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宁随渊那人——狂妄自大,骄矜傲岸,优点半处不沾,留在他身边除了危险没半点好处。
  他有心帶她回太华山。
  只要她点头,她会成为天下皆知的圣女,会取代苏映微,受世人香火。
  “你医术很好。”贺观澜頓了顿,突然转变话头,“太华山的藏书阁你去过,若你愿意,你可以随时进出。”
  扶荧笑得更开:“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说,“我记得不久前,司离君因一本禁书对我大下死手,如今却又不远千里地想要帶我回太华,我身上可是有你想要的东西?”
  扶荧反向逼近。
  在男人侵占的目光之下,她看起来过于娇小,然而气势却并不低矮,反倒有几分咄咄逼人之态,“还是说,司离君也想囚我在侧,做那圣女的替身?”
  是替身,又不是替身。
  贺观澜扣在门樘上的五指微一收紧。
  就在这一瞬间,他猛然顿悟她留在宁随渊身边的意图。
  不贪财,不图色,那就是——
  被宁随渊所控,不得脱身。
  的确。
  那人一颗心吊死在圣女身上,颇为偏执可怖。
  也许她是被迫,或有把柄落在对方手上难以抽离,总归是因此恨着宁随渊的。
  “若我替你杀了宁随渊。”贺观澜低头,嗓音贴近,“你可愿随我去太华?”
  扶荧瞳孔乍得收紧。
  她张了张嘴,“你要是有那个本事。”
  贺观澜低低笑了。
  他后退两步离开房间,看向她的双眸带有几许的赞赏,“扶荧,你很聪明。”贺观澜唇角的笑意薄薄,语意沉着,“可是除了聪明,也要有手段。”
  他掌心朝上,透白色的书茧浮现掌中。
  贺观澜先是攥紧,然后丢了过去,“你的肉/身乃决明灯所化,这里记载着三十七种神术,若你学有所成,自能保你在九幽顺遂。”
  扶荧接过玉茧,皱了皱眉:“我凭什么信你?”
  贺观澜负手离去:“凭我能杀了宁随渊。”贺观澜并不强求,“学不学随你。此物一旦打开便会认主,若你不要,丢了便是。”
  他折回屋,扶荧也合锁上门。
  玉茧冰凉地被她捏在掌中,扶荧犹豫半天还是没有打开,也没有扔,思来想去把那东西暂时藏在了自己的隐青灯里。
  这簪子不错。
  平常除了当首饰,作碧萝的家,还能藏一些东西不至于让宁随渊发现。
  同时扶荧也开始感到奇怪。
  原著里的男主们一个个对苏映微情深不减,然而三人接触下来,比起系统所形容的“恋爱脑”,更像是——对她别有预谋。
  扶荧微微沉着表情。
  倘若不是为爱,那就是为了别的什么。
  苏映微除了穿越者这个身份,还有什么值得贪图?
  身份……
  扶荧思绪一晃,慕然间抓住了什么。
  对,身份!
  穿越者就是她在这世间最特殊的身份!
  可这身份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
  扶荧想得头痛,半天也没有想明白,摇了摇脑袋准备先洗个澡,然后歇息会儿再走下一步。
  小二已经提前让人烧好了热水。
  她今天又是滚土又是救人,身上的衣裳早就一塌糊涂了。
  扶荧从乾坤袋里翻出身换洗衣物,褪尽全身,缓慢浸入浴桶当中。
  水的温度刚好。
  扶荧得以放松片刻。
  她握着隐青灯。
  从进来后就不止一次的尝试和碧萝连魂,然而一无所踪,唯一能笃定的是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叹息声,扶荧从变凉的浴桶中起身。
  手还没来得及勾到屏风上的沐巾,扶荧就敏锐地捕捉到外面一闪而过的黑色影子。
  她心里一个咯噔,都没来得及擦拭,匆匆忙忙地抓过衣物胡乱套在身上。
  “谁?!”
  似乎感受到了她语气中的慌乱,屏风后静息须臾,传来男人低闷的声音——
  “我。”
  扶荧一愣。
  更是慌乱。
  宁随渊?他为何回来?
