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棠沼眼中多了一抹厉色,单手翻躲开杀招,她的剑法陡然凌厉,剑气破空,微风骤起,棠沼从包围圈中跃起,悠然落到一边。与此同时,摆阵围杀棠沼的一圈弟子尽数倒下,喉咙上整齐的留下一道血线。
  围观群众纷纷默契地往后退去。
  “大喜之日,你这恶女竟杀我掌门,屠我这么多同门,欺人太甚!众江湖好友,谁若能杀了这恶女,我青山赠他一万两白银。”李修满在原地高嚎,不敢上前。
  看热闹的江湖人中好像没人搭理李修满。
  “你们看那把剑!是不是很像锦衣卫女魔头那把?”
  有人盯上了獠蚀。
  “我看着也像,只是女魔头不是在上京吗怎么会跑到这来?”
  “说不定也是来喝喜酒的呢。”有人打趣道。
  “喜酒?喜从何来?”棠沼拧着眉,她听到这个字就冒火,“整座山头你们哪只眼睛瞧见贴有喜字?”
  “有啊,门上不是贴……哎,没看见啊。”有人好心回答,扭头看了一圈,发现真没有。
  整座山头的喜字早被左司动手撕了,一张不剩,也不敢漏撕,否则棠沼就要把她发配去边疆晒牛粪。
  “是何人在我门派闹事?”
  几个青衣中年男人大步过来。
  “师叔,你可算来了,我爹被这个恶女杀了,你快拿下她!”
  李修满话落,三把剑同时出鞘往棠沼门面而去,棠沼不慌不忙,身形如鬼魅般后撤三步,恰好避过剑锋。三人呈三角之势,将棠沼围在中央。
  “无知小辈,留下命来!”
  棠沼环视三人,苦恼道:“就凭你们三个?那可难办了。”
  “多说无益,动手!”
  三人配合默契,剑锋如同毒蛇,一取棠沼双眼,一取咽喉,角度刁钻至极,獠蚀“断水回澜”,尽数挡下。
  三十招过去,三人竟未能伤到棠沼分毫,反而各自负了轻伤。
  “结阵!”打头的低喝一声。
  三人立刻变换位置,站成三才合击之术。
  一人主攻上路,一人守中盘,打头的游走下盘,三人配合无间,剑意凌厉数倍。
  就在这时,一枚银针射了过来,棠沼忙侧身闪避,被三人找到机会,獠蚀反手回挡,棠沼还是被剑锋划破了手背。
  “好啊!”棠沼冷笑,满含暗讽道:“三个老辈倒有几分本事!”
  说完,棠沼忍着手上疼意,握紧獠蚀,身形如鬼魅般欺近三人,施展出一招“断水无痕”。这凌厉的一招舍弃所有防御,只求一击直破对方咽喉。
  三人匆忙横剑抵挡,但剑光如电,已是躲闪不及,三人的剑“哐当”掉在地上,脖颈的大脖筋被獠蚀划断,血流如注。
  棠沼回身,冷冷看向方才朝她放冷针的李修满。
  李修满早被这场面吓得呆若木鸡,见棠沼眼神锁定他,忙向看热闹的江湖人士祈求他们出手帮忙。
  “主子。”左司突然出现在棠沼身边,见到棠沼左手流着血,还有躺着一地上的人,冷冰冰打抱不平道:“主子,他们以多欺少。”
  她从身上拿出布条给棠沼包扎左手,同时低声道:“主子,巫姑娘已进了山门,很快便到。”
  棠沼抿唇,心里有些紧张。脸上却一派淡然看向围观众人,“诸位,我今日所为是私人恩怨,李修满此人杀害我友人,全门上下更是沾了几十条无辜人命的血,你们若是有人想替他们出头,尽管出手。”
  “那他们活该啊,没有理由帮啊!”
  “杀别人好友,人家寻仇也是应该的。”
  “女侠,你是不是锦衣卫那位?”
  有人大胆发言,但却没敢把那三个字说出来。
  棠沼但笑不语。
  没人出头,很好。
  “快看!天下第一剑巫禾来了,逍遥派的来了。”
  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句。
  瑟缩在一旁的李修满眼神突然有了期待。
  在众人都往后面门口看时,棠沼持剑,一个飞身,獠蚀从李修满腹中贯穿。
  “你就是这么捅的顾琦月,还记得吗?”
