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愣着干嘛,哀家的话没听到?!
  有个太监硬着头皮,刚走了半步,就被太子一掌直接震出殿外。
  孤看谁敢动手。
  太后拍案而起,脸都气红了:太子,你
  皇祖母,孤再问一遍,这懿旨您是收回还是不收回?
  太后今日连连吃瘪,只有在这件事上,她觉得自己是个赢家。
  高扬着下巴,懿旨已下,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秦靳玄说很好,转身朝外头吩咐:福安,你去午门传孤的口谕,申时末若没有等到孤的第二道口谕,就将卫振就地处决。
  太子!太后身体摇摇欲坠,伸直了手颤颤巍巍指着太子:你不能!秋后斩首是皇上的意思,你不能越过皇上动刑。
  一个罪犯而已,没什么能不能,皇祖母以为父皇会为此怪罪孤?
  只要皇祖母撤旨,卫振就能活到秋后。
  离申时末还有两刻钟,从慈宁宫到午门需要一刻钟,您还有一刻钟时间考虑。
  太后恨极:宫能全,你速去午门传哀家口谕,谁敢不顾皇上旨意动卫巡抚,哀家就让皇上诛他九族。
  宫能全看看太后,再看看太子。
  太子听到太后的吩咐,神色依旧那样淡。
  倒是太后因为他的迟疑,那眼神跟刀子似的。
  他到底是慈宁宫的人,不听太后的话会死得更快。
  是太后,奴才这就去。
  走快些。
  宫能全加快步子去了,太后稍稍放心。
  这会儿赶过去,申时还没过,人能留住了。
  然而,宫能全在申时过了一刻回到慈宁宫,面容哀戚。
  太后的心高高悬起:卫巡抚呢?
  宫能全跪了下去:太后,卫巡抚已经处决了。
  廉王父子又惊又惧。
  卫振死、死了?!
  太后大步跨下台阶,双手抓住宫能全的颈子摇晃:处决?怎么会处决?你没传哀家的懿旨吗?
  传、传了。宫能全结结巴巴道:燕护卫说,他是东宫的人,只、只听太子殿下的吩咐。
  太后一下子失了力气,她糊涂的大哥就这样,没了?
  太子,你竟然敢,你竟真的敢这样将人杀了。
  不过是一个待处决的罪犯罢了,皇祖母节哀。
  好,好,你真是哀家的好孙儿。
  太后又怒又痛,看向被他护在身后的穆霜吟,眼睛里全是厌恶。
  太子不着痕迹将人挡在身后,皇祖母什么时候撤了指婚的懿旨。
  廉王早就吓软了腿,这会儿连走带爬到了太后跟前:母后,母后,竖儿配不上昭阳郡主,您快些撤旨吧。
  看到现在廉王哪里还不明白,要是早知道太子看上了昭阳郡主,他哪里敢求太后指婚。
  让儿子跟太子抢女人,他们廉王府又不是活腻了。
  太后嫌他挡自己视线,伸手将廉王拨开。
  人都死了,哀家还有什么好怕的。这懿旨,哀家不会撤,除非你想让你的父皇背负上不孝的罪名。否则她太后伸手指着穆霜吟,恨声道:就是死也只能是廉王世子妃。
  不急,或许皇祖母再看样东西就不会犯糊涂了,进来。
  第83章 太子满意了吗?
  吴太医,快快快,您快些。
  吴太医号过脉,神色微松:太后是肝火太旺,臣开个祛火的方子,太后喝个两三次应当就无碍。
  太后躺在床上,咳得整个身体都在颤。
  她刚刚昏死过去,这会儿才醒过来。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只是一时急怒攻心,并没有什么大毛病。
  喝药没用,悬在心头的刀落下了,病自然就好了。
  打发了吴太医,太后吩咐宫能全拟旨。
  宫能全放下笔,心头骤然松了口气。
  太后要早些想明白,卫巡抚好歹能多活半年,也不用跟太子殿下搞得这么僵。
  太后,奴才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拟好懿旨,您要看看吗?
  太后摆摆手,声音疲惫至极:不看了,还是你亲自往宗人府走一趟,太子呢?
