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祖母是你我的祖母,也是二姐姐的祖母。”
  她没说的是,祖母之所以疼她,不止是因为她天生带弱,还有她这些年的懂事。一家子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祖母最希望看到的大房二房和和睦睦,他们兄弟姊妹相亲相爱。
  顾芩应是懂了,不太情愿地点头。
  *
  一天过去,顾荃瞧着确实是大好的模样。
  所有人都欢喜着,便是她自己在临睡之前,也不无侥幸地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此好转?
  然而事与愿违,再醒来时明显感觉不复头天的轻快。虽不像从前那么沉软无力,却也没好多少。
  为怕身边的人担心,也不想他们这么快就失望,她强撑了一天。到了第三天,一切恢复原状,仿佛近两日的改变只是她的错觉。
  她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致。
  风徐徐地吹进,带来各种花香。
  南柯和黄粱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落寞之色。她们一应动作轻手轻脚,生怕惊动沉思中的她。
  李氏进来时,便觉出不对来。
  哪怕顾荃再想装出大好的样子,无奈实在是力不从心,单是一个虚弱的笑,已让李氏的心全揪到一起。
  她心里想的是大女儿才刚好两日就这样,定是自己添的香火钱不够。若是用银子能换来大女儿身体康健,哪怕是让她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万仙寺关门了又如何,她用银子开路,从后门进去便是。当下没有半点迟疑,即刻安排人套马车。
  她一走,顾荃也动了。
  “替我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南柯没问她要出去做什么,立刻领命出去。
  一出顾家,她吩咐黄梁,“让陈九来见我。”
  她说的陈九,是她安排在城中打探消息之人。若不然她一个不怎么出门的深宅姑娘,如何知道京中发生的大小事,又如何在万仙寺中认出那逃犯。
  陈九很快赶来,隔着马车请安。
  “你去查一下,眼下大理寺寺卿裴郅在哪里?”
  南柯和黄粱眼有疑惑之色,不明白她为何无缘无故找裴郅。
  陈九则二话不说,钻入人群中。
  等到马车停在一处布庄后没多久,他再次出现,道:“姑娘,大理寺有案子,裴大人就在前面不远。”
  马车立马前行,远远还能听到“大理寺办案,速速回避”的喝声。
  顾荃扯了扯嘴角,眸色微动,示意陈九上前,然后低声交待一番。
  转角的一处酒楼前,围着不少人。
  她戴上帷帽,给陈九使了一个眼色后,装作凑热闹的样子往里钻。
  忽然人群不知为何起了骚动,等到大理寺的人从酒楼押解犯人出来时,许多人失控地往前挤。
  混乱之时她像是被人推出去般撞在裴郅身上,还趁机摸了对方一把。
  第5章 裴郅就是她的药!
  隔着帷帽轻薄的纱,暗香浮动间,两人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对视。
  裴郅的眼神幽深而锐利,如泛着古光的利刃,似是要将那纱给划开,窥见薄纱之下的真容。
  是她!
  谁也没看到,他漆黑瞳仁中骤变的风云。
  如疯如魔,噬血贪婪。
  这会儿的工夫,顾荃已至人群之外。她感受到自己身体内突生的活力,心“通通”地跳个不停,不用南柯和黄粱相扶,自行上了马车。
  马车轱辘一动,不多会儿就离开这是非之地。
  南柯和黄粱看着她,皆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自来身子弱,这几年别说是跑,就是走都会气喘,从未像方才那般。
  “姑娘,你……你难不难受?”南柯小心翼翼地问她。
  “好似没那么难受,会不会是我娘已到了万仙寺,添上了香火的缘故?”
  除了这个解释,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圆话。南柯和黄粱不疑有他,因为她们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原因。
  她垂着眸,仿佛手指上还沾染着别人的气息。没有人看见她眼中的翻涌与狂喜,更没有知道她此时压抑的激动。
  “姑娘,你为何那般对裴大人?”黄梁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主要是自家姑娘向来行事有度,今日实在是出格。
  对此,顾荃已想到说辞。
  “上回在万仙寺,若不是大理寺的人那一喊,那贼人岂会想要以我为质。如果不
  是有你们,只怕那日我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左不过我也活不了多久,这口气我实在是咽不下去。”
  一个快死的人,行事疯狂些似乎也不难理解。
  “姑娘,你若真气不过,让奴婢去给你出这口气。”黄粱握着拳头,仿佛只待顾荃一声令下,她便立马冲出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顾荃已经证实自己的猜测,怎么可能会让裴郅有事?
