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2章
  国主打趣她:“还不肯死心?”
  苗讷道:“崔氏再怎么厉害也越不过一国之主,倘若主上赐婚,莫说民女这个出身了,即便真出身市井,照样能进得了崔氏大门!”
  天大地大,世家也大不过国主。
  虽是童言无忌,但也让国主愉悦。
  “孤凭什么替你赐婚?”
  苗讷:“凭民女对主上忠心可昭日月!若能建功立业,自然能匹配他崔家大郎!”
  男宠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生怕国主当场变脸将侄女拖下去杀了。
  不过,他害怕的场景并未发生。
  国主只是打量少女良久,似乎要透过这双坚毅黑眸,看到她的真心。就在气氛陷入僵局之时,国主轻捏了苗讷脸颊,眼神似乎在追忆什么东西:“虽有雄心壮志,但也要有足以匹配的能力,不然就是徒增笑柄,可懂?”
  “民女谨记教诲。”
  国主将苗讷留在身边当个女官。
  说是女官,其实没什么品秩。
  但在国主身边,还怕没有上位机会?
  此事还让男宠也尝到了好处,偶尔会去男宠屋内坐坐,或者传他到身边伺候,让其他男宠看红了眼睛,明里暗里少不了拈酸吃醋,鄙视他为了争宠不择手段。国主都已经有身孕了,居然还绞尽脑汁霸着人不放,狐媚子!
  对此,男宠一点儿不担心。
  倘若自己是女子,而国主是男子,宠妾一有身孕就无法阻拦男人继续寻花觅柳,也要防着其他人暗算自己的肚子,但他是男子,而国主是女子啊。给这些男宠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谋害国主腹中的胎儿,除非想九族一起陪葬。仗着这点优势,他不仅要争宠还要往死里争宠,以生父关心孩子的名义对国主嘘寒问暖,充分利用对方作为人母的柔软天性。
  国主不仅会更爱腹中胎儿,连带着还会看重帮忙播撒种子的自己,简直一举多得!
  这些都是后话。
  沈棠送了玉佩并未在外逗留。
  “沈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崔麋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脸上堆满笑容,乍一看跟开了屏的孔雀一模一样。嗯,确实像孔雀,衣裳五颜六色,还是非常扎眼的华丽款式。
  “见过二郎君。”
  沈棠挪开视线,生怕被晃瞎眼睛。
  崔家这小子是将所有珠宝都挂身上了?
  崔麋表现如此反常,比暴发户还暴发户的打扮,丁零当啷似乎随时能爆出金币,崔止自然不可能看不到。他不知沈棠身份,但知道她身份有猫腻,自然不允许她伤害自己儿子。找了个借口支开崔麋,趁着崔徽不在,私下跟沈棠见了一面,开口就想扒马甲。
  “你是北地派来的奸细是吧?”
  沈棠茫然:“什么奸细?”
  崔止大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之中,冷笑。
  “不肯招?”
  屋内阴影似在蠕动,气息锁定沈棠。
  沈棠面色骤变:“你何时发现的?”
  这个问题让崔止觉得自己脑子被羞辱了:“小姑娘,奸细不是那么好当的,想要不露出马脚,至少先将口音改掉,或者将身份原主痕迹抹干净。你以为旁人不会调查?”
  崔止敢这么说,显然是掌控了关键证据。
  沈棠再狡辩也没有用。
  她只能认命:“既然如此,交代了也无妨。不过,我不是什么奸细,只是奉了家长的命令,沿路暗中护送崔女君平安回乡探亲。”
  这句话触动崔止敏感神经。
  “你的家长?姓甚名谁?”
  问归问,崔止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只是不死心,非得问个究竟!
  沈棠道:“家长姓祈,名善,字元良。”
  话音落下,崔止拂袖将桌上茶