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其实人生到现在,他从未有过什么觉得遗憾的事情,可现在,有了。
  他遗憾自己,明明经过她的青春,却只是路过。
  要是那时,他有注意过她就好了。
  这样,他们也就不用错过这么多年。
  “迟渡,不要觉得可惜。”温霜降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她抱住她,脑袋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我们在正确的时间遇到彼此,而以后这样的人生,还有好多好多年。”
  迟渡回抱住她,点点头。
  以后他要对她好些,再好些,用这好多好多年,补全他欠她的十四年。
  良久,胀满整个胸腔的情绪终于稍稍平静,迟渡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牵着温霜降的手上了楼,在他的衣柜里找到两条一模一样的围巾:“你说大二时给我寄过一条围巾,是怎么回事?”
  温霜降看着他手里的围巾,一条新的,一条旧的,新的是两年前新年她送的,旧的是八年前新年她送的,两条看起来无论是款式还有针脚几乎都差不多。
  如果非要说哪里不同,那就是旧的那条被戴了太多年,有些褪色,针脚也不再那么紧密。
  她指腹触碰着那两个如出一辙的字母c:“大二那会儿,我终于找人打听到你的消息,就在新年时匿名给你寄了一条围巾,还有一封信,那封信你看到了吗?”
  迟渡回顾着信上的内容:“一年过去,不知你父母情况如何?无论如何,都希望你不要因此而太过难受,你要记得,永远有一个人在远方默默陪伴着你,迟渡,新年快乐。”
  “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给我写信,我会在第一时间回复你。”
  那时迟衡饶婉刚刚离婚,饶婉闹过几次自杀,那段时间他心力交瘁,有时行走在漆黑的夜里,总觉得像是被全世界抛弃。
  那时有人给他写了这样一封信,说会永远陪伴他。
  很奇怪,那只是一封再简单不过的信,甚至只有寥寥数语,却让他在那个无处可去在大街上游荡的新年夜,得到了一种莫大的安慰。
  也是那封信,后来支撑着他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时光。
  只是当时,舒漾碰巧发微信问他有没有收到她寄的新年礼物。
  那时新年假期,舒漾回京市陪外公外婆过新年,而那件未署名的新年礼物,恰是来自于京市。
  于是他便以为是舒漾亲手为他织了一条围巾,又为他写那样一封信。
  新年结束后,他就那样答应了舒漾的追求。
  也就没再回复那封信。
  直至现在想起来,迟渡才发现,可能是她弄混了,舒漾送给他的,是一款最新的手机,而围巾和信,都来自于温霜降。
  他忽然有些心跳加速,看向温霜降,等待她的回答。
  作者有话说:
  还好他们最后还是相遇了,没错过彼此
  第51章 、终章
  ◎回响◎
  然后,在一片安静中,他清晰听到了温霜降的回答。
  “是那么写的,这么多年,你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那封信于他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是他一生都会铭记的存在。
  可那封信,竟真的来自于温霜降。
  而不是舒漾。
  一个阴差阳错,竟让他再次错过她。
  如果不是那个错误,她早该成为他的女朋友。
  他和舒漾的八年,原来该是他与她的八年。
  如果那时是她,他们或许就可以一路从校服走至婚纱。
  就不必,彼此错过这么多年。
  剧烈的情绪再度在胸腔翻涌,迟渡滚了滚生涩至极的喉间,许久,伸手,将温霜降紧紧抱入怀中:“对不起,温霜降,对不起。”
  温霜降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同她道歉,她只是下意识的拍着他后背安抚,茫然询问:“怎么了?”
  “我弄混了,我以为那封信,是舒漾写的。”
  这时,温霜降才记起,他们在烟城的那个晚上,她曾问他为什么明明没有心动却还是和舒漾在一起。
  他说是因为舒漾送了他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
  “所以……”温霜降动作缓缓顿住:“那份叫你同她在一起的特殊的生日礼物,就是那封信吗?”
  “是。”迟渡埋在她发间,阖了阖眼睛:“真的对不起,温霜降。”
  怎么会没有遗憾呢?
