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管商连着大理寺卿徐忠义,若是查了,就可能带出贤王。
  “徐忠义该怎么查就怎么查,这些徇私舞弊的国之蠹虫必须根除,”李岳川眼底阴冷,眸光转了转,“只是,该查办谁就查办谁,不必牵扯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指的就是贤王和贤王一党。
  山雨欲来,这次太子的刺杀和贤王的表现在李岳川心里埋下了一根刺,若说之前李岳川从未动过废太子的心思,从今天起就不好说了。
  谢字卿懂了,这次皇命加身,兜兜转转,到最后也只不过是倒了一个徐忠义,甚至连吏部尚书韩嘉可能都波及不到,大渊重臣无法无天,徇私枉法的风气依旧得不到震慑,太子和贤王的党争日后只会愈演愈烈,朝廷之中更加暗无天日。
  他素来自诩忠君纯臣,从不参与党争,可到头来依旧只是李氏父子争斗的政治工具,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些不寒而栗来,也终于体会到了宋既安所说的,与其在这官场尔虞我诈,倒不如去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
  太子愚钝,贤王阴狠,眼下时局,无论是太子登基,或是贤王登基,对大渊来说又有什么分别,那一刻,他忽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点什么。
  望着宋疏遥离去的背影,谢字卿忽觉铁锈味涌上喉咙,一口鲜血呕出,染红了他脚下的雪。
  光禄三十五年,尧光山冷寒,冰雪漫天,多位重臣感染风寒,李岳川体恤臣民,在踏雪寻梅的第二日便携着众人下山,打道回府了。
  过了祭灶节,从腊月二十四开始,大渊朝臣迎来了二十日的休沐,朝野一片寂静,唯有张皇后的寝宫内殿鸡犬不宁。
  张皇后气得浑身发抖,不可置信地瞪着地上跪着的太子,恨不得将他一脚踹翻,强压这怒火狠厉道:“愚蠢!愚不可及!你是大渊的太子,你母后是大渊的皇后,你我背靠张氏,你登基不过是早晚的事,贤王算什么东西,这个节骨眼上,在群臣眼皮子底下跟他置气,你疯了吗?”
  太子不以为然,梗着脖子道:“对!儿臣是疯了,自儿臣被立为太子以来,哪里有过一天安稳日子,朝臣都说李庭是长子,文韬武略样样比我强,废太子这样的话我从十几岁就开始听了,听了十年还不够吗!现在李庭骑到我头上,前些日子他在红莲夜遇刺,究竟是谁做的重要吗,最后都是要落到在我身上,既然已经背了这样的黑锅,倒不如干脆点把他杀了,永绝后患!”
  “张家人各个聪慧,本宫怎么就生出了你这样的儿子!幸亏这次贤王没死,”张皇后面目狰狞,怒不可遏,全然没了往日雍容的气度,“你父皇对几位皇嗣一视同仁,从来不偏宠于你,若是真闹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本宫和整个张家就算拼上一切也保不住你了!”
  “呵,”太子冷笑一声,目光失焦,呆滞地望着前方,“母后瞧不起我,父皇也瞧不起我,可父皇为什么瞧不起我啊,还不是母后你也不得宠,我若是谢皇后的儿子,哪怕犯了天大的错,父皇都不会治我的罪!”
  众人皆知谢皇后是李岳川的挚爱,为了等她诞下子嗣,立太子之事等了整整十年,谢皇后故去后,李岳川大病一场,此后也很少踏入后宫,子嗣稀薄。
  “那又如何?”张皇后杏眼圆瞪,声音陡然高亢,“即便你父皇不宠爱我,可我依旧是张氏的女儿,谢皇后死后,本宫依旧是名正言顺的继后,你还有什么不满足?本宫真是白养你了!”
  “母后真是大言不惭,你可曾养育过我一天?自幼太傅们都说我愚钝,母后除了动辄打骂可有给过儿臣一丁点关怀?”他的眼底浸满了泪,随着激烈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只有宋太傅说儿臣心思单纯良善,日后会是个好皇帝,我尊敬宋太傅,喜爱疏遥妹妹,可父皇却怕我结党营私迟迟不给赐婚的旨意,父皇防着我,母后瞧不起我,既然都不满意我这个孩子,为什么还要生下我呢?”
  啪的一声脆响,张皇后再也忍耐不住,抬手扇了太子一个响亮的嘴巴:“李恒,难怪宋世群说你心思单纯良善,你果真是愚蠢至极!因为你的愚蠢,不仅没能除掉贤王这个祸害,还让他更得圣心了,以后他就不是骑在你头上,而是把你这个太子踩在脚底下!这等危急存亡之秋你还有心情自怨自艾,你真是要连累本宫跟你一起成为全大渊的笑柄!”
