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就那么抱在一起。
  赵熙知道自己说不过四月,四月一定有些难以启齿的事情无法言语,但是赵熙希望自己可以成为四月难过时,可以依靠的那个人。
  武玄清这天本来想看看赵熙能做什么,在发现赵熙对自己无条件的包容时,武玄清心里的天平完全倾覆,她想从赵熙身上要很多东西,比如牵手,比如拥抱,比如像恋人那般的依靠。
  在她发现没开窍的赵熙,没法提供给自己这样的情感时,武玄清决定和赵熙决裂,将自己单方面的情感扼杀在摇篮。毕竟那样的话,起码彼此都不会受伤。
  可没想到自己一意孤行的卑劣行径,根本挡不住天真单纯的赵熙,她只用了一个动作,只用了一个拥抱,让武玄清心里盘算的很多情感、建立起的牢固防线,尽数坍塌。
  少女的怀抱是暖的,是香的,是轻轻柔柔的,是无法形容出来的舒服。舒服到一时间让武玄清忘记了自己此前所有想做的事情,让她放下了所有不好的情绪。
  她轻轻依偎在赵熙怀里,头歪了一点,靠着赵熙,双手放肆地抱住了赵熙的腰。赵熙的手落在四月的后背,摩挲着,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她只知道,若是不留住四月,抱住四月,今天的自己,会后悔的。
  不知过了多久,晚风将院里的海棠花都吹落了。那些粉白的花瓣好似更懂得怜惜,纷纷落在两个女孩的身后。
  武玄清抽泣的声音传来,她低声续续哭着。哭了很久很久,才说了一句:“我真讨厌这样的自己,很讨厌……”
  赵熙察觉到了武玄清厌世的思绪,手掌在她后背揉搓了一下,“不会,跟我在一起,就能热爱一切。”
  武玄清仰头看着阿熙,就是这样的满眼的平和,让人心里甜甜的,太想靠近,也让人因无法得到,而滋生恨意。
  第12章 夏天应该不远了
  五月很快来临,周末的时*候,赵熙约武玄清去郊区花田村看花海。
  那处花海是花农的经济作物,主要是芍药、牡丹,用来鲜切售卖。因在李依然家附近,是以她将精准花期告知赵熙,赵熙得以在花海最绚烂的那个周末,带武玄清一起郊游。
  周六中午时,两人到达花田村,入住在村子里唯一的一家客栈中。
  因花田村并不大,整个村子的人多少都沾亲带故,客栈的老板就是李依然远房姑姑。
  李依然带在客栈里等着两人,还特地让姑姑给了个亲情价。
  武玄清在经历过漫长的纠结后,已经下了决定,这一次,不管客栈是否查看身份证,她都会跟赵熙挑明身份。
  可在客栈办理入住时,武玄清根本没有勇气提,李依然的姑姑也没有要身份证。
  而后武玄清和赵熙吃了午饭,武玄清还是没有提。
  两人决定在房间休息一会儿,等到太阳不那么热烈再出去。等到了赵熙提议跟武玄清去花海里野餐下午茶时,武玄清还是没有勇气提。
  临出门时,武玄清将自己反锁在卫生间,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告诫自己:“最晚明天,周日的下午,两人会离开花田村,那是自己最后的坦白时机。武玄清,请你遵守自己定下的誓言,要在明天天黑之前,告诉阿熙真相。”
  “四月?”赵熙的声音自门口处传来,“怎么了?肚子不舒服么?”
  “来了!”武玄清拍了拍自己的脸,好似再次提醒自己。
  芍药花海里起风了,淡淡的花香萦绕在村落的每一个角落。
  赵熙不疾不徐走在前面,享受着惬意的午后时光,“四月,你去过若水古镇么?”
  “没有诶,不过听说过。”武玄清深深吸了一口气,闻着花香,整个人轻松下来。
  “我刷到过好几次,不过太远了,我爸妈没时间陪我去,又不许我自己去。那里的灰墙古建,小桥流水,都是我喜欢的,还有个汉服博物馆,那可是拍汉服照的天堂啊。”赵熙的声音里都充满向往,“等放暑假了,咱两一起去?”
