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即便到了现在,沈彻闻还隐约记得两个人第一次在画舫上,那种感觉是如何飘飘欲仙意犹未尽。还有洞房花烛,更是妙不可言。
  周贺丹听罢后更是笑得花枝招展,半天才喘匀了气,说道:“只求下次的时候,小王爷不要一味蛮干才好。”
  第35章 天授十四年
  沈天星兜了八百个圈子也没找到合适的人, 干脆自己易容上阵,伪装成给驿馆送果蔬的小贩,想方设法意外制造了场小规模火灾。
  人是没伤到,烧坏了木偌瞳大半行李, 把木偌瞳气得骂骂咧咧。
  沈天星躲在人群里, 心说王爷这出搞完, 木偌瞳但凡知道了真相一定连夜投敌,往后余生专门致力于给王爷找不痛快。
  沈彻闻听完沈天星的转述后脸色阴沉说道:“他拿毒药给王妃弄了一身病,还害死了我们一个孩子,我没让他偿命就已经非常心慈手软,烧他几箱子行李算得了什么?”
  按沈彻闻的脾气,如果是在十年后见着了木偌瞳, 必然要把他绑起来,丢蛊虫堆里,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被虫子一点点啃食,直到只剩下白骨,方才解气。
  但现在是十年前,木偌瞳还什么都没做,沈彻闻自然不会打着未来罪孽的幌子去惩罚现在的他。
  周贺丹这几日不再呕吐, 吃得下去东西, 身上也终于长了些肉。他肚子依然不算特别明显,看不出多少孕态, 可腰身的的确确粗了许多。
  沈彻闻隔着衣衫往里一摸, 实打实摸到隆起一团。
  这不是他第一次与周贺丹一起体验孕育生命的过程,但只要想到唯一那次,七个月的胎儿生生断送,周贺丹也因此大病了许久才能起身下榻, 沈彻闻就感到一阵锥心刺骨的疼。
  是不是等成功离间木偌瞳和三皇子,并彻底弄清楚下毒方式后,他们的次子还能回来?沈彻闻不知道,只是这样期待着。
  如此相安无事一直到了万寿节当日。
  二皇子带着燕台意和周贺丹进宫,没有丝毫带沈彻闻的意思。燕台意让沈彻闻权当休沐,可以随便转转。
  沈彻闻对乐书音进宫带着周贺丹的行为感到有些纳闷。论理万寿节是相当正式的日子,其他皇子带着的都是侍卫和贴身伺候的太监随从,而乐书音却带着名为幕僚实则众所周知与他关系暧昧的周贺丹。
  沈彻闻仔细回忆了一下,旋即发现,并不仅仅只有这一次万寿节,记忆里有很多次,过往年节、中秋、元宵,乐书音都是带着周贺丹一同进宫。
  从前的自己只觉得扎眼,说不清在嫉妒烦躁着什么,却没想过周贺丹出现在那些场合实在是怪异极了。
  宫廷筵席上,二皇子随身带着一个青楼出来的小倌,这场面……实在是不成体统。仿佛乐书音有意为之,就是要让周贺丹被人看见。
  但偏偏皇帝似乎从来没对此发表过任何看法,太子也是,他们的态度,好像周贺丹从不存在。
  沈彻闻生出疑惑,却也知道这种事就算问周贺丹,周贺丹也不会告诉自己。
  还未想到关窍,沈彻闻突然感觉自己被人盯着,目光不着痕迹地一扫小院,发觉有人在鬼鬼祟祟监视着自己。
  沈彻闻当下了然,怪不得老二今日不让自己跟着进宫,原来是在故意试探,看看他们离开后自己会不会去跟太子通风报信。
  这个乐书音……沈彻闻无奈摇头。早有这么大的疑心,怎么还能让老三给下了毒?
  沈彻闻今日还要进宫与周贺丹配合一起策反木偌瞳,当然不可能为打消乐书音疑心真在这儿耗上一天。
  他装模作样地在院子里练了几招剑,然后伸了个懒腰假装回房睡觉。关门后从后窗翻出屋子,轻功跃出院墙,直奔西平王府。
  回到府上,沈彻闻同上次一样换了易容进宫,沈天星则拿了沈彻闻摘下来的易丨容丨面丨具给自己戴上,去二皇子府里装模作样骗那几个眼线。
  先去东宫换太监服饰,再顺着东宫的偏门往永巷去,这一套行云流水,沈彻闻已经轻车熟路。
  万寿节宫里处处都很热闹,唯有永巷永恒冷清。瑶贵人的茉莉已经凋谢许多,没有上次开得热烈。
  这次沈彻闻进来就见到了瑶贵人,她坐在廊下躺椅上看着茉莉花愣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滕姨,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沈彻闻问。
  瑶贵人对出现在自己宫里的陌生太监也已经见怪不怪,回答道:“万寿节嘛,宫里到处在散点心赏钱,让贵安他们去凑凑热闹了。倒是你小子,怎么不去给皇帝贺寿,往我这儿跑做什么?”
