然干呕着缩进墙角,李青慈却盯着门缝透进的微光。
  今天午餐只给了一个发硬的面包,也就是说,对方有意饿着他们。当饥饿蚕食完最后一丝力气,明天来开门的人,就会得到两个只能垂死挣扎的玩物。
  李青慈闭上眼睛靠在门板上,靠耳朵分辨着楼上的甲板声响、门口走廊的脚步频率。默默记下每日送餐的时间,反复琢磨脚步从哪来、走向哪去。
  结合谢之然偶尔听见的其他声音,他逐渐判断出,这一层船舱大概率由一个人巡守,值班轮替时间分别在凌晨与傍晚,守卫并不密集。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傻傻等着明天的审判降临。
  房间里的床单明显是随意切割的布料,没有锁边,李青慈扯住一角,“刺啦”撕开的声响惊得谢之然呼吸骤然急促,“你,你要正面冲突?”
  “晚上的送餐时间。”他把布条绑在一起,“是最后机会。”
  “就我们两个,真的可以吗?”
  “总要试试。”
  “那……那我能帮你什么?”
  “你帮我激怒守卫,引他进来。”
  “好。”
  晚上,两人计划好,提前关掉了屋内的灯,让空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等到送餐时,谢之然在传送口打开后忽然扑过去,狠狠咬住了对方的手指,牙齿深深陷入手套,触及皮肉。
  “shit!”外头的人低咒一声,声音粗哑,夹杂着浓重的口音。
  李青慈心中一动,是英文,难道这艘船是被境外势力控制?
  他来不及细想,铁门已轰然洞开,走廊上的亮光一闪。
  进来的是个将近两米高、体型壮硕的男人,黑色面罩遮住半张脸,战术背心鼓胀着肌肉轮廓。他警惕地侧身而入,一手提着未解保险的半自动手枪,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佣兵。
  蹲在门后的并李青慈见状,屏息凝神,强自镇定下来,他的计划实行不难,难的是不自乱阵脚,要一击必中。
  他猛地出手抱住男人正欲迈步的脚,绊住他前倾的重心,用力向后一拉,同时整个人滚进对方身后,将他扑倒在舱内冰冷的地板上。然后迅速摸到预先系在床柱的布绳,精准套住男人咽喉。
  李青慈力气不大,所以他背抵舱壁,双腿蹬住男人脊梁以防他翻身绕开,借床架支点将绳索绷成直线。
  男人喉间发出窒息的咯咯声,挣扎力道渐弱。他没打算杀了他,所以估算着对方昏迷的临界点,但就在他准备松手、转而将人捆住时,绑结却忽然一滑——
  布绳断了。
  李青慈知道功亏一篑,来不及懊悔,还妄想去夺男人腰间的匕首。他在这个密闭空间里待了几日,即使没有光,也很熟悉方位。
  可惜还是慢了半秒。男人喉头一松,立刻翻身反扑而起,反手打开了门后的电灯。
  明亮的白光刹那间刺痛双眼,李青慈还没来得及适应,就被他一脚踹在腹部,力道极狠,带着恶意的惩罚。
  “fuckin’rat…”
  耳鸣声中传来模糊的谩骂,李青慈闷哼着摔倒在地,肋下剧痛如潮,一时间连站都站不起来。
  谢之然僵坐在原地,看着男人一步步走近,皮靴落地声沉稳又冰冷,每一步都震得他无法动弹。
  原本蜷缩在地的李青慈突然撑住墙面起身,将他拽到身后护住。他们一寸一寸挪向舱壁的死角,直到退无可退。
  压迫感在两步外停住,男人屈膝蹲了下来。即便如此,跌坐在地上的李青慈依旧得仰头才能与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对视,那里面翻涌着捕食者戏弄猎物的兴味与冷漠。
  “you got guts.”分不清是夸奖还是耻笑,男人伸手捏住李青慈的下颌,有些惊讶于这个人的皮肤触感太好,会让人忍不住用粗砺的指腹摩挲,不仅如此,面容也如此惊艳。
  他面罩上方的眉毛挑起,目光扫过对方沾着血渍的唇角和汗湿的额发。
  “pretty face,”他低声说,“too pretty.”
  李青慈喉咙发紧,“who are you what’s this place”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大拇指狠狠碾了几下他的嘴唇,直到原本的苍白重新涌上血色,才满意道,“perfect!”
  接着他站直身体,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双腿稍微跨开,然后解开了裤子拉链。
  李青慈看着眼前突然跳出的东西,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血液骤冷,浑身紧绷,双拳在腿侧慢慢攥紧。
  男人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便转身朝谢之然走过去,“ok. i’ll take the soft one.”
  李青慈猛地挡在他面前,“wait!”
  当他颤抖的双手马上触到那道滚烫时,男人嗤笑了一声,“no. use your mouth, pretty boy.”他说着,将枪口对准了谢之然的头,“teeth i shoot. clear”
  李青慈最终放下手闭上了眼,任男人扣着他的后脑,一点点强硬地往前推。
  耻辱感化作冷汗浸透后背,喉咙泛上胆汁的苦味。就在那可耻的逼近即将成形的瞬间,他的胃像被撕裂了一样剧痛,一阵天旋地转袭来。
  他眼前一黑,终究昏了过去。
  这一次,他以为自己也许不会再睁眼,永远死在黑暗里,或是醒来面对残肢断臂的地狱。
  可他不仅醒了过来,还躺在一张柔软温暖的床上,甚至看到了窗,看见了阳光,也终于听见了清晰的海浪声,他几乎要相信自己已经逃出生天。
  直到看见谢之然。
  青年穿着熨烫平整的亚麻衬衫,精神状态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好。身后还站着一个佣兵,他无法确定是不是之前那个,但以他手掌虚扶椅背的保护姿态来看,有些事实已经不言而喻。
  谢之然朝他笑,那笑容从容、冷静,没有半点曾经的胆怯与惊慌。
  “醒了?感觉怎么样?这一觉睡得还好吗?”
  “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谢之然耸耸肩,“也不算一伙,只是暂时的雇佣关系罢了。你知道的,能靠金钱买来的关系,反而最稳定。”
  李青慈毫无波澜的反应让他好奇,“你一点都不惊讶?难道我演的很差吗?”
  他原本以为,这场他特意设计的囚徒互助反遭背刺的戏码,最起码能让李青慈体会一次彻底的绝望。
  李青慈却淡淡道,“你演得很好。”
  “那怎么……”
  他视线扫过谢之然的轮椅,“你说自己被他们打断腿,却从不敢让我检查,说明很可能并非创伤性外伤,而是神经系统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