  “暑假?”武玄清看着远处山间的点点新绿,肯定回答:“好啊,夏天应该不远了。”
  说话间,两人走到芍药花海间的狭窄草坪,赵熙铺了个野餐垫,拿出自己精心准备的饮品、水果、零食,将野餐垫摆了一半,颇有情调。
  “阿熙,你是什么宝藏少女?”武玄清坐在一边,静静看着赵熙忙前忙后,忽生一种不舍。她担心待自己跟阿熙坦白后,她们的关系很可能不会回到现在这样的状态。
  “嗯?”赵熙笑容灿烂地看向武玄清。
  “能被你这样照顾,是得了什么上天的眷顾啊……”武玄清声音淡淡的,仿佛是在叹息,又仿佛是在总结着即将到来的遗憾。
  “好好说话!”赵熙故意挤眉弄眼地白了武玄清一眼。
  武玄清莞尔一笑,整个人躺在野餐垫上,望着天空,“这个角度真好啊,阿熙,你也快来。”
  “看天么?”赵熙问。
  “看芍药啊。”武玄清补充着:“你躺过来就知道了。这个角度,刚好仰望着芍药,陷入到芍药花海里。”
  赵熙沿着武玄清也躺在野餐垫上,她用胳膊垫在脑袋下,欣赏着芍药,“确实不错啊。”
  红色、白色、粉色相间的芍药花海里,两个女孩朝着同一个方向躺在满是白色小花装饰的野餐垫上,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风起了,吹散了云朵。
  花瓣颤颤,粉香飘散,不知是什么鸟,仿佛感知了这样美好午后的空挡,适时地吟唱了一曲清灵的鸟鸣乐。
  那乐声传得远了,碰见了山峦,又依依不舍地回荡了几分,悠悠绕绕落在山间,落在芍药花蕊里。
  不知怎么,享受着这一切的两个女孩都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武玄清感知到了冷风,先醒了过来,她无奈一笑,没想到两个人赏花赏景竟然赏睡着了。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云朵,武玄清知道,要下雨了。
  所以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她想。
  武玄清推了一下赵熙,低声轻唤:“阿熙?醒醒。”
  赵熙没有动,她呼吸沉稳,睡得正香。
  武玄清不舍地深深嗅了一口空气,说了一句:“有人说每个地方的风都有独特的味道,这个花海的味道,是阿熙的。”
  她转头看见身边女孩平和的睡姿,那张涉世未深的脸上带着独有的纯真,那样满心待人的模样,是武玄清自问做不到也不曾有过的真诚。
  她的眼睛再挪不开了,而后,整个人俯身,慢慢朝着赵熙的脸颊贴过去。
  一点点靠近,直至那个人,那双眸子,那个唇,都近在咫尺。
  武玄清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任凭自己的心意随处游荡,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你只管凭心而去,不论走到哪里,都不后悔。”
  她的唇在即将碰到另一处柔软时,忽然停了下来。武玄清睁开眼睛,眼眸里起了一层水汽,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她的手移了上来,掌心遮住了自己的双眼,而后唇颤颤地落在了赵熙的脸颊上。
  只一下,就起开。如点水的蜻蜓,并不眷恋池塘,只要触碰了水面,就得到了滋润和满足。
  就在武玄清起身的同一时间,赵熙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武玄清。
  四目相交间,武玄清眼中扫过惊呆,慌乱,而后是不后悔的坚定。
  而赵熙,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自己方才被亲过的脸颊,看向武玄清,“我怎么睡着了?”
  武玄清如获大赦,语无伦次,“啊,是啊。睡着了。”
  赵熙爬起来,仰头看天,手还落在脸颊上,试图去找寻梦中一下诡异的冰冰凉凉的感觉,“这是?”
  “怎么了?”武玄清试探着问。
  “下雨了!”赵熙看向头上密实的云朵。
  “……”武玄清也抬起头,看向天空,果然就感觉到雨点打落在脸上,有着冰冰凉凉的触感,“竟然……下雨了。”
  “快跑啊!”赵熙忽然笑出声来,一股脑卷起野餐垫,而后拉着武玄清在芍药花田里跑了起来。
  若有浪漫,至多如此吧,武玄清在心底感慨着。她牵着我的手跑过芍药花海,柔风细雨为我们作证,那些偶然,遇见,相知,陪伴,如雨滴,如花瓣,都细碎地填补着生命里遗憾的罅隙……
  回到客栈里,李依然喊住两人:“我姑姑说要登记身份证的,她方才忙忘了。”
  赵熙笑着举了举野餐的东西:“我放这些放房间,顺便去拿身份证。”赵熙转身就走。
  “我的给你。”武玄清在口袋里掏出身份证,递给了李依然。
  空空的口袋里,只放了这么一个东西,武玄清好似时刻在准备着,勇敢地走出这一步来。
  她知道,她与阿熙的关系,一如此时此刻光景、对的时候,不多了。她快步朝着房间走去,“等会我过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