  他们之间的这场重逢,迟到了整整十年。
  可是也是有一点庆幸在里面的,他们在一起,到底不是因为那时的感动,而是因为对彼此的喜欢。
  往日之事不可追,明日之事光明灿烂。
  既然过去无法重来,不如专注于眼下。
  温霜降没叫自己遗憾太久,很快,她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迟渡,过去的就叫它过去吧,我们都往前看。”
  半晌,迟渡吻了吻她头发:“好。”
  那晚的后来,温霜降跟着迟渡去了储物间,他们从杂物间一起翻出那些年温霜降送给他的礼物。
  一整个玻璃罐的纸星星,在那一年很流行却从未被穿过的球鞋,落满灰但却从未被戴过的护腕护膝。
  从储物室离开时,迟渡牵着她的手问她:“会觉得可惜吗?”
  温霜降摇摇头,她已经足够幸运。
  她的喜欢尚且有窥见天光的那一日,可躺在纸箱中其他的那些喜欢,却永远只能被掩埋。
  后来,温霜降又拉开衣柜,将她尘封数十年的秘密拿出。
  迟渡见过那个纸箱,那是温霜降搬来临江公寓的第二天,他随她回白洋里搬东西,其中就有这个纸箱。
  到临江公寓时,他记得这个纸箱当时有漏底,好多东西从箱底滚落。
  那时温霜降惊慌失措的从他手中接过纸箱,又将那些东西紧紧按住,似是怕被他发现什么。
  现在,迟渡坐在地板上,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终于明白了,那时她究竟怕被发现什么。
  箱子里东西很多,也很杂乱。
  那些东西于现在的他而言很陌生,迟渡拿出一样,端详几秒,便要询问温霜降那是什么。
  于是他知道了,笔是他用到没水随手丢在某个角落被她捡回去的,草稿纸是那时她向他请教问题他有在上面留下字迹的,错题本是他借给她最后叫她随手处理掉的……
  那本歌词本里抄的歌词全是那年他喜欢的歌,歌词之外,无数个角落都是她一笔一划写下的他的名字。
  素描本里画的全是那时他的模样,上课的,打篮球的,新年晚会弹钢琴的,一幅一幅,画的无比认真。
  同学录里有他留下的祝福,为了前程似锦那四个字,她找了高一1班所有人写这本同学录。
  还有那件校服也是,为了他的签名,她找所有人在校服上签了名。
  最后是一本日记本,里面纪录了从她15岁至18岁,他们之间的所以交集。
  这时,迟渡才发现,原来她全部的青春,都与他有关。
  静静凝视着这些东西,好久好久,迟渡都无法回神。
  再回神,是温霜降合上那本日记本,有些赧然的问他:“是不是很傻?”
  迟渡摇了摇头。
  怎么会傻。
  从那些东西中,他只窥到了一个少女小心翼翼而又无比认真的漫长暗恋。
  而他何其幸运,成为她青春故事里唯一的主人公。
  迟渡将她抱进怀里,下巴抵在她额角:“能被你喜欢,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好久好久,他想到什么,将她松开稍许,垂眸看她:“对了,还有一封情书,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我?”
  那晚的最后,迟渡终于看到了那份她18岁时写给他的情书。
  在那张泛黄的信纸上,她写道:
  迟渡同学,你好。
  我是高一1班的温霜降,不知你是否还有印象?在高一时,我有幸当过一段时间你的同窗。
  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是在一个周末的傍晚。此时窗外正在下着雨,教室里只零星来了几个人,我在沙沙的雨声中写下这些字。
  我很喜欢这样的氛围,你呢?这样的下雨天,总是显得格外静谧安然,可想到此时我在写什么,想到这封信在不久的以后或许会被你拆开、看到,我就无法平静,所以这封信看起来可能有些混乱,还请你见谅。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高一时教室外的那颗银杏树?自从我搬到现在的教室,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那颗银杏树,我很喜欢那颗银杏树,我觉得它同你很像。
  它恰好长在教室外,每天从窗户里望出去便能看到,夏天时,它总是长的郁郁葱葱,为教室遮挡住暴晒的眼光,投下一丝清凉,冬天的时候,它的枝条会斜倚在走廊,能遮挡零星风雪寒意,也很有风骨。
  我看到它,总想到你,你也总是默默为他人付出,也总是这样向上生长。
  这样的你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而我只是诸多人中的一员,不过想到这世界那么多人,而我能遇见你,能与你做过一年同窗,已经是足够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