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迟渡喉间酸涩的来回滚动,缓缓垂下头。
  那天下午,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一动不动,任由铺天盖地的情绪将他淹没。
  直至落地窗外,太阳缓缓落下地平线,天色变得晦暗不明,城市中亮起一盏一盏夜灯。
  迟渡终于动了下麻木的身体,起身,离开临江公寓。
  他问过褚绪为什么会抽烟。
  褚绪说情绪上来的时候抽一根,有时候能缓缓。
  于是他走进便利店,买了一包烟。
  那晚是他第一次抽烟,没什么经验,第一口就将自己呛的猛烈咳嗽起来。
  在那种猛烈的咳嗽间,迟渡弯下腰,眼眶终于一点一点发了红。
  他觉得褚绪是个骗子。
  要不然,为什么明明他已经忍着难受抽完了一整支烟,心口还是传来阵阵痛意,如同撕裂一般。
  后来他没再抽第二根,只仰着头靠在沙发上阖上眼。
  寂静的客厅里,耳边蓦的传来小白的声音。
  迟渡睁眼,它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徘徊,不停的叫着。
  似乎是在寻找小渡。
  寻找无果,又跑至他身边,仰着脑袋朝他喵喵叫,似乎是在问他,他的小伙伴去哪儿了。
  好久,迟渡滚了下干涩至极的喉间,重新阖上眼:“别找了,它不在了。”
  不知是在同它说,还是在同自己说。
  有关和迟渡分开这件事,温霜降没和叶钦兰温良解释太多。
  刚开始叶钦兰和温良确实是有些无法接受,可后来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样子,也就想明白了。
  迟渡是她义无反顾也要嫁给的人,如果不是真的伤了心,又怎么会选择放弃。
  那晚的最后,叶钦兰将她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罢了,离就离了,以后就在家里跟我和你爸生活,大不了,我们养你一辈子。”
  温霜降趴在叶钦兰怀里,拉着一旁温良的手,哭的眼泪打湿了叶钦兰的衣服。
  又过两天,这消息不知怎么传到许佳月耳朵里,她打电话过来,约她出来见一面。
  周末,两人在一家烤肉店碰头。
  落座,温霜降朝她挤出个笑:“这事谁告诉你的?”
  “还谁告诉我的,这么大事你不跟我说,这朋友是不打算做了?”许佳月把包往旁边一扔,抱臂冷冷看过来,看起来生了不小的气。
  “没,只是没想好怎么跟你说。”
  许佳月看着她脸上勉强的笑意,那点气就算了大半,只余下心疼,静了两秒,到底还是没继续追究:“得了,别笑了,比哭都难看,看的我难受。”
  “兰姨跟我说的,说叫我劝劝你。”
  没什么意外,温霜降敛了笑意,低低应了声:“哦”
  “到底怎么一回事啊。”顿了顿,许佳月蹙眉道:“迟渡不是对你挺好吗?”
  是很好,迟渡哪里都好,可唯独不爱她。
  温霜降垂下眼睫:“没什么,就……”
  话未说完,被许佳月打断:“别想骗我啊,前几天,我可是好像看到舒漾了,你如实跟我说,是不是跟她有关?”
  “算,也不算。”琢磨着,温霜降组织了组织语言,把事情前后经过大致跟许佳月说了说。
  听完,许佳月总结:“所以,舒漾只是个导火索,关键还是在迟渡。”
  “对。”
  “怎么跟你说呢……”温霜降撑着下巴看向她:“你知道当时迟渡沉默的那一瞬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感觉好像无论我怎么努力。”温霜降笑了下,一行泪顺着眼眶落下来:“都没法让迟渡喜欢我了。”
  其实要戒断一段长达十几年的感情,挺难的。
  她会在做任何事情的瞬间冷不丁想到迟渡,想到他们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
  会在跳舞间隙想到他曾在门外等候他下班,会在学院门外的台阶下想到他撑一把伞来接她回家,会在路过某个路口某个超市时想到他们曾手牵手从那里经过。
  有时候饭桌上出现某到熟悉的菜色,也会叫她在一瞬间红了眼眶,看着小渡也会想起在那间公寓里和他度过的无数个晨昏。
  而想起他最多,还是在夜里。
  每一个安静的,辗转难眠的夜里,她都会想到他从身后拥着她,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后颈。
  很长一段时间她会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出神,然后等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落泪。
  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眼下都挂着一层淡淡的青黑,只能靠遮瑕来遮掉。
  不过再难,她都没想过回头。
  在这段撞的头破血流的感情里,她和迟渡早已没有办法再更进一步。
  不如放下。
  终于不再那么难受,已经是半月后。
  周末,她给许佳月打了一个电话,约她出来陪她剪头发。
  许佳月应的干脆。
  见面,两人挽着手往理发店的方向走,温霜降看向她:“没打扰你跟褚绪约会吧?”
