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0章
  那可不成!
  意思是,奉养公婆可以, 但是其他人……她们这个责任。
  金淑低着头, 不言语。
  杨保粮和杨存粮都是出去要饭的时候,碰见两个要饭的女人, 不知道是嫁过人没有, 反正带回来一起过日子了。
  这两人也都不是善茬:“没听过金家的人要杨家养的?”这不是闹笑话么?!
  这么多儿孙, 就没有一个愿意养的。
  王翠枝不看旁人,就只看四爷:“这个抵了,那个押了, 说的都有道理!是我生了你,这也是我的事!我把你带到世上,扔到茅坑里溺死了,一样就没你了。但是你是吃我的奶长大的。咱不提生恩养恩, 不提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弄着把你养大, 给你娶媳妇……单就你从一尺长就开始吃我的奶……你就说,这值多少?!”
  她指着金安:“他也欠我的!但他没有,拿不出来。”说着就看金淑:“她……白生白养了一场, 早知道是这个样儿, 当年就给掐死。你能拿的出来, 你要脸, 要体面, 我这当妈的还就朝你要了,你给不给吧。”
  做人孩子的,怎么跟亲生母亲算母乳钱呢?做人子女的,若遇不慈父母,处处受制,那是因着天然不占优势。
  人家只问你:生你一场,值多少钱?喂养一场,值多少钱?
  怎么答?这能用钱来量吗?
  四爷表情都没变,只扭脸看桐桐:“要不,咱接回去奉养吧?”
  桐桐‘嗯’了一声,点头应承:“听你的?”
  润叶才要说话,金禄一把给拽住了,给使眼色:急什么?爸妈是那么容易被拿捏的?
  果然,就听自家妈说:“那您收拾收拾,跟我们走吧。”然后就站起身来,说罗宝琴:“拾掇吧。”
  罗宝琴:“……”她转身走了,却没拾掇。自家这妯娌要是真带着死老太婆走才见了鬼了。
  桐桐扭脸喊小如:“这一场雪下的,饲养场忙!这一到接生的时月,我是白天黑夜的不着家。你爸怕是得出远门……你辛苦辛苦,过去伺候你奶一段时间。”
  小如特别嘹亮的应了:“我用心伺候。”
  乔枝芳看过电影,最叫人怕的一幕是:老太太给孙女喂放馊了饭。
  电影是真实的,也就是说,老太太嫌弃金如是姑娘,嫌弃多一口赔钱货吃饭,没想叫金如活。
  她都知道老太太想过害小如,那谁又不知道呢?
  这种情况……去吧!你怕小如给你吃馊的、坏的,那你就去。
  桐桐一脸诚恳的看着王翠枝,说话慢声细语的,还一副商量的语气:“粮食不多了,还得撑过明年春上的青黄不接。您要不怕受委屈,那就跟我们走。尽量一半菜一半粮的奉养。”
  然后又交代小如:“我跟你爸要是不在,你伺候你奶要当心。年龄大的人脾胃弱,要多熬煮。菜干一定得挑干净……农场那一家子,吃野菜干没挑干净,谁知道混进去啥草了,差点没要了一家子七口的命……”
  小如特别好脾气的应着,还朝老太太笑了一下:“奶,你放心,我伺候你。”
  王翠枝:“……”她摇头,手摆动的厉害:“我不去……哪也不去!我就是说……”
  “要奉养呀?”桐桐点头:“现在是物资紧缺,跟您钱,您这小脚连公社都走不到,没处花去。我们农场不产粮,旱情一环节,还是种草种菜。您放心,菜干不缺。都说主粮不够瓜菜代,菜干管够的。”
  王翠枝:“……”弄些野菜,都未必是她自己挖的,不过是从牲口的饲料里挑出来的。顺手烘干,给自己送来,她都会说这是军粮,人家都能吃,你不能吃?
  这个大儿媳妇真的是心眼不肚子,全都是坏心眼。
  回头弄一堆菜干,自己的眼神不好,里面有啥都认不清,真要是吃出个好歹,是不是也不关她的事?
  王翠枝知道,这事到这里就不行了。她只说:“我的意思是,等我老了,不能动了,这看病开销,你们得管。这次你爸没了,我也看出来了……指望老二将来给我瞧病,那是指望不上的。这件事你得应承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咱把契书写好。”
  “奉养你,我应承。”桐桐看着王翠枝,“但是瞧病啊,写契书呀,我可不答应。为啥呢?因为你把你儿子小看了,也把我给小看了。
  老爷子当初摔伤了,咋没人告诉我们呢?人受了那么长时间罪,高烧不退了,你们只叫奔丧,也没说给看病。这是笃定了我们不会管。可你们没问过,咋知道我们不管呢?”