  “不用,这事我自己来。”
  她如今要做的准备有两点,一是要有说得过去的理由接近裴郅,二是要做好来日方长的打算。
  这般想着,她以手扶额,装作几分后悔来。“我原本想着来寻他晦气,打扰他办公务。方才回过神来,觉得这样极为不妥,便就此作罢。不过这事没完,以后若是再找他麻烦,我会私下进行,不会像今日这般鲁莽。”
  南柯和黄粱闻言,又是心疼又是理解,皆是暗想着她们姑娘果然还是周全的人。哪怕是心中有气,也不会失了分寸。
  闹市的喧嚣不绝于耳,繁华之中又有烟火气。各种声音的交融,纷杂气息的汇合,令人心生向往。
  顾荃命车夫停下,打算走一走。
  若是从前,她必不会如此,因为体力对她而言太过珍贵。她想活得更久一些,便不能随便浪费。
  而今大不相同,不是因为此时体力的充盈,而是因为她有药可医。
  裴郅就是她的药!
  南安城是整个大荣朝最为繁盛的都城,商铺鳞次栉比,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古色古色的建筑之下,是穿越时空的人间真实。
  前面转角处的铺子前,排着长长的队伍,或是提着食盒,或是挽着篮子,皆是翘首以盼满脸期待的模样。甜香乳香混着果香从铺子窗口飘来,身着整齐白色短褐的伙计在窗口前忙着给顾客分装各色的点心。
  顾荃站在不远处看着,望着那匾额之上的金玉满堂四个字,唇角微微地扬起。
  这时南柯凑到她耳边,低语道:“姑娘,有人跟踪我们。”
  *
  一枝桃花从院墙内伸出来,灼灼其华。
  解永站在墙角摇着扇子,睨着斜对面的茶楼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那自带春情的眼眸因着这一笑而脉脉含情,勾得过往的妇人姑娘羞红了脸。
  “这倒是有意思。”
  他转身欲走,不想被人叫住。
  一回头看到南柯,当下认出来,不由得挑了挑眉。
  “解伯爷,我家姑娘有请。”南柯说。
  原来他被人识破了行踪。
  那位顾四姑娘还真是处处出人意料。
  南柯在前面引路,他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一路上到茶楼,进到茶楼临街最里面的雅室。
  茶室幽雅大方,不论布局还是摆设,皆有一番清韵流芳的气派。然这一室用心营造出来的精致,都不及那绿衣少女的弱柳娇韵。
  顾荃示意他入座,“叨扰解伯爷了。”
  解永身为当今皇后嫡亲的侄子,算得上是宫闱内的常客,在那座汇集天下美人儿的顶级富贵城中不知见过多少风姿各异的女子,但他敢说无几人能与眼前之人相比。
  “不知顾四姑娘邀我前来,所为何事?”
  顾荃执壶,给他倒了一杯茶。
  茶是云雾毛尖,香气清新淡雅,氤氲的茶香中,他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来,好似他面对的不是一位妙龄少女,而是气定神闲的世外仙者。
  “解伯爷一路跟来,应是渴了,若有不解之处,尽可相问,我定然如实告之。”
  他静静地看着顾荃。若是换成旁的姑娘家,在他含情含笑的目光中必定败下阵来。
  而顾荃完全不为所动,还举杯邀饮。
  半晌,他笑了一下。
  既然人家已识破他的行踪,他何必遮遮掩掩?
  “顾四姑娘当知,我与裴大人交好。方才你对他所做之事,我全看在眼里。实不相瞒,我怕你对他不利,这才一路跟随,意欲探查清楚。”
  他和裴郅是好友的事,恐怕全南安城的人都知道。
  顾荃对于他的回答并不意外,回道:“此事说来话长。前几日我与家母到万仙寺拜佛,巧遇裴大人办差。大理寺的人未到,却高喊喧哗打草惊蛇,引得那贼人朝我扑来,欲以我为质。所幸我身边的人有些身手,才没让那贼人得手。”
  他是亲眼所见,当然没有任何怀疑,道:“想来是案子紧急,裴大人也办案心切。”
  “裴大人再是办案心切,也应知寺中香客众人,若是贸然行事必会伤及无辜。倘若我的丫环非习武之人,后果不堪设想。解伯爷以为,我对裴大人不应有怨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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