  “说什么,比起男人,当然是你比较重要。”许佳月不太满意的扫她一眼,蹙眉:“再说了,褚绪不是迟渡朋友吗?想到迟渡那狗东西,我最近看到他就烦。”
  “没必要,别迁怒。”温霜降捋捋她头发,给她顺毛。
  许佳月冷哼一声,表情这才好看点,挽着她一路进了理发店。
  作者有话说:
  cd:想老婆,我真该死
  第34章
  ◎想念◎
  坐在理发店的椅子上,看着镜中的自己长发一点一点变短,温霜降忽而想起,她这头长发,还是为迟渡留的。
  那是15岁那年的新年晚会,迟渡上台唱了一首歌,配钢琴弹奏。
  那天他穿着一件白衬衫,在台上安静的弹着钢琴,唱了一首很好听的歌。
  那场新年晚会结束,她夹杂在人群中离场,沿路听好多女生兴奋谈论起他。
  不知是谁突然问起,迟渡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她走在人群中,好似只是一个无关紧要途经她们的路人,却竖起耳朵将她们的对话全部听去。
  她听到其中一个女生说,迟渡好像喜欢会跳舞的留长发的女生。
  自那天起,她缠着叶钦兰学了跳舞,又开始留长发。
  其实她那个年纪学跳舞已经很晚,后来在舞蹈班里,她遇到的好多人都是从几岁的时候就学起,只有她,在不算合适的年纪费力的学起。
  因为不是从小学,她的身体并没有其他人那样软,所以一切从头学起,开背,压腿,下腰,爬跨,好久好久,不知吃了多少苦,下了多少功夫,才终于一点一点赶上进度。
  那时叶钦兰同她说,从来没见她在哪件事上那么有毅力,出的那些汗,都能把衣服洗了。
  或许是她足够努力,或许是她有那么点天赋,最后真的叫她考上了还算不错的舞蹈学校。
  长发也是,自那年起,一留就是好多年。
  偶尔修剪,也总是维持在及腰长度。
  可其实,她没那么喜欢长发,长发在睡觉时总是会压到,洗头发时总是要花费更多的功夫,拽掉时也会更疼一些。
  比起长发,她好像更喜欢短发一点。
  可那些年,为着一丝没多少可能的另眼青睐,她迎合着传闻中他的喜好,留了好久的长发。
  不过现在,她要做回温霜降了。
  在温霜降慢慢学着放下的日子里,迟渡却将自己套入了一个囚笼。
  他开始让自己变得格外忙碌起来,想要藉由这种忙碌让自己再也没有过多空白时间想起温霜降。
  他在一大早出门,在深夜归家,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在每一个空隙里想起温霜降。
  吃饭喝水的空隙里,开车走路的空隙里,甚至是看书写字的空隙里。
  但最叫他难捱的,还是每一个漫长又冷寂的长夜。
  明明以前他最喜静,最爱一个人独处,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一个人的存在,以至于那人骤然离开,他再无法适应独自一人的寂静。
  那阵他总失眠。
  好的时候,断断续续能睡几小时,但就那么几个小时,他也总做梦,梦里总是同一个人的脸。
  醒来的时候他会习惯性往旁边一够,可总是摸到一手空。
  那时候坐在凌晨午夜空荡荡的房间里,他才意识到,从前夜里伸手便能够进怀里的人,早已消失在他的生活里,而那道总叫人安心的好闻气息,也早已消失在鼻尖,不留一丝一毫。
  然后他就再睡不着,坐在床头盯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看一整夜,不知在想什么。
  坏的时候,一整夜都睡不着。
  那个时候他就枯坐在床头,拿着很久之前她送他的那个小玩偶,一下一下按下小姑娘头顶上的小海豚。
  那是所有她留给他的东西里,他喜欢的一样。
  至于其它她留下的东西,他送给她的戒指项链,饶婉送给她的手镯,甚至是他们一起去做的的陶土娃娃,他其实都更希望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