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马更近了,人也更清楚了。
  那清冷的气质可凌青雲,出尘的容貌堪比日月,骄阳之下马烈人绝,如画中公子跃然人间,让人恍然若梦。
  裴郅到了跟前,翻身下马,将顾荃仔细打量后,眼底的霜寒之色淡了些。
  顾荃方才太过驚艳,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喃喃地问,“裴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这里出了一些事。”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一直派人跟着。也是他太过谨慎,只命人远远地跟着,却没想到那躲在暗处的人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出手。
  一听到消息后,連官服都来不及换,立马策马奔来。
  顾荃感叹他消息灵通的同时,将事情说了一遍。
  “我觉得那人可能等不及了。”
  可能是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手,也可能是引起他们的警觉,那个人明显乱了方寸,若不然也不会着急出手。
  “但是她手段虽不少,却应該不太敢与我正面对上。裴大哥,我已和关大人说好了,让他幫我查那马的主人是谁。”
  裴郅垂了一下眸子,遮住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幽冷。
  等抬眼时,已是一片静湖春水。
  “我等会去找他。”
  顾荃正有此意,毕竟她不太好去找关雲風询问进展,而裴郅最为合适不过。
  裴郅看向不知何时赶来的周阳,道:“以后让他跟着你。”
  “好。”
  顾荃爽快地接受,眉眼彎弯,眸如盈水,仿佛弯月之中掬着一汪清泉,潋滟含光无垢无秽,澈可见底堪比明镜。
  她没有说自己对花长乐和那个义妹的怀疑,也没有提及她派人去查的事。倒不是她有意隐瞒,而是她还没想到怎么说。
  难道她要告诉裴郅,自己怀疑有重生者?
  重生这样的事,太过离奇诡异,常人很难相信。而她不是怕裴郅不信,反倒是怕对方相信之后开始怀疑,怀疑她一个自小养在深闺的人,是如何想到这点的?
  当务之急,先保住小命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分开之时,她不忘叮嘱裴郅,“裴大哥,那人急了,恐怕会不择手段,你也要当心些。”
  裴郅点头。
  他目送着马车远去,眼神渐渐幽深。
  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手底下有不少人,除了身边的武婢,还有帮着探查消息的人,以及一群走商。
  方才那个叫陈九的,就是帮着她打探京中消息的人。她将人叫来,要么是不信关雲風,让自己的人也跟着去查,要么就是还有其他事需要有人去打听。
  而她,从未和他提起过,所以她口口声声说他是最为重要的人之一,却并不信任他。
  日头很晒,他心底却下了一场雪。
  漫天的大雪中,他在等,等到她完完全全相信他的那一天。
  *
  金吾衛所。
  那被抬回来的马已气绝身亡,仵作剖开马膛验过之后,说是这马服用过寒石散,所以才会当街发疯发狂。
  寒石散三字一出,关雲風就皱起眉来。
  前朝之所以灭亡,与这东西脱不了干系。而大荣开国以来,虽未明令禁止,却为天家所忌,朝中众臣皆知避讳。但市井坊间,仍有不少人痴迷此物。
  他正思忖时,两名金吾衛带着一人回来。
  “我告诉你们,我是一甲头名,陛上钦点的状元郎,尔等休得放肆!”那人面色潮红,眼神涣散,精神却是异常的亢奋,“爹,孩儿不负所望,终于如您所愿,光耀了我秦家门楣。琼林宴赐席,打马御街前……哈哈……你们这些人,还不快放开本公子!”
  一看这人的模样,应该也服用了不少的五石散。
  “秦公子,你可认得我是谁?”关云风问道。
  那人正是秦嘉。
  秦嘉眯着眼,看了半天,放声大笑,“原来是你啊,关玄山。你算个什么东西!等我入了朝,陛下必定重用于我,你个成日里只会舞刀弄枪的武夫,给我提鞋都不配!”
  关云风冷笑一声,“看来真是神智不清,来人哪,给我把他泼醒!”
  一声命令下去,即有人提来放了冰块的水,一股脑倒在秦嘉身上。
  秦嘉受了冷,恢复了一半的神智,一看地上的死马,惊呼连连,“我的马,它……它怎么死了?”
  关云风坐在凳子上,睨着他,“这马服用寒石散过量,疯癫而亡。”
  “……不可能,我没有……我没有喂过它……不,我哪有那样的东西。关大人,肯定是有想害我,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这马冲上街,险些伤了人,你可知罪?”