  沈彻闻乖巧地坐到瑶贵人躺椅前的阶梯上,讨好地笑道:“滕姨,我来是想让你再帮我个忙。”
  瑶贵人连沈彻闻下句话听都没听,直接闭起眼睛冲他摆手:“一边去,我说了,就只帮你一次。别给我得寸进尺。”
  “滕姨你瞧这话说的……你是老四的亲娘,也得多为老四考虑考虑。”
  瑶贵人掐着眉心无奈道:“你上次来也是说让我为了老四,这次还是为了老四。就算我是他亲娘,我这辈子也不能时时刻刻围着他转。”
  “滕姨,你看咱们把陈艾给找出来了,但在我的记忆里,老二并没有复活,你说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你们没用。”瑶贵人冷冷说道。
  “说明只要下毒的人还在,我们防不胜防。”沈彻闻说,“滕姨,你答应帮我找到老二身上的毒药,归根结底是为了防止太子老二都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书景。如今老二没活,书景还是老三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话当然是唬瑶贵人的。四皇子年龄最小,生母虽说顶了个南疆王义女的名头,但到底没有血缘,完全不会对三皇子造成威胁,甚至为了拉拢木家还会厚待乐书景。
  但如果不这样讲,瑶贵人岂会相帮?
  瑶贵人纳闷道:“老三?这里面又跟老三有什么关系?”皇帝未曾立后,冯贵妃就是后宫之首,瑶贵人与他难免有所接触,去他宫里时见过三皇子几次,对三皇子印象还不错,感觉是个耿直爽朗的性子。
  “不然滕姨你觉得木家为什么会凭空对付老二?”沈彻闻解释,“木家女儿成了三皇子妃,木家为了扶持女婿上位,已经无所不用其极。老三天资驽钝,不解决掉全部的手足兄弟,陛下岂会属意于他?”
  沈彻闻依旧隐瞒乐书音登基一事,权当十年后皇帝未死,巧舌如簧地欺骗起瑶贵人。
  瑶贵人是南疆圣女,从小地位崇高,又有木家庇护,直到如今性格还是保有几分天真,并不擅长怀疑。她也不会去怀疑自己看着长大的沈彻闻会骗自己。
  瑶贵人蹙着眉头,想了又想,说道:“那你说说要我怎么帮你?我这里什么情况你也知道的,自身难保,很难再帮你些什么。”
  见瑶贵人这样说,沈彻闻心里有了底,乘胜追击道:“滕姨,你还记得木偌瞳吗?”
  “当然,偌瞳生母早逝,我义兄身为南疆王世子,要做要学的事情太多,相比之下,从小我陪着他的时间更多。”对瑶贵人而言,木偌瞳与乐书景没有多少区别,甚至某种意义上,木偌瞳才是她的长子。
  “我怀疑陈艾就是他给老三的。”沈彻闻说,“后来我去西境平乱,也是他派了刺客刺杀我。”
  “怎么会?偌瞳怎么能做这种事?”瑶贵人觉得不可思议。她很难相信曾经那个看见蛊虫都会吓得大哭的小男孩,会做出这么多阴毒之事。
  沈彻闻摇头:“权势动人心呐。此事若成了,他就是国舅,木家也不用窝在南疆,自是一人之下。”
  “那他如何了?”瑶贵人追问。
  沈彻闻:“他死了。我为求自保假死脱身,我假死的消息传入京城后不久,他就死在了南疆动乱里。”
  “会有这样巧的事?”
  “当然不会,多半是老三杀人灭口。”沈彻闻平静地说道,“他知道得太多了,来日老三如果当真登基,那最大的把柄全都握在木偌瞳手上,老三岂能坐以待毙?所以木偌瞳必须死。”
  瑶贵人双手捂住口鼻,静静流下眼泪来。
  木偌瞳从选择帮乐书和做脏事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个下场。
  “所以滕姨,你现在不仅是在帮书景,也是在救木偌瞳。”
  瑶贵人拿帕子擦着眼泪,尽可能让自己把心情平复:“所以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过会儿贺丹会把木偌瞳带过来,求滕姨劝他,不要继续与虎谋皮,与太子或二皇子合作虽不能权倾天下,但至少能保全木家的荣华富贵和他自己的性命。”沈彻闻说,“你是他的长辈,京城里只有你的话,能让他卸下防备多听几句。”
  “我尽力吧。只是我不能保证我的话他一定会听。”瑶贵人犹豫道。她并不是个巧舌如簧的人,在聊蛊毒医药时她自信且游刃有余,到了不专业的领域,就变得犹豫胆怯。
  沈彻闻见瑶贵人情绪不安,于是随口说了些别的转移她的注意力,试图让她放松下来:“对了滕姨,之前听宫人说,你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