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整个下午,柳棠华都围着着绿玉献殷勤,又是喂水又是喂食,期待着它开口说话。
  柳舜华拿了新买的书坐在廊下,喝着茶,晒着太阳,笑着看她像个小麻雀一样,跑来跑去地瞎折腾。
  直到绿玉忍不了她的聒噪,垂头闭眼不再理她,柳棠华才终于放弃。
  她瘫倒在席子上,有些泄气,“姐姐,怎么它都不开口?它真的会说话吗,你别是哄我的吧?”
  柳舜华放下手中的书,俯下身道:“千真万确,我亲耳听到它叫了我的名字,你再多些耐心。”
  柳棠华双手捧脸,有气无力道:“可我已经哄了它三个多时辰了,姐姐不是什么都没做,它便叫了姐姐的名字。”
  她叹了一口气,又喃喃道:“还是说,棠华这两个字很难念?或者,它只喜欢姐姐,才叫姐姐的名字。”
  柳舜华笑了一下,方想说什么,突然怔住了。
  今日窄巷内,贺玄度从头到尾叫的都是柳小姐,并未唤过她闺名,而她与绿玉也是第一次相见。
  那为何,绿玉会叫出她的名字?
  绿玉能叫出她名字,必定是在哪里听过。
  它一直跟着贺玄度,也就是……
  贺玄度曾当着绿玉的面,提过她的名字。
  贺玄度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她的名字。
  想到今日贺玄度对自己的打量,柳舜华不由一阵心慌。
  贺玄度在私下唤她名字,他到底是何态度。
  第11章 第11
  章柳舜华,你脑子有毛病吧……
  薄暮时分,柳桓安过来送莲蓬糕,瞧见廊下的鹦鹉,愣了一下。
  他总觉得,这个鹦鹉有几分眼熟。
  柳舜华怕他瞧出来,忙推他进了正屋。
  柳桓安坐下后,还是问道:“你何时养起了鹦鹉?”
  柳舜华倒了一杯茶递过去:“今日集市上买的,闲着逗趣。”
  柳桓安接过茶盏,轻轻抿了几口。
  柳舜华绕到他身后,替他捶着背:“兄长第一日上任,可还顺利?”
  柳桓安揉着额头:“已陆续有诸侯抵达,一整日都在安排,忙得脚不沾地。”
  柳舜华道:“第一日就忙成这样,那往后若想见兄长,岂不是难了?”
  柳桓安点头:“再过两日,各地诸侯皆至长安,才是最忙的时候。”
  柳舜华笑道:“兄长这么忙,还抽空去买莲蓬糕,倒显得我不懂事了。”
  柳桓安将杯子放下,“顺路而已,你还以为我会为你这点小事刻意绕路去买?”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张请帖,“我过来,是为这个。”
  柳舜华接过,打开一看,是相府的帖子,邀她过府参加老夫人寿宴。
  她盯着帖子看了好一会。
  老夫人,算算日子,她应该快回来了。
  柳桓安接着说:“此次是相府老夫人做寿,名义上还是要邀女眷,咱们家女眷,也只能下给你了。”
  柳舜华合上帖子。昨日与贺容暄起了争执,今日相府便将帖子送上,任谁看都是相府主动示好,给足了他们柳府面子。
  她若不应,倒显得对昨日之事心怀不满,明摆着拒绝相府的示好,日后兄长可就难做了。
  她没想到,如此一来,她反倒被架了起来。
  相府,柳舜华自是一万个不愿去。
  可眼下之事,由不得她。
  她问:“兄长怎么想的?”
