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无视她的美,毫无铺垫的问她:“姐姐,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事啊?”
  她擦头发的手顿一下,“没有啊。”
  “明明就有。”我撇嘴,鼻子酸酸的,“你最近这几天都心不在焉。”
  你分明答应过我让我了解你的。我再开口时带了点哭腔,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了解你呢?
  祝芳岁把毛巾放到床头柜,走到飘窗边,我的对面坐下来,“怎么了?你怎么要哭呢?”
  “我没有要哭。”我吸吸鼻子,忍着眼泪,“是姐姐说话不算话。是姐姐明明有事却瞒着我什么都不说。”
  我推一推她,让她先去把头发擦干。飘窗边冷,我怕她感冒。
  祝芳岁没有走。她揉揉我的头发,“你和高峤嘴硬就算了,和我还要嘴硬呀?”
  我就是在这一刻被点燃的。
  “高峤高峤高峤!!你们不提她就不能活吗?!为什么每个人都在跟我说她?!我真有那么差?!”
  祝芳岁被我的眼泪怔住。她的手掌暖暖的,停留在我的发上,收回去也不是,继续揉显然更不对。
  我扭头,让她的手落了空。
  “我真的不明白。我在很努力的想要了解你。我发现你和人说话时总是很专注。我发现你喜欢喝冰美式,你对自己的要求很高,所以你每天都要去健身房锻炼。我想了解你,祝芳岁,我真的在努力。可是,可是你不说……你有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我该怎么了解你呢?”
  我的脸颊发痒,是两行眼泪顺着它落下去。我用手背抹掉它们,知道现在的自己肯定狼狈极了,又用手把脸捂住。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们总在说高峤……难道我要变成高峤那样你才会喜欢我吗?可是那样就不是我,不是郁青了呀。”
  祝芳岁的手掌重新落到我的头顶。顺着我的头发缓缓地摸下来,停留在肩膀。她微微用力拉我一把,我便跌进她的怀里。
  铃兰花香中,我的哭泣渐渐平息。
  “灼灼。”祝芳岁的手掌贴在我的脊背上,“不是那样的。没有人要你变成高峤。你是你自己的样子我很喜欢。”
  “那你为什么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
  祝芳岁的叹息沉重而疲惫。好像她和高峤一样,她们总是很累,但又总是在若无其事,假装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这是我很不喜欢的事。我以前问过你的,如果我不是你喜欢的这样的人呢?”
  我把头埋进祝芳岁的肩窝,声音闷闷的:“我还是会喜欢你。”
  祝芳岁又一次叹气。她把嘴唇贴到我的颈窝,呼出来的热气让我半边身体都酥软,“是我弟弟。”
  “什么?”
  她的声音太含糊,我没能听清。
  祝芳岁坐直,侧过头去看着窗外,“我有一个弟弟。他前几年犯了点错……最近又找到了我。”
  “他找你干嘛?”
  祝芳岁的眉心拧起来,简短地吐出两个字:“要钱。”
  祝芳岁没有和我说过她家里的事情。我当然猜不到她有一个弟弟。
  “多少呢?”
  祝芳岁不肯报出价格。
  “我怎么说都有积蓄。你放心,我自己的弟弟自己能解决。你如果想帮我的话,不如帮我去把吹风机拿来,给我吹头发好吗?”祝芳岁眨了一下眼睛,脸上的笑容就像翻新过的房屋重新漂亮起来,“好累啊。我不想自己动手了。”
  我无话可说。老老实实地去洗手间抽屉里拿了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祝芳岁的头发之前是浅棕色。最近这一阵子她没去重新染,黑色的发根便长出来。我的手指在棕黑色的发间穿梭,帮她吹干头发又涂护发精油。
  祝芳岁仰起头看我,笑得有点讨好也有点可怜:“我们可以睡觉吗?我好累。”
  “可以。”
  祝芳岁背对着我,呼吸很快变得绵长。我凝视着漆黑的天花板,悄悄翻身摸出手机。屏幕光调到最暗,我给吴桢发消息:能帮我查一查祝芳岁弟弟的情况吗?
  吴桢秒回:没问题。
  这一夜的梦里有许多双手,扯着我往黑漆漆的深渊里去。我拼命躲藏逃跑却敌不过它们,梦境最后我跌落深渊,求救都没有发出。
  睁开眼睛时是早上十点。身边的床空空的,手机里有祝芳岁两个小时前发的消息:早饭在桌上,我去锻炼,十点回来。
  消息刚读完,大门就打开。祝芳岁的脚步猫儿似的由远及近。见我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她便笑着在床边坐下,把被子往下掖,“刚醒?”
