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崇明帝不说话,在场人都面面相觑,甚至已经有人在心里想好了回去怎么和家里人说这件热闹事。
  就在他们想得认真的时候,崇明帝走了下来,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只见崇明帝走到四王妃面前,然后狠狠将这沓纸砸在了她的脸上,“荒唐!”
  霎时,殿内落针可闻,人们纷纷跪下。
  苏婉婉也擦干了泪,小心翼翼看去。
  “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要是这种证据都有效的话,那是不是有人想诬陷朕也是诬陷得了?”
  四王妃瘫软在地,“陛下、陛下……我、我还有证人!”
  崇明帝目光沉沉,“证人在何处?你让她来说说裴长风到底是怎么害人性命的,朕就在这里听好!”
  四王妃让人将周婵月带上来。
  过了半晌,四王妃的侍女慌慌张张上前来,“王妃、周、周婵月不见了!”
  四王妃面色惊惶,木晨也脸色漆黑,分明一切都规划得很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崇明帝笑了,“好啊,你是在耍朕,倘若朕真的是昏君,听信你一面之词,不深究此事,岂不是要害了一名良臣性命?”
  四王妃还在呢喃:“不可能、不可能……”
  她的目光开始搜寻木晨的身影,但木晨早就隐身人群。
  四王妃尖叫起来,被四王爷狠狠扇了一巴掌,“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四王爷对崇明帝跪下来,“陛下,是臣教妻无方,臣回去后便将这泼妇禁足!”
  崇明帝冷哼一声,“你家的糟心事你自己收拾好!”
  说完,崇明帝拂袖离开,今日的宫宴也就到此结束。
  裴长风被范凌扯了扯胳膊,他才有些呆滞麻木地坐下来,片刻后,他反应过来,心里先是涌上浓浓的后怕,然后才是疑惑。
  按理来说,四王妃递交给崇明帝的那些东西都是真的,周婵月也一定是跟着来了,只是……
  裴长风望着崇明帝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木晨在角落,神情阴狠,他谋划了这么久的一盘大棋,就是为了让裴长风在众目睽睽之下身败名裂,怎么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败了!
  众人离开宴会厅,苏婉婉手脚冰凉,一直到上了回府的马车,等到裴长风也上来后,她才忍不住哭出来,“我原以为她是安分了,结果是憋了一出大的,幸好今日陛下信你,不然、不然就完了!”
  裴长风搂着她安慰,半晌,道:“其实那些证据应该是真的,只是……陛下似乎在帮我。”
  “帮你?”苏婉婉吸了吸鼻子,“莫非是陛下知道了你做那些事都是情有可原,便没有追究。”
  “不,他们想陷害我,又怎会说出我的苦楚?”裴长风摇头,“我不清楚,总之,今日是陛下帮了我,不然我在劫难逃。”
  今日经历了这么一桩大事,苏婉婉没有功夫去思考什么,她只顾着紧紧抱着裴长风,像是害怕失去他一样。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杨候老夫人肚独自坐了半宿,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杨老侯爷摇摇头,“没办法。”
  是没办法,若要追究当年的事情,必要刨根究底,惹得崇明帝不悦,不仅是裴长风,他们一整个家族都要跟着遭殃。
  杨候老夫人垂泪不语。
  一轮月圆,木晨回府后温润的表皮便彻底卸了下来,他发了疯似的打砸,一直到没有力气瘫坐在地,他才开始梳理自己的思路。
  为什么崇明帝不信证词?又为什么周婵月会突然失踪?
  究竟是因为帮裴长风的人太多,还是因为……坐在最高位置上的人在帮他。
  理清思路后,木晨站起来,嘲讽一笑,无事,他总有办法的,一个两个都杀了,不缺这第三个。
  次日,关于裴长风被冤枉的事情就大街小巷都是的了,但是被提及更多的,还是廖橙太过荒唐,对比而言,裴长风就成了可怜到极致的受害者,就连之前与廖橙来往甚密的那一段时间,都被当做是被迫无奈。
  不过苏婉婉可没有闲工夫听这些,她一直到现在,都感觉一颗心还在乱跳,没有缓过劲来,昨天差一点她就要变成寡妇了。
  她抱着小扶光,“你这个臭小子,以后可不许再嫌弃爹爹了,你差点就要成没爹的孩子了。”
  小扶光在榻上趴着,‘啊’了两声,像是应答。
  裴长风一进门就听见了这一番对话,他有些笑不出来,因为昨天晚上短短片刻,他已经想好了自己的身后事怎么安排。
  他走上前,从背后搂住苏婉婉,一言不发,就这么把头埋在她的颈间。
  苏婉婉安慰他,“别多想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不,还远远没有。”
  如今四王妃已被禁足,到那时保不齐以后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形,裴长风决定把所有事都告诉苏婉婉。
  他说了关于木晨的事情。
  苏婉婉不可置信,“你是说表哥……他陷害你?不仅如此,我前两个要嫁的男人也是他杀的!”
