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5章
  “他们会这么干?”
  康时吐出一口浊气:“是我,我会。”
  苏释依鲁:“……”
  他环顾一眼己方兵马情况,特别是褚杰的状态——经历一番鏖战,己方武卒精力损耗巨大,但好在己方士气正值巅峰,唯一的麻烦在于褚杰目前状态不佳,宰杀几个小喽啰不成问题,可要是再碰上实力高一些的武将,怕是会憋屈交代了:“要不,我来?”
  苏释依鲁扯了扯袖子:“我主你从。”
  褚杰:“可大军体力尚未恢复。”
  他们还不知敌人后方有多少补充兵员。
  苏释依鲁道:“这点好办,康军师的文士之道不是能快速恢复?咱就用这法子!”
  褚杰为难:“但惠及全军的增幅……”
  文气消耗就是个天文数字,换做其他人过来或许就被透支吸干成干尸了,但康时是个例外。苏释依鲁道:“这对军师不成问题。”
  只需献祭主上。
  主上祭天,文气无边。
  褚杰:“……”
  大军出发之前,褚杰曾答应主上要盯着点康季寿的,让他不要乱开大,这才几天就主动撺掇康时去开大:“无晦要是知道了……”
  褚杰这位竹马将主上当宝贝眼珠子。
  万一有个闪失,他不怀疑褚曜会打上门。
  “那你别让他知道啊,你不说,我不说,康军师也不说,谁知道?”苏释依鲁嘴上撺掇,他心中却有不同想法——哪天跟褚杰闹翻脸,就将此事告密给褚曜,看狗咬狗!
  康时狠心压下纷杂念头。
  果断道:“……当以大局为重。”
  眼下保住水路才是头等大事,主上定会体谅他的不得已的。退一万步说,主上有个三长两短也是他表弟祈善先遭殃不是?康时遂下令,全军整顿追赶敌兵,碾上去全歼!
  速度快的话,也还来得及。
  康时对自己目前状态的运气很有信心。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先登不在,我都知道今日诸事不宜,要大祸临头了。”不是沈棠能掐会算,而是多年被坑养出的直觉。她不用抬头都知道天空这群鸟儿冲谁来的,“季寿负我!”
  山高皇帝远,康时这是乐没边了?
  多年经验让她养成带伞习惯,油纸伞一撑,任凭有多少屎到临头,她都岿然不动。刚淡定没一会儿,敌方石堡投石车在战场上空炸开,碎石好巧不巧砸破了她的油纸伞。
  她一个灵巧走位后退,不祥预感传来。
  脚下似踩到一块儿圆滑到不可思议的石头,重心不稳导致身躯后仰,慌乱之下一个崴脚,一块半人高碎石越过防线,好巧不巧砸中她跟前。护卫王驾的禁卫见状吓白脸。
  “末将失职,请主上降罪!”
  己方兵马这两日佯攻长桥石堡,双方默契一致用投石车等远程器具互相试探。巨石还未落下就被己方武卒炸成碎片,杜绝任何大型碎石穿过己方防线,将伤害力降最低。
  也能让己方兵卒尽快融合,增加默契。
  今日不知怎么回事,频频失误。
  普通失误也还好,结果几次失误都是冲主上来的,危及主上安全,这问题就大了!
  这让武将不得不怀疑是己方出了内鬼!
  沈棠忍下脚踝处的疼,内心暗骂康时放飞自我,面上神色依旧温和从容,气定神闲道:“不用担心,应该是意外,你且去阵前。”
  年轻武将心中担心,觉得这话哪里不对。
  只是王命不可违。
  他特地调了百余人专门盯住主上附近的落石流矢,千万要挡住了!结果他这一口气还没吐出来呢,石堡方向突然抛出十数颗冒着火的巨石,还好死不死穿过了己方防线。
  更要命的是落点方向在主上方位!
  沈棠:“……”
  她此刻的心哇凉哇凉。
  “咳咳咳——”这些落石并不能危及沈棠性命,但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沈棠不想吸入太多沙尘便选择闭气,结果吸气动静太大导致岔气,反而吃了一嘴沙,眼睛被迷得睁不开,后撤又崴了另一只脚,下意识想抓住什么稳定身形,结果抓到活马屁股。
  这是一只正在拉屎的战马。
  而她,摸到了马屎,指甲扣到了一圈肉。
  这还是一头长了痔疮的战马。
  战马也没想到有人会扣自己屁眼,加之有冒火落石砸它脚边,惊吓之余一个尥趿。
  沈棠:“……操!”
  第1416章 夺桥,炸水路(七)
  请听题:一匹战马肩高一米八,体重一千五百多斤,身披一副四十多斤马铠,被人抠破痔疮,它惊慌失措下尥趿能打出多大力量?