  依大荣律例,当街纵马者,杖十。若伤人者,杖三十,若致人死者,杖五十,并流放千里。
  秦嘉一下子就吓醒了,“我没有纵马,这马自己乱吃东西,不关我的事啊。关大人,我们秦家与你们关家一
  向有往来,我表妹与你……”
  “住口!”关云风打断他,俊朗的脸上隐有怒色。
  他说的表妹是齐国公府的嫡女,前些日子齐国公夫人宁氏托人探过口风,关夫人觉得这门亲事不错,也有些意向。
  但关云风不愿意。
  他见过那位陆家大姑娘,深以为性子骄纵,且愚不可及。若他真要成亲,那么他的夫人应该是……
  没由来的,他脑海中浮现一张娇色的脸。
  “来人哪,去请大夫。”
  “关大人,我说错话了,我说错了还不行吗?我的马都死了,它也没伤着人,我赔银子,我赔银子,成吗?”秦嘉汗都吓出来了,心里把关云风骂得半死。
  听母亲说,舅舅家的表妹和这小子正在议亲,他还想着套个近乎,让这小子网开一面,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翻脸不认人。
  他一拉住那要出请大夫的金吾卫,僵持之时,裴郅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大夫。
  关云风见之,扯了扯嘴角。
  秦嘉敢在关云风面前跳几下,但在裴郅的冰冷的目光之下,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由着那大夫给自己诊了脉,听到对方亲口说他服用过寒石散。
  他没有办法说自己没有寒石散的话,只能大喊冤枉,说自己没有给马喂过。
  十杖打完,他快去了半条命。
  关云风命人将他和马送回秦嘉,向秦家说明情况。
  自始自终,裴郅都冷眼旁观着。
  上回切磋之后,关云风已知道自己和他的差距。正是因为清楚明白,关云风才觉得无比的郁闷。
  “裴大人怎么来了?”
  “路过。”
  “那还真是巧,本官也是没想到,裴大人出门还带着大夫,莫不是身体有疾?”关云风咧了咧嘴,白牙森森然,还挑了挑眉。
  “本官的夫人身子弱,闲来无事时,便想着多和大夫学学,以备不时之需。”裴郅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一旁的金吾卫们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这个人真的是大理寺那位慎独不近人情的裴寺卿?
  有些事说不出来,可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且甚是微妙。
  比如说关云风,他愣是从裴郅的话中听出两层意思,一层是炫耀,另一层是警告。他心里堵得难受,说不出来的闷得慌。
  “顾四姑娘今日确实受了惊吓,有人似乎故意想害她。她嫁给了你,你所做的一切便与她有关,日后还不知有多少担惊受怕的事等着她。”
  言之下意,是裴郅这个当丈夫的,连累了身为妻子的顾荃。
  裴郅也不反驳他,顺着他的话道:“关大人所言极是,日后本官定当好好保护她。”
  他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更是心口堵得厉害。
  两人你来我往的,听起来客客气气,气氛却是有些不太寻常。有机灵点的,隐约觉察出他们之间的火药味。等到裴郅离开后,小声地和同伴嘀咕,“你说大人若是对上裴大人,谁更胜一筹?”
  关云风耳尖,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没好气地瞪了那人一眼。
  论武力他比不裴郅,论姻缘,他只有羡慕的份。
  若是他早些归京,有些事会不会不一样?
  *
  顾荃回到裴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给芳宜郡主请安。
  屋子里已经放了冰,一进去便感觉到丝丝的凉意。凉意并不浓烈,只因冰搁得不多,摆放在屋中四个角落里的冰鉴唯有一处用上。
  芳宜郡主怕熱,哪怕搁了冰,胡嬷嬷手上的扇子却未停。
  主仆二人见顾荃掀帘而入,齐齐望过来。
  “祜娘回来了。”
  “二夫人回来了。”
  俩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喜,听得顾荃心头莫名不是滋味,仿佛她们是被留下来的空巢老人,望眼欲穿地盼着儿孙们归来。
  她近到跟前,接过胡嬷嬷手中的团扇,替芳宜郡主扇起风来。一边扇一边说起家里的事,听得芳宜郡主频频皱眉。
  “这人心思不正,必须尽快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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