  太子殿下忧心太后凤体,这会儿尚在外头候着呢。
  哀家可没那么福气让太子忧心。
  这话,没人敢接。
  你去吧,请太子进来,所有人都退下。
  是。
  听到脚步声在榻前落定,太后闭着眼睛,有气无力道:哀家已经撤了指婚的懿旨,太子满意了吗?
  多谢皇祖母体恤。
  你满意就好。太后睁开眼,偏头看过来。
  就像她跟皇上说的,太子自小长得齐全,自身又优秀,是她所有的孙辈中最出色的一个。
  又是储君,她对太子总是高看几分。
  可他性子太冷,不管她怎么想同他亲近,始终觉得隔了一层。
  让太子真正疏远她应该是在他九岁那年。
  国宴上,太子一首诗,不仅让清王大惊失色,更让太后背脊发凉。
  才几岁的孩子,居然作诗暗讽清王有谋朝篡位之心。
  这是尚未登上九五就先犯了帝王猜忌的通病了。
  当时她又是震惊又是愤怒。
  既担心朝臣借此大做文章,又担心周明帝因此怀疑清王有不轨之心。
  寝食难安数日,病了一场,还是周明帝亲自前来宽慰她。
  周明帝说他与清王、廉王虽非一母同胞,但自小一起长大,只要他们忠心朝廷,不犯什么大错,他们就永远会是大周尊贵的王爷。
  毕竟是她一手养大的,周明帝性子太后也了解,他既然这么说,就是这么想。
  太后放了心,病也就渐渐好了。
  身体好起来,太闲了,太后又开始胡思乱想。
  周明帝那儿她是不担心,可太子一想到国宴上太子念诗的表情,她心里就跟长了毛似的。
  其实九岁的孩子念诗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更别说太子自小情绪内敛,甚少有情绪波动。
  太后不想承认,是她自己往太子身上套了副面具。
  这个面具的表情,让她想到以后,这个以后便是太子登基后。
  思索几日后,太后就瞒着帝后将太子叫来了慈宁宫。
  她旁敲侧击问起那首诗,太子道:皇祖母不用在意,恰好那日孙儿在帝训上看了几篇摘记,正好清王叔父让孙儿指教,有感而发而已。
  太后尚记得她那时说的是:太子是储君,一言能直接定人生死,更需谨言慎行,如果拿不准话该不该说,那便不能说出口。
  她说这话时已经带上了训诫的言色,太子却还能一如既往冷静自持。
  也不跟她争辩,只说孙儿谨遵皇祖母教诲。
  他越是这样,太后就越觉得这孩子心思重。
  后来清王进宫,母子俩敞心细聊过后,太后再看大儿子就发现这么短短几日他人就已经消瘦了许多,太后心疼极了。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居然抱了让周明帝另立太子的心。
  当然储君废立是关乎国本的大事,太后当然不可能明说。
  只在一次寻常的家宴上,捧一踩一,说了几句意味不明的话。
  当时帝后估计都没有反应过来,太子却一语道破她的心思,让她瞬间下不来台。
  更让她讶异的是,当时帝后尚未说话,只比太子小了两三岁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也顾不得规矩,扔了手上的筷勺,气鼓鼓瞪着她,直言她是坏人。
  太后都不敢明说,哪里敢承认。
  这件事最后就不了了之。
  只是当时秦靳丰、秦靳玉还小,或许能忘,已经九岁的太子怎么可能忘。
  自此后,无论她如何关怀他,太子对她这个皇祖母始终不亲近。
  太后悔不当初。
  或许今日的结果从那时候就种下了。
  哀家已经让宫能全将撤婚懿旨送往宗人府。
  先说了太子想听的,太后顿了顿道:就跟你二叔父那脑子和胆子不可能跟赈灾款扯上关系一样,你大叔父跟你父皇手足情深,你是他亲侄儿,他不是那种丧心病狂之人,不可能对你下手。
  方才太后急火攻心,是因为太子让福安呈上的证据,条条状状都指向清王意图谋杀储君。
  太后说不可能,秦靳玄说可不可能有了证据,按规矩要先收监再审查。
  若是没有卫振丧命在先,太后定要为自己的儿子据理力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