  第35章 035 “帝君擅闯女子闺房,有辱身份……
  “我、我在沐浴, 你先出去。”
  扶熒低头整理着褶皺凌乱的衣裳,因身上水渍尚未擦拭干净,轻薄的料子黏糊糊追着皮肤不放, 她不禁烦躁, 越是烦躁, 越难整理。
  不知是不是人走了, 外头陡然没了声儿。
  终于穿戴妥当, 扶熒松了口气走出屏风, 却冷不丁撞上杵在外头的那道高大影子。
  他站在距离屏风仅几步之遥的位置,眼神看着怪异,像是思考又像是打量。
  扶熒好不自在地抚了抚领口, 神经紧绷地局促在原地。
  她出来得急, 散开的头发还全湿着, 裹着张清丽的小脸,水汽还没有散开, 从眉梢到鼻尖,整张脸都是湿漉漉的。
  瞧着干净, 较于往日的宁静多了几分水润的娇艳。
  宁随淵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没有移开,受蛊般盯着, 从微卷的发梢到她忐忑的指尖,浑身上下,每根头发丝都没放过。
  看久了, 竟莫名口干舌燥。
  扶熒终于忍不住出声呵止:“帝君擅闯女子闺房, 有辱身份。”
  她拧眉警告, 语气已有不满。
  宁随淵这才轻飘飘地挪开视线,不觉尴尬,更没有被拆穿后的窘迫, 一如既往地淡然,“下雨,进来躲躲。”
  窗未关严,压着条手指头粗的缝。
  雷雨和欢嚣顺着那敞开的缝一同灌了进来。
  比起夜雨,扶荧更意外的是这样的天气和时辰,外头竟然还是如此热闹。
  她上前合窗,梗着脖子往外张望,一张张打起的油纸伞像是各色各样的花,风雨中艳丽招摇,为夜色带来无尽的生命力。
  扶荧只看了一眼就急忙关好窗户,顺势揽了揽胸前的衣襟。
  宁随淵的余光又情不自禁地追随而至:她穿着素白的纱裙,长发及腰,胸前被头发打湿,灯烛亮着,她的身体窝在灯火之下,看起来温暖又美好。
  心不受控制地跳了下。
  宁随淵笃定那不是本意,脑海一瞬间似乎划过什么,抓不住,让他无端烦躁,只能拼命压着梗在喉咙间的那股痒勁。
  而且他得承認。
  ——雨拦不住他,他只是担心旁邊的贺觀澜,或者是其他什么。
  总之,他確实冒昧。
  “我该歇了。”扶荧开口,含蓄请他离开。
  宁随渊一动不动:“我在外面,打扰不到你。 ”
  言外之意,他不打算离开。
  扶荧:“……”
  莫名其妙。
  扶荧知道赶不走他,索性放弃劝说,用术法把头发烘干后,上床歇下。
  宁随渊静静站在角落,双手环胸,闭目养神。
  他觉得很怪,从进到这里开始,就开始不受控制。
  宁随渊皺了皱眉,看了眼床上的扶荧,瞬闪离去。
  **
  翌日,扶荧准时醒来。
  这一夜睡得并不好,脑海昏昏沉沉,较于昨日反而更加疲惫了。
  她摘下隐青灯攥在掌间,繼续与碧萝感應。
  回應她的是一片漫长的空阔,扶荧不禁叹息,心底沉了沉,起床收拾好自己出了房间。
  怪异的是客栈变得非常安静。
  悄然的寂,一直从客栈蔓延至街巷,她踱步下楼,见门前站着宁随渊和贺觀澜,便也跟着过去。
  比起昨夜的喧腾嚣闹,空荡从街头蔓至街尾。
  地上欢乐过后的狼藉还没有清理干净,越发衬出白日凄凉。
  见她醒来,宁随渊懒散扫过一眼:“全城的人都不见了踪影。”
  扶荧斟酌道:“鬼城?”
  宁随渊嗤了下:“谁知道t。”
  所谓桃源其实是一座鬼城,传出去確实招笑。
  鬼不鬼城先另提。
  扶荧急需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她和这些仙魔不同,会饿会渴,只是需求比凡人时低了許多,可是自打进入回落崖,似乎无形中放大了这股欲望。
  扶荧折身回客栈,宁随渊见她进了后廚,想了想也跟着进来。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扶荧总觉得廚房的摆设过于陈旧了些。
  食材原封不动堆积在原来的位置,廚具也都有使用过的痕迹,除了没有厨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勁。
  她卷起袖子,在宁随渊的注视下挑选食材前去冲洗。
  接着提起菜刀,将土豆削成薄薄细细的丝。
  “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