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这个疯子!你究竟想怎么报复我?”
  “我也是刚验证了心里的猜测,还没想好怎么报复你,”他缩着深眼睛狞笑,“不着急贝拉,我们有的是时间。”
  “希斯克里夫,欺负你的人是辛德雷,不是我吧?”她浑身都僵直着,“抛弃你的人是凯瑟琳,不是我吧?凯瑟琳嫁到画眉山庄,不是因为我吧?让你痛苦的明明不是我,”音量突然拔高到破音,“你为什么要报复我!”
  “伊莎贝拉。”希斯克里夫收起狰狞神态,沉下脸来,“你可能记性不好,我来帮你回忆一下你说的话吧。”
  “‘希斯,如果我能想办法,在婚前要到属于我的那部分,我们不是会过得更好么?为了我们美好的未来,你该配合我,帮我,你说呢?’‘我为了我们的未来,每秒都在思考办法,这才逼自己想出这样的主意。’‘希斯,我是爱你的,我们的事我会想办法说服哥哥’”
  “想起来了么?”蛇一样的灰眼睛逼视着她,“伊莎贝拉,你迷恋地看我,你热烈地吻我,说好话骗着我,都只是为了让我帮你把财产搞到手,还一分也不打算让我碰。你现在问我为什么报复你?我说没说过,我会叫你好好体会,对我扯谎的代价!”
  “少装受害者希斯克里夫!你吻我,不也是为了林顿家继承权,我就算利用你,利用得也是你对我的恶意!不是爱意!我-不-欠-你。”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他,“这些都是你找无辜者发泄仇恨的借口!真正践踏你爱意的是凯瑟琳,却没见你报复她!”
  “你不提凯西,我真是差点要忘了!你不仅哄我去利用凯西,给你的财产大计铺路,还骗我凯西不会痊愈,想利用凯西把我栓在画眉山庄,好叫你远走高飞!没人敢这么耍我们,贝拉。”
  “那也叫利用?我伤害她了么?!我不仅没有伤害她,我还救了她!哈,我真后悔希斯克里夫,我真该让她死啊!是,没人敢耍你们,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你们在耍别人!”像是要把牙齿磨碎,“你们这俩个祸害,真应该一起去-死!”
  雨丝更密更大了,白雾飘在她青白的脸上,发丝蜿蜒,就像瓷器上碎裂的纹路。
  希斯克里夫出来时只穿了白绸衫和马甲,虽然身体结实,也冻得开始生理性发抖。
  雨水顺着他立体的五官流下,模糊着他的眉目,他再次抬手将伊莎贝拉进怀里,就像两个遭受同样灾害的国家暂时休战一样,收拢手臂将她完全埋在怀抱,严丝合缝地箍紧。
  伊莎贝拉像是被自己的歇斯底里耗尽了气力,眼神空洞的,任由他搂在怀里。
  “贝拉,原来我可以叫你这么强烈地恨我,看到你这个样子,一万英镑真是投资得太值了。”
  听到投资,那双眼又回光般清明了,气若游丝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希斯克里夫,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没能认识到你真正的危险,招惹了你们,以后我绝不会再招惹你们……”
  “你取消协议,放过我吧……”
  希斯克里夫摸上她的湿发,那动作近乎温柔,沉吟的鼻音低低哄道:“我在呼啸山庄时,有和任何人讲过我外面的故事么?外面的人,像你的新朋友威尔金森,就更不知道我真实身份了。如果你能像我一样对人戒备,我能得逞么?”
  “伊莎贝拉,说到底,是你自己太轻敌太技不如人,既然我们对彼此都只是算计和利用,那交手输了,就要认啊。”
  第22章
  “希斯克里夫!你还敢来这里!”
  南希出厨房,正碰上门厅那人。
  希斯克里夫没有理她的意思,对拦着他的伍德道:“让开,傻大个。”
  开口嗓子是哑的,几天前小姐被他抱着送回,窝在他怀里的都发了场烧,他就再健硕,生扛冷雨怕也得病一病。
  “希斯克里夫!”南希愤恨地质问,“小姐明明已经远离你啦!已经走啦!你为什么非要追到这里,在她最在意的事情上插一脚?!你知道她多难么!为了找到能铸造0.5英寸精密齿轮的匠人,她连续一周,每天黎明前蹲守......”
  “蹲守在克拉肯维尔,是吧?”他冷哼一声,
  不耐地斜睨二人,“再挡路,我就不是插一脚了。”
  南希恍然道:“你跟踪小姐?!”
  小姐半月前就说过,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还以为是熬夜熬出了幻觉,原来就是希斯克里夫!怪不得他能叫小姐轻易地进了他的圈套!
  南希觉得后背都在发冷,他是太可怕的一个人了......
  可怎么办呢,詹姆斯先生因没办法令协议失效,先回豪斯镇处理其他事了,她能帮上小姐的,似乎只有压下满腔怒火,求希斯克里夫放过小姐这一个办法啦!