  裴长风点头,“对,他不杀我,一是因为我彼时和死人没有什么不同,二是因为春闱将近,他被分散了注意力。”
  苏婉婉有些承受不了接二连三这些事的打击,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你先别说话,我想想、我想想。”
  她有这个反应裴长风并不稀奇,无关儿女之情,任何人一时半会儿都不能接受在自己面前向来温润可亲的表兄竟然是要杀害自己夫君的幕后凶手吧。
  苏婉婉过了许久才抬起头,“那你打算怎么办?”
  裴长风看向她,“以牙还牙。”
  “好!”苏婉婉握拳,又忽然松了下来,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哭什么?”
  苏婉婉泣不成声,“若不是因为我,那两人也不会死了,你也不会险些丢了命。”
  她在愧疚,为无辜枉死之人。
  裴长风摸了摸她的头发,“既然愧疚,我们便让人每年送一笔银钱过去,就当是替他们向父母略尽些孝义吧,你也不想这样的,你也是受害者。”
  苏婉婉埋进他的怀里,一时半会儿哭得停不下来。
  一直等到她哭够了,裴长风才为她擦了擦眼泪,“好了,别哭了,眼睛都肿了。”
  苏婉婉不语,环住他的腰。
  中秋休沐结束,裴长风进宫上朝听政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很多很复杂,最多的是怜悯。
  白季同站在他身边,想说的话憋了又憋,一直到回了翰林院,他才忍不住道:“逢凶化吉,你日后要青云直上一飞冲天啊!”
  “此言何意?”
  “你看,宫宴上那日是大凶,但是你化解了,这说明你之后还要走大运的。”
  裴长风摇摇头,不置可否。
  白季同却跟一个竹篓子倒豆子一样倒不完,“你不知道,我昨日都要吓晕了,幸好陛下明察,你才得以得救,那四王妃做戏做得真全套,还弄了那么一沓子证据,要不是陛下认认真真看完了,我估计你就惨了,不过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编造些有的没的来,只会自乱阵脚。”
  白季同不清楚裴长风以前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那些纸上写的都是真的。
  裴长风听他说完,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打开了另一本书籍,继续修订。
  “你真是的,经历了那么大一遭,竟然连话都不说一句,真是无趣。”
  白季同絮叨完,便也没再说话,开始了今日的工作。
  在下值前,裴长风被叫到了养心殿。
  养心殿内摆了晚膳,见他来,崇明帝和蔼招手,“过来,陪朕一起吃顿饭。”
  裴长风犹豫,崇明帝道:“你难道没有什么想同朕说?”
  裴长风坐了下来,“陛下想听什么?”
  “听在你的世界里,这些事是怎么发生的。”
  裴长风明白了,昨日的那些事,崇明帝不是不信,而是选择给他一个机会。
  裴长风将他的世界里,发生的那些事全都告诉了崇明帝。
  在听见他被推下山崖,砸断腿,又砸坏了脑袋,在床上躺了半年,浑身长满褥疮,爬满蛆虫时,崇明帝不忍闭眼。
  故事听完,崇明帝看了裴长风良久。
  裴长风撩袍跪下,“臣有罪,臣不该私下报复,不该手段残忍,不该……”
  一双手将他扶了起来。
  崇明帝拍拍他的胳膊,“你没错,人心都是贪婪的,他们做了坏事,理应要得到报应,你只是从他们身上讨回了公道,错在哪里呢?”
  裴长风身体颤抖。
  崇明帝道:“菜都凉了,快吃吧。”
  裴长风出宫时,天色已经很晚了,他的脑海里浮现过崇明帝的双眼,那双与他有几分相似的眼,又很快忘却。
  京城这样大,聪明人实在是太多了,裴长风或许不是最聪明的,但他也足够聪明。
  回家时,苏婉婉已经睡了,小扶光在闹觉,被奶娘抱着哄不肯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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