  众人心说:这可不是落了个‘便宜怪’!
  便宜怪,就是她省了很多钱和事,叫她落了大大的实惠,占了大大的便宜,回过头来她却得说你做的不对!因为人家没有说要省这个。
  往往这种话,都是放在事后,事已不可追,对方笃定不会吃亏,才会说这种‘便宜怪’的话。
  果然,就听桐桐又继续说:“现在叫写这个写那个,不还是怕我们不管吗?本来,管了是子女应该的。这么一弄,这孝心成了强迫的了。我们俩就是不在乎脸面,那孩子们呢?这事什么家风?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了,站出去也是七尺男儿,这些事叫人议论起来,脸上光彩么?”
  众人:“……”需要实实在在奉养的事,她一口答应;只需要落在纸面上的东西,她却不肯了。
  这是不孝顺吗?不是!人家孝顺。只是不愿意挂累儿孙的名声而已!
  王翠枝:“……”
  啥话也不说了,转身就跪在灵堂里,对着金大财的牌位哭去了:“老头子……我的老头子哟……你咋撇下我走了……你一走……我这苦呀……”
  杨保粮吊儿郎当的,哈哈就笑:“姥姥,咋还哭起我姥爷了呢?你拿锥子扎我姥爷的事你忘了?你给饭里加一块子的冰叫我姥爷吃,你忘了?”
  啥?听热闹的人嗡的一声,议论开了:“你这娃子,咋啥话都敢乱说?”
  “我可没乱说!都是亲眼看见的。瓮里冻的冰层得有一指厚,我姥姥亲手掰开一块放到饭碗里。本来只有半碗饭,放一半冰,就给我姥爷灌……把炕弄脏了,我姥姥就端冰水给洗,越冷越尿,越尿越冷……”说着,他就哈哈大笑:“姥姥,别太想我姥爷,小心我姥爷听见,今晚上来找你。”
  王翠枝的哭上戛然而止,擦了脸转过来:“我要跟老二家分家。”
  罗宝琴赶紧说:“随您,您想咋就咋?”
  桐桐心说,王翠枝还是聪明的。她一个小脚老太太,生产队干活真能给她派多种的活吗?
  不外乎是看看麦场,烧烧热水,剁剁猪食……公分能拿到七个。
  她这个年龄的人,能吃多少?分的口粮足够了。要是在院子里再种菜喂鸡,怎么都是够吃的。但是,跟老二两口子过,她可未必吃的自在。
  因为,罗宝琴顾着孙子的时候多,克扣大人的伙食贴补孩子,这还没处说理去!谁家不是先紧着孩子?
  与其如此,她自己的身体又不错的情况下,她为啥不能自己过活呢?
  王翠枝就是这么想的:“重活是老二的,琐碎的活儿……像是烧个炕,弄点柴,这是老二媳妇的。浆洗的活儿是金淑的!”
  罗宝琴差点没气死:说好的分家,把活都分给子女,你多清闲呐。你硬不过老大家那一房,就可着我欺负!
  家里有啥重活?一个老太太,你有啥重活?把这派给自家男人,不还是心疼你儿子吗?
  浆洗的活儿是金淑的?呵呵!加长的衣裳有啥洗的?一年浆洗一回被褥,这也叫活儿?
  可我呢?我得打扫屋子,得拾柴火,得把柴火剁好,年年天天顿顿的被报到灶膛前。冬天再冷,一天三回的给烧炕。没啥烧了,还得自己去找柴火!
  她就说:“不是不行,是……也难!我要看孙子,将来金花有孩子了,我还得伺候月子,照顾外孙子……这一走,谁照看?”
  王翠枝不看老二媳妇,只看二儿子:“金安,你妈的话不好使了?”
  金安瞪了罗宝琴一眼:“妈说啥就听着!你要忙这个忙那个,不会给妈把啥都弄好再去忙?”
  罗宝琴:“……”她还要说话,金安眼睛一瞪,低声道:“你就是欠捶!”
  于是,罗宝琴闭嘴了,王翠枝一个人过日子。跟老二儿子分家不分院。
  乔枝芳眉毛皱的能夹起蚊子,低声问金寿:“还会打吗?”
  金寿:“……”这种的夫妻关系,注定了他们一辈子都会这么过的。二叔二婶这对夫妻,跟那一对老人的婚姻是一模一样的,最后也不过是步了后尘。
  乔枝芳跟着往回走,低声跟金寿说:“我妈说我去一趟乡下就知道了,家庭环境的差异是不能弥补的差异,这是先天不足。”
  金寿:“……”师娘说的对。
  “但幸而你爸你妈跟旧式家庭切割的很好,没有被老式的家庭裹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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