  李修满瞪大眼睛,扭头想往门外看。
  棠沼阴沉沉低语道:“你想看她?妄想!只有我可以,你去死吧。”
  棠沼拔出獠蚀,剑齿带出血肉。
  一把将沾满血的剑丢给左司,忙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左司快帮我看看,我脸上有没有沾到血?我的头发有没有乱?”看到右手心沾到点血痕,“手帕手帕。”
  左司掏出一条手帕给她,一边看了看,一脸赞色说道:“主子,脸上没有沾到,头发也没有乱,束得很好。”
  棠沼擦干净手,跟左司说:“东西给我。”
  左司把一直背在背上的背篓取下来,盖子打开,小心翼翼从背篓取出一大束紫色蔷薇花交给棠沼。
  蔷薇花花枝交错,绿叶衬着深紫,月白的丝帛包裹着,用丝绦固定,打了个同心结。
  吵嚷的人群中突然往两边退开,让出一条道。
  一道熟悉的白衣人影出现在门口。
  四目相对。
  棠沼看了眼对方身上的白衣,忽而笑得灿烂。
  棠沼双手抱着一捧紫蔷薇,仿佛捧住整个春天般笑意盈盈地往那人走去。她走到对方面前,一把将捧着的蔷薇花塞到巫禾怀中,随后迅速将手收了回来。
  “初到江南。”
  她目不转睛看着她,眼睛亮得灼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捧春。”
  说完,棠沼退后几步,转身踩着围观群众的脑袋飞身上了远处屋顶。
  巫禾蹙眉,脚步刚动,屋檐上的那人朝着她笑,那束高马尾随风扬起,如霞光般灿烂。
  “巫禾,你要追我吗?你追不到我的,我轻功天下第一。”
  一峨眉派的弟子出声阻拦巫禾,“巫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追,这女子是来报仇的,是青山派结仇在先。”
  抬眼望向屋顶,那抹红色人影已然消失。
  巫禾低眸看向怀里的那捧蔷薇花,花瓣上的露水未干,花香已染透了她的衣袖。
  ——
  啪嗒。
  屋顶上响起了雨声,窗外的雨随着骤起的夜风打了进来,溅到窗台的蔷薇花上。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扶上窗门,窗门随之被关上。
  一夜的雨下至清早未停,小雨淅淅沥沥的,空气中带着几分冷意。巫禾坐在正厅用早饭,桌上摆着蟹粉小笼和桂花鸡头米糖粥,边上还有一杯羊奶。
  管事的撑着伞,怀里不知抱着什么穿过雨幕匆匆过来,到了正厅收起伞,露出抱着的一大捧紫色蔷薇花。
  巫禾平静无波的脸上起了细微波澜。
  “东家,方才有一姑娘叩我们止水斋的门,报了东家你的名姓,让我务必转交给你,属下检查过,就是一普通的花,没藏有别的东西,这才接了来。”
  巫禾站起身,细长的手指触摸上沾着豆大水珠的蔷薇花瓣,雨珠和露珠已然混在一起。
  “红姑,拿下去找个花瓶养着吧。”
  第二日,雨过天晴,早饭桌上是蓑衣饼和云华茶,饼裹了松仁胡桃,炭火烙至酥脆,面皮薄如蓑衣。
  巫禾喝着茶,便见红姑捧着蔷薇花来了。
  “东家,还是昨日那姑娘,一早便叩止水斋的门,托我将花送到东家手上。”红姑直言,面无好奇之色。
  “找个花瓶养着。”巫禾神色淡淡,还是昨日那句话。
  接下来第三日。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红姑都会在巫禾用早饭的时间捧着一大捧蔷薇花来正厅回禀。止水斋的花瓶全都被找出来插那蔷薇花了,一时间,整个止水斋都花香四溢。
  直到第七日。
  巫禾用好早饭,茶亦多喝了两杯,她正要起身离开时,红姑的身影姗姗来迟。红姑空着手,脸上难得显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
  “红姑,什么事?”巫禾问。
  “东家,平日往我们止水斋送花那姑娘让我请示东家,那姑娘说初到枕河州,客栈阴冷潮湿住不惯,想在我们止水斋借宿几日。”
  “东家,你看?”
  “罢了,去带她进来,收拾间偏房。”
  “东家,人已经进来我们止水斋,姑娘跟我说完话就晕倒了,我只能先把人抱进来。”
  “红姑,带我去。”巫禾站起身,“让跳珠请个郎中过来。”
  ——
  棠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口渴得不行。睁眼是陌生的床帏,眼睛眨了几下,而后突自弯着嘴角。
  她住进止水斋了。
  房间没人,棠沼撑手坐了起来,屋里点着一盏烛灯,但棠沼看不太清,脚下摸索着蹬上双柔软的鞋子。走到桌边拿起茶壶正要倒水喝,外边突然有脚步声传来,接着房门被打开,一四十左右的妇人提着茶壶进来,正是这几天在门口替她开门的红姑。
  “姑娘,你醒了,刚退了热可别喝那冷的,这有温热的茶水。”红姑拿下她手里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