  沈棠不语,只是一味计算肋骨断了几根。
  此刻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减速键。
  谁也没想到自家主上会被战马一脚踹出二里地,也不敢想一匹普普通通的战马能伤到万军阵中七进七出不喘气的主上,更不敢想主上会因此狼狈受伤。然,武胆武者优越的听力让他们无法忽略马蹄踹断肋骨发出的脆响。
  “主上——”
  今日值班的禁卫险些要疯。
  前线跟敌人投石车互丢石头的武卒还没几个受伤呢,位于后方被严密保护的主上先重伤不起,这荒谬的一幕吓得不少兵将都没反应过来。他们慢了一拍才着急忙慌上前。
  “护驾!”
  “快护驾!”
  “快来护驾!”
  这绝对是有内鬼在暗算主上!
  沈棠这会儿的状态不可谓不狼狈,完全称得上南征北战生涯最耻辱一回!她被战马踢得岔气起不来,沾满马粑粑的右手举过头顶,左手没力气撑地起身,一边咳嗽往外吐血,一边急促呼吸鼻孔嘴巴往内吸地上灰尘,呛得更厉害。偏偏还有一群人嫌她不够丢人扯着嗓子喊护驾,气得沈棠血压原地狂飙一百八。
  “闭嘴,喊什么喊!咳咳咳——”
  她缓和气息,压下高血压带来的晕眩感。
  那匹战马被扑上来的武将当成嫌疑马原地摁住,躺在地上嘶鸣不止。沈棠知道它非常冤枉,但沈棠表示自己更冤枉,特别是手上还沾着一团臭味熏天的马粑粑的时候……
  “弄些水来!”黏在手上挥之不去的黏腻手感让沈棠都想砍掉这只手,呜呜呜,她的手脏了。沈棠怀疑自己以后一用这只手吃饭就可能想起今日捏马粪、戳痔疮的经历。
  什么山珍海味都失了魅力。
  一想到这个晦暗未来,沈棠的血压还在往上飙升,咬牙切齿道:“康!季!寿!”
  他这次回来就等着把脖子洗干净吧!
  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躲过这一次社死。
  “主上?”
  直到褚曜又慌又乱的声音传入耳朵,几道熟悉气息往这边靠近,沈棠近乎绝望地闭上眼,内心头一次诚恳祈求上苍——不管自己前世是神是仙,有罪无罪,也不管这辈子在渡劫还是被老天爷整蛊,她只想快进到世界末日。
  灭了吧,这鸟世界!
  “谁看的战马?”
  沈棠想开口回应,扯出一个勉强笑容安抚褚曜说自己没事儿,谁知道那匹战马又出了幺蛾子。它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行,朝沈棠方向一串串放屁,一边放屁一边拉。
  她隐约感觉自己血压有些危险。
  火气旺盛惊人:“它窜稀了知道吗?”
  武气化成的战马自然没吃喝拉撒的问题,但活体战马有啊。作战期间,战马的饲养看护并不是小事,饲养战马的马夫必须十分小心,保证它们在作战期间状态处于最佳。
  战马挑选不仅要看它们的体型素质,还要求情绪稳定。一代代优中选优,它们中只有能稳定遗传各种优点的马才能被挑选为战马。
  几乎不可能有胆小易受惊的毛病。
  军中照料得当,也不可能在阵前窜稀。
  即便是康时这个瘟神带来的霉运也不可能做到无中生有,而是由低迷运势将各种小概率发生的意外凑到一起,再由量变引发质变——老大痔疮不是一下子长出来的,窜稀也不是突然有的,枳句来巢,空穴来风,必有其因。
  沈棠怒道:“让军中司马过来!”
  艹,让她查清楚怎么回事,一定要将罪魁祸首丢上投石车,再给对面空邮砸过去!
  褚曜被沈棠这副惨状吓得心率狂飙了好几息,一边下令让杏林医士过来,一边调动人手保护好这边别再出意外。另一边,意识到自身状态不对劲的祈善也在急匆匆赶来。
  胸口莫名剧痛,肋骨咔嚓断裂。
  活像是被战马一脚踹了。
  外伤还是小事儿,要紧的是主上情绪引发的内伤:“无晦,主上这是怒火攻心!”
  君臣多年,少见主上有如此盛怒的时候。
  褚曜闻声抬头,一眼认出祈善面色状态不对劲,这都不是惊慌担心,分明是血气冲顶的征兆,再联想到祈善跟主上之间的特殊联系,褚曜当机立断做了个堪称大逆不道的举动——在包括沈棠本人在内的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手刀直截了当劈晕沈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