  骂完了还是觉得不够解气,张皇后一抬手把整个案上的书卷悉数扫落:“东宫有那么多能人,你祖父位居司空,也常到你府上,你有计划为何不先同他们商议,刺杀亲王还漏洞百出。”
  张皇后眼冒金星,闭目按了按额角,身子晃了晃。
  “母后……”李恒这才发觉真得把张皇后气狠了,关切地轻唤了一声,可他又实在不觉得自己错了,咬着牙不服软,只泪如雨下,哭得失神,“不过是刺杀一个李庭,又不是谋反,有什么必要跟旁人商议,况且母后不是常说事以密成,儿臣怎能将这种事对外人和盘托出?”
  捧着心口缓了好一阵,张皇后才能说出话来,她的神色骤然阴冷,眯着眼冷声道:“你若真有骨气,既然都想到了杀人,为何不直接谋反呢?”
  第25章 探望那你图什么,你大爱无疆吗?
  自打从尧光山回来,宋疏遥就没见到谢字卿,后来朝中开
  始休沐,不能再去刑部找他,想看看他的伤好的如何也没有门路了。
  她莫名的很担心。
  在家中闭门写了几日书,这几日别说见不到谢字卿,连宋既安都见不着了,找了他两次都是闭门谢客。
  直到腊月二十七一早,宫里给宋疏遥的金银赏赐送到了家里,宋世群携一家老小领旨谢恩,兄妹俩才见上一面。
  宋疏遥赶紧拦住他的去路,问道:“兄长,忙什么呢?”
  宋既安:“写弹劾的折子。”
  “弹劾这么多人?折子写了好几天?”
  宋既安挑了挑眉:“开春了,有任务,御史台规定,达不到规定的弹劾之数,就自己弹劾自己。”
  “啧啧啧,”宋疏遥蹙眉,“那是不是还得胡说八道,冤枉他人,难怪御史台的官员人人喊打。”
  “非也,”宋既安摇头,“事都是真事,不过有大小之分。”
  “比方说,小事是什么事?”宋疏遥问。
  宋既安见她刨根问底,便打算详细地跟她说道说道,于是淡声道:“比方说刑部郎中江书诚仅腊月一个月三次晚间下值过早。”
  听到刑部,宋疏遥抿了下嘴,随后抗议道:“他们刑部常年通宵达旦,也没见圣上嘉奖,三次早下值就要被弹劾,你们御史还是不是人?”
  宋既安微微一笑,早已习以为常:“哪里哪里,我也弹劾了自己和父亲,要不然实在凑不够。”
  “……”宋疏遥大开眼界,没成想大渊表面光鲜,内里的庞大机构已经腐朽至此。
  “旁人呢?”宋疏遥摸着下巴,暗示地看向宋既安,“刑部还弹劾谁了?”
  “你说谢字卿啊?”宋既安大声道。
  “嘘,”宋疏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兄长调查谢字卿了吗,他怎么样?”
  “他啊……”宋既安欲言又止,“受了点伤,听说伤得不轻,又受了寒,回家便病倒了。”
  她那日看谢字卿的脸色就察觉出了不对劲,果然还是出了状况,宋疏遥心中一紧,急道:“兄长可否给镇国公府下一封拜帖,我想去看看他。”
  宋既安本来也是要去探望谢字卿的,这次贤王遇刺之事虽然没有在满朝文武面前披露,可身处政治漩涡的人各个都心知肚明。
  李恒负责督办踏雪寻梅宫宴,宴会上除了两路禁军之外,还有东宫的府兵,显而易见,能对贤王下手的只有太子一人。
  虽然不知道太子为何要在此时兵行险着,可宋既安知道,在这次不顾后果的暗杀之后,朝中局势必然要翻天覆地,他也该跟谢字卿聊聊以后的事了。
  拜帖很快送到了镇国公府,谢字卿回信,邀宋既安到府一叙。
  翌日清晨,宋疏遥便跟着宋既安登门拜访,到了国公府,一眼便瞧见了长乐公主的金根车驾在门外停着,显然李婉已经先她一步来了。
  宫宴上两人势不两立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宋疏遥回忆了一番李婉的不依不饶,以及遇刺之时谢字卿看向李婉那关切的眼神,心虚地摇了摇头,掀开车帘露出个脑袋来,对已经下了马车的宋既安道:“兄长,要不然我就不进去了。”
  “为何?”
  宋疏遥小心翼翼地瞎编道:“兄长和谢侍郎商议大事我也不能听,只能在旁处等着,倒不如不进去,自己在外面玩一会。”
  宋既安毅然决然地否决道:“不行。”
  须臾,他看着宋疏遥皱的脸颊叹了一口气:“你不就是来看他的吗,见不着就要一直担心着,至于长乐公主,你若真对谢字卿有意思总要迈过这道坎,躲得过吗?”
  宋疏遥低头狡辩道:“我……我没图要跟谢字卿怎么样,兄长代我看看他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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