  “希斯先生,”南希换了一种祈求的语气,“您知道么,小姐每次参加伯爵夫人的晚宴,或要见威尔金森前,都会拉着我预演好几遍才肯睡。她白天教詹姆斯先生谈判,找各行当的人谈合作,跑各种事务所,晚上回来还要研究实验成果,写测试实验记录。没有一天能睡够时候,有时候遇到难题,一晚上在屋子里走。”
  希斯克里夫薄唇绷成一条线,那张冷峻的脸越听越显露出烦躁来。
  “可即便很累很累,但她是非常满足和愉快的啊!她从来不觉得苦啊。”南希哽咽起来,“可自从您那晚送她回来,她就没有神采啦,饭也吃不下,希斯先生,我可以令您见小姐,但请您不要毁了她爱的事,好么?看在小姐救过林顿夫人的份上,求您千万不要......”
  南希打开卧室门。
  珍珠灰的阳光漫过拱窗,将绡纱幔染成半透明,藤纹柚木床头柜上,香盒散发着花香混合龙涎香的味道。
  跟在她身后的希斯克里夫,走到床边,淡紫色锦缎间陷着个肉眼可见消瘦了的人儿,不再厚密的金发散落在天鹅绒枕,她是睁着眼的,纤长睫毛在眼下投出青灰的影。
  “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听到希斯克里夫的声音,缓缓撑起身子坐起,靠在床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
  南希将一个小碗放在床头柜上。
  “小姐,我用新挤的牛奶做了酸乳,按您之前教我的,缀着您最爱的野莓、甜栗、榛子,可香甜啦!”看到早上的餐食一动未动,她忧心道,“亲爱的小姐啊,我们的身体是圣灵的殿,《哥林多书》写得明白,我们领受了从上帝而来的气息,是不可用荆棘捆住生命的麦穗的,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可以损毁我们的身体的。”
  “好,我会吃,”那蓝眼睛还盯着来客,“你先出去吧,南希。”
  南希看她对希斯克里夫的到访是接受的,便退了出去,门口的伍德也离开了。
  等屋里就剩两人,希斯克里夫坐下来,柔软床垫下陷,令他挨蹭在她身侧。
  “看来我带给你的打击,比我想象得还要大。”他将她垂在脸上的头发别在耳后,要她露出整张脸来,“这可真令我兴奋,贝拉。”
  伊莎贝拉看着他那张脸,那高眉弓和挺直鼻梁构筑出近乎苛刻的立体,下颌线如刀刃凌厉,过于优越的骨相,和鸦羽般浓密的睫毛,都赋予此人一种非人化的完美。
  可越是完美的容颜,就越反衬出那灵魂的溃烂。
  “希斯克里夫,大可不必这么得意。”伊莎贝拉冷笑一声,“被这合约绑死的,可不止我一个,你也短期回不去吉默屯了,不是么?你真舍得把你的凯瑟琳,一个人丢在画眉山庄,和我哥培养感情么?”
  “哼!就算我不去画眉山庄,凯西也不会爱你那平庸的哥哥胜过爱我!不然为什么我走了三年,她还能为我生病?凯西就在那里,她对我的爱永不会变!”
  “反倒是你,贝拉。”他目光阴鸷地扫过她每一寸,“能碾碎你灵魂的事可不多,这么难得的时机,我当然要先来抓住。”
  说着恶毒话,手却伸向床头柜拿过了那碗凝酪,舀起一勺稳稳递她唇边。手腕处被她咬破扣烂的地方结着暗红的痂痕,令他本就好看的手,更添性感了。
  贝拉张口抿进那口酸乳,本是滑嫩之物,但她吞食的那个劲儿,就像吸髓似的带着狠,“你想怎么碾碎我?对我要做之事捣乱么?”
  希斯克里夫并不立刻地回答她,只是嘲弄地挑着眉,抹掉她唇角的白痕。
  “希斯克里夫,你知道爱你永不变的凯瑟琳,是怎么形容你的么?”
  像警觉的动物预知危险般,那灰绿眼睛瞬间眯起。
  伊莎贝拉看着僵硬的他,故意压低音量,却调高声调道:“她说,她每次看到你,再看到我哥哥,犹如看到一个荒山起伏的产煤区,突然换成一座美丽肥沃的山谷呢。你知道爱你胜过爱我哥哥的她,为什么选择嫁给我哥哥,而不是你么?”
  “她说,她要是嫁给希斯克里夫的话,就会降低她的身份啦!”
  “伊-莎-贝-拉!”
  她毫无畏惧地瞪他,“希斯克里夫,凯瑟琳可是因着你有钱了,才高看了你两眼。我相信,你不会蠢到要和我同归于尽,然后做回那个穷鬼,当个被画眉山庄看不起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