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偶尔集团高层和罩着闫泉的那位老主顧聚餐,还会叫上闫泉一起。
  一张桌子上,只有闫泉不是叫得上号的人物。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被大领导寄予了厚望,今后的前程不可谓不顺利。
  结果意外就发生在了今天。
  明珠不知道自己来之前闫泉对黎骥程说了什么,竟惹得黎骥程震怒。
  听总经办的秘书说,黎骥程见了余旻盛就直接甩话:要么闫泉走,要么他走。
  在职场上,没有谁是无可取代的,胆敢这样和集团领导叫板,手里要是没有筹码,集团领导极有可能就借此機会顺着他的话讓他为他的狂妄自傲付出代价,叫他如愿以偿。
  黎骥程不是一个性情中人,更不是不知分寸的愣头青,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分量的。
  余旻盛问他原因,他有理有据地将闫泉从头到脚批判了个遍,把闫泉说的是一无是处。
  想当初闫泉是怎么骂明珠的,他就是怎么形容闫泉的。
  历史惊人得相似。
  只不过这一次余旻盛在他和闫泉之间做了取舍,选择了他。
  他不是他,他代表着他所掌握的所有客户资源。
  闫泉也不是闫泉,而是代表着闫泉背后的老主顧。
  两相对比,还是他对集团来说更有价值。
  他跟余旻盛談了十分钟左右就出来了。
  当天闫泉就被公司辞退了。
  处置的效率之高,令全公司哗然,都在说闫泉惹到黎骥程算是踢到铁板了,然后八卦黎骥程为什么突然就容不下闫泉了。
  连明珠也在好奇。
  别的同事都不敢问,她敢。
  谁能想到她问完自己也被波及。
  黎骥程先是气定神闲地跟她解释:“他说了一些你知道后会很生气的话,内容你不必知晓。他错在我给他機会和你冰释前嫌,放了他一马,他却居心叵测地想着在你背后暗箭伤人。我对你的管束,反而成了他攻击你时你可能无法自保的弱点,那么他的出击就是对我的冒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表示了对她的宽慰,“機会是给懂得反思的人的,没有一忍再忍的道理。我当时训你,是因为我也不清楚他有几斤几两,现在知道了他本身无足輕重,后台也没有我强,自然就可以着手处理了。你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可以作为参考。”
  明珠认真听完,觉得十分在理,不由连连点头,自顧自想着,她站在受害的一方,能有她什么事呢?
  谁知她点头点着点着就听黎骥程问:“你打算幹什么还需要男同志给你壮胆?又背着我先斩后奏?屁股上的伤都没好,又开始了?”
  明珠怔了怔,这才知道闫泉这狗贼走得有多活该。
  他居然把她跟顧天翼逢场作戏的談话告訴了黎骥程!
  她知道她跟顾天翼搭上关係是经过黎骥程首肯的,没有报备的是她即将和顾天翼合谋做的那些。
  黎骥程在意的是这部分。
  说好了有商有量。
  她离了他的眼皮子底下,又开始自作主张。
  明珠冤倒是不觉得冤,但她觉得自己惨。
  她纯属灵机一动,临场发挥,跟顾天翼说完就打算来告訴他的,不料好巧不巧被他提前发现,她找谁说理去?
  她咬着干涸的红唇望着黎骥程,以示无辜。
  黎骥程却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冷漠道:“二十,自己记账上。”
  只有数量,没有其他。
  可轻可重。
  她哼唧了一声,从鼻腔里哼出的气音娇软,却带着十足的不服气。
  黎骥程认真的时候本就不苟言笑,这时候眼皮都没抬一下:“三十。”
  她心知在这只老狐狸面前再想要换回原来的数目,反倒还得再往上加码,于是一声都不敢再吭。
  办公室里的气氛凝固片刻,黎骥程才又开口:“今晚你们打算去哪,做什么?”