  柳桓安淡声道:“身在官场,应酬在所难免,若一场宴会都不能全身而退,那日后如何为皇上分忧。”
  柳舜华思忖片刻,兄长既做此决定,她相信兄长定能处理好。
  她点头道:“既如此,我写了回帖,到时与兄长一起赴宴便是。”
  柳桓安想了想,说道:“相府大小姐贺容暄,你不用担心。寿宴之上,她应不会去惹事。”
  柳舜华当然知道,贺留善极重孝道,贺容暄平日再跋扈也不敢在祖母寿宴上摆脸色。
  她道:“你放心好了,到时我离她远远的,谁管她如何。”
  柳桓安出门时,绿玉突然叫了几声,惹得他频频回头,吓得柳舜华忙侧身挡住它。
  当初说好只养两日,可两日过后,贺玄度却并未差人过来。
  柳棠华小孩心性,平日里也没什么可以打发娱乐,如今有了绿玉这个稀罕物,看得宝贝一样,日日在廊下与它嬉戏。绿玉也由开始的不耐渐渐到习惯,对柳棠华的喜爱已胜于柳舜华。
  柳舜华生怕柳棠华继续下去,与绿玉生出感情,只盼着贺玄度能早点过来带走绿玉。
  这日晨间落了一场春雨,雨过之后,云散日朗。
  柳棠华贪睡,还未起床。
  柳舜华独靠在廊下,懒懒地翻着书卷,也不知今日贺玄度会不会过来。
  倏忽一声清亮的哨声,柳舜华抬眸望去,只见绿玉扇动着翅膀,飞出了院墙。
  柳舜华急了,绿玉若飞走,她要如何向贺玄度交待。
  她也顾不上许多,搬了芳草修剪花枝用的梯子搭在墙边。
  梯子不够高,最上一层离墙头还有些距离。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一跃,双手攀住墙头,奋力爬了上去。
  好不容易爬上墙头,却被一枝繁茂的杏花压着,她伸手便去扯,蓦然回头,折花的手顿在空中。
  一树花枝下,贺玄度一身赤色宽袖袍,肩头立着绿玉,一张俊脸扬起,嘴角勾着笑,正饶有兴致地望着柳舜华。
  柳舜华骑在墙头,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窘迫。
  贺玄度走上前,伸手一只手,“柳小姐,需要帮忙吗?”
  柳舜华默默将另外一条腿跨过来,横坐在墙头,将一张红透的脸半隐在花枝间。
  “不用,上面,挺好的。”
  贺玄度收回手,“柳小姐随意。”
  柳舜华忙找补:“我那个,看绿玉飞了出去,有些心急,这才上来看看。”
  贺玄度笑笑:“多谢柳小姐帮忙照看绿玉,一连欠了柳小姐两个人情,实在无以为报。只是不知柳小姐喜欢什么,珠宝首饰还是胭脂水粉?”
  柳舜华想了想,探出头来:“我什么都不要,只想你答应我一件事。”
  贺玄度漫不经心地挑挑眉:“柳小姐想要我做什么?”
  他身为相府公子,找他帮忙的人多了,不外乎就是想通过他谋求私利。
  柳舜华扒开浓密的花枝,看着贺玄度的眼睛,“我要你……”
  贺玄度心猛地一提,眼睛睁大。
  此前她三番两次的出现在他跟前,果然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她看上他了,她想嫁进相府?
  “把我给你的那张字抄一百遍。”
  贺玄度一脸茫然,“你说抄什么?”
  柳舜华定定道:“抄字,就我昨日给你的那个,一百遍。”
  贺玄度往后退了几步,“柳舜华,你脑子有毛病吧!”
  柳舜华见他有些抵触,深觉凡事不可一蹴而就。当初她练字的时候,也不是一日两日便学得像的。
  她遂改口道:“八十遍也行,贵在坚持。”
  贺玄度脸色阴沉,心内冷笑。
  亏他之前还以为她或许不一样。
  原来她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是存心要戏弄他。
  他恼羞成怒:“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不但有病,还跟我有仇。”
  柳舜华只得妥协:“实在不行,五十,五十总行了吧。”
  贺玄度忍无可忍,指着她怒道:“柳舜华,有病就去治,明日小爷我送五千钱给你治病。”
  他怒气冲冲地转身,柳舜华她简直欺人太甚。
  柳舜华见他要走,急了,“你别走啊,咱们可以商量的,你听我……”
  她一时心急,忘记还在墙上,竟站了起来,双脚一滑,险些摔了下来。
  “贺玄度,你别走,帮帮我啊!”柳舜华急得叫了起来。
  此前她惯会爬树不假,可这么吊着,她有力也使不上,只能叫人帮忙。
  贺玄度闻声回头,笑得直不起腰。
  柳舜华双手扒着一根粗枝,整个人挂在半空,像个大扑棱蛾子似的,不停地荡来荡去。
  贺玄度走上前,仰头挑衅道:“还让不让我写了?”
  柳舜华摇头:“此事,倒也没那么急。”
  贺玄度围着她转了一圈,“你方才不是说,上面挺好。既然这么好,不妨多吊一会。”
  柳舜华央求他:“贺玄度,我快撑不住了。”
  贺玄度置若罔闻:“敢戏弄小爷我,活该你被吊着。”
  想到兄长以及众人对他的态度,柳舜华渐渐反应过来,他顶着纨绔的名声多年,此前必定受了不少奚落,以至方才她一时心急,贸然提出让他练字,引他起了误会。
  柳舜华费力解释:“贺玄度,你听我说……我只是想帮你。”
  贺玄度不屑:“帮我,让我抄一百遍就是帮我,你……”
  柳舜华再也支撑不住,双手不受控制地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