  我点头的同时用脸颊蹭蹭祝芳岁的手背。
  她的手好凉,身上有一股风的味道。
  —
  吴桢在打探消息这件事上非常专业迅速。
  我凌晨给她发消息让她帮我查祝芳岁的弟弟,下午她就带着查好的信息出现在我家。
  我们在书房里的小圆桌边坐下。
  吴桢喝了一口咖啡,“我的宝,祝芳岁她弟还真有点难查。”
  我把双腿放到椅子上,握着一小瓶养乐多示意她说。
  吴桢放下咖啡杯,双手按在牛皮纸袋上,语气不自觉骄傲:“但我是谁呀?我吴桢还有查不到的事儿吗?”
  “所以她弟到底怎么了呢?”
  吴桢把牛皮纸袋翻过来,绕开缠着它的线头,“她弟呀,就是个混蛋。前几年故意伤人被抓进去,判了三年,上个月刚出来。”
  我咬住养乐多的吸管,心已经跟着她的话吊到了嗓子眼,请她继续说。
  第14章 弟弟
  不同于我和吴桢天天把父母挂在嘴边,祝芳岁对于自己的原生家庭从来都三缄其口。
  有时聊起小时候,祝芳岁也只笑笑,很含糊地说她小时候和其他小孩一样,也没什么好玩的事情。偶尔问她某些事情小时候有没有做过,她就很巧妙地在‘是或否’之间回答‘或’,再转移话题。
  通常没有人会对某人小时候的事情穷追猛打的问,我也不会想到祝芳岁的家庭有什么不能提的。
  一直到现在,我看着吴桢牛皮纸袋里倒出来的她弟弟的照片。血缘真是神奇的东西,祝芳岁的弟弟再不讨她喜欢,她们姐弟两人也分享了近乎同一张脸。姐弟二人都有麦色的皮肤,一双薄薄的嘴唇和挺拔到能滑滑梯的高鼻梁。
  照片上祝芳岁的弟弟寸头,穿蓝白条纹监狱制服。那双和祝芳岁相似的上翘的丹凤眼,眼神里充斥着祝芳岁绝对不会有的情愫:倔强与狠戾。
  “祝平安这个人啊,哦,祝平安就是祝芳岁弟弟的名字。他这个人从小就爱搞点小偷小摸,初中读完以后就没有读书了。他故意伤人是因为打了一个一起喝酒的朋友。现在出来了,他一直在找祝芳岁,想问她要钱。”
  “多少钱?”
  “五十万。”
  祝芳岁曾经是钢琴老师。和高峤恋爱以后她就辞职在家。我不知道她有没有五十万,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真的给她弟弟这些钱。
  吴桢对我的担忧毫不在乎:“不说她和高峤谈两年恋爱,她认识高峤之前自己也上班,五十万还能没有吗?”
  那谁知道呢?
  “但是宝贝,我和你说。很多事情确实不是我们想的那样的。”
  吴桢的手指按到牛皮纸袋上,背靠近沙发里,问我记不记得刚才说过祝平安的消息有点难查?
  几分钟之前的事情我还不足以忘得干净。
  吴桢点点牛皮纸袋,“不好查是因为我从祝芳岁的个人信息下了手。”
  我的脸色有点不是很好看,“我没让你。”后话是刻意咽下不说的。
  吴桢有一个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的习惯。
  她会把出现在自己身边,或者自己身边人感兴趣的人从头到脚的调查一遍。用她自己的话讲,她喜欢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全知全能的感觉。
  祝芳岁出现的时候她就想要调查,是我拦住了她。
  我当时说她是高峤的女朋友,我要那么清楚干什么?她是圆是扁,我知道了只会因为得不到而难受。
  吴桢还有另一个好习惯,足够尊重朋友。
  她听我说完以后真的没有调查,直到今天。
  吴桢找补:“现在她不是高峤的女朋友了,我要调查总没什么问题吧?”
  我说是,但——
  “别‘但’,没有‘但’。”她的好奇心已经被吊上来,想要再压下去就是难事。
  算了。
  我摇摇头,把祝平安的照片和信息收起来塞进牛皮纸袋里,递还给吴桢算作默许:“懒得理你。”
  我送走吴桢,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又回到祝芳岁家。
  她没和我说要出门,但我没有敲开她的家门。发消息问她,她隔了很久回我一句抱歉。
  青:没事,那我先去找高峤姐了。
  隔了五分钟,我已经坐上去高峤酒店的车,祝芳岁才回我:抱歉,好。
  高峤也不在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