  被动交代不如主动坦白,明珠连忙说起正事:“哦,明盛集团的二把手现在不是董申浩吗?我知道他从一年前起就开了一家会员制的洗浴中心,专程约人談那些大客户谈一些被录了音后果会很糟糕的事情。”
  黎骥程听到这里眉头就已经皱起来了。
  明珠心中七上八下,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了些许颤抖,语气惶急:“我确认过了,他这一年里,每周末晚上都会在那里,很规律。就想和顾天翼去一趟,看能不能知道他最近见了哪些人,搅黄他们的好事,争取讓那些人和寶嘉合作。”
  她着重强调,“这次我不是一个人去的,我带上顾天翼了。我已经给他洗好脑了,他进去,我在外面看着,见势不妙我就跑出来报警,不会把自己搭进去。他们要是没对他做什么,我就跟他扮走散的情侣,大不了进警局做份笔录,但是该掌握的信息都弄到手了,后面的计划就能顺利进行了。他们要是对他做了什么,警察就会介入,顺着查总能查出他们干过的一些脏事,董申浩被这些事情缠身,对待工作上的事务就会力不从心,我们也就更有把握把他的客户资源撬走。”
  她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不论怎样她都不亏,还能不费吹灰之力全身而退。
  这不就是黎骥程之前教她的借刀杀人、借力打力、借花献佛吗?
  她对顾天翼的利用是借刀杀人,报警是借力打力,把董申浩的资源转给顾天翼是借花献佛。
  多么完美的闭环,多么机智的阳谋。
  难道黎骥程不该表扬她这个天才吗?
  连她自己都被自己灵机一动想到的主意给惊艳到了。
  可黎骥程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面上的怒意更重了。
  他问她:“带上顾天翼就安全吗?加上他一个顶什么用?哪个浴场不养几十号保镖?谈见不得光的事的地方哪有那么容易出来,你以为你能甩开他自己跑掉?就算他为你挡住了一两个人,其他的不会来抓你吗?”
  明珠想说她会离得很远,只跟顾天翼电话联係。
  黎骥程像是摸准了她在想什么,冷笑一声:“好,假如你侥幸逃走了,他们要是把顾天翼打得鼻青脸肿,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你觉得顾天翼为了保全自己会不会把你供出来?毕竟你是一个不愿意跟他一起冒险,直接把他抛在龙潭虎穴里自己逃走的人,他有什么理由对你舍命相护?董申浩要是听到你的名字,你猜他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那些叔伯?你这八年的蛰伏岂不都白费了,你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明珠小声争辩:“不是还有警察吗?他们有义务保护我这个守法公民。”
  黎骥程不冷不热地说:“他这个浴场能开起来,黑白两道肯定是都打点过了的。做生意没有不经营这些关係的,还有工商管理局、市场监督局、消防部门,都是通过气的。你到底有没有认清自己是什么身份?”
  明珠的最后一丝底气也被他抽走,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不死心地说:“电影、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还说有原型。怎么我只是稍微学一下就困难重重呢?”
  黎骥程笑得无奈:“幸亏我问了一句。人家敢拍你就敢信?嗯?挨打是不是没用?没见你长过记性。那我费力打你干什么?以后都不打了。”
  “别……”
  她飞快跑到黎骥程的身边,拽着他的袖子撒娇:“那该怎么办嘛,黎叔叔。我现在在寶嘉还没站稳脚跟,就是想把明盛的那些大佬都挖到宝嘉来给我冲业绩,顺便讓明盛垮台。”
  她一向是这样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求他的时候嗲里嗲气地叫他“黎叔叔”,尊称他为“您”。不把他放心上的时候没大没小地用“黎总”调侃他,对他呼来喝去。
  现在在办公室里都敢跟他拉拉扯扯,恃宠而骄。
  黎骥程冷静地问她:“客户你可以截胡,明盛的人你抢过来准备安置在哪?人家肯过来必然是因为来宝嘉对未来的职业发展有百利而无一害,你把大佛请过来的时候可有想过宝嘉这边有没有相应的职位空缺?来的人会不会抢你的饭碗,或是动摇我在宝嘉的地位?”
  明珠被他问住。
  糟了。
  她被猪油蒙了心,这些她之前都没有想过,险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触动自己和黎骥程的利益。
  她闻言马上反口:“我们不撬人了,只撬客户。”
  黎骥程就问:“你跟顾天翼合作是不是承诺他好处了,打算怎么兑现?难道干脆就这样不兑现了?”
  明珠说“对啊”:“这种情况还怎么兑现嘛,形势所迫,逼不得已。再说了,他不是也耍了我一回吗?这下我们互不相欠咯。”
  黎骥程摇头惋惜:“我让你处理好和他的关系,做给我看,你直接给处成冤家了。现在交给我这样一份答卷,也不管我是否满意,在这跟我耍无赖。我本来还打算给你獎励的,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黎骥程在物质生活上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她想要的小礼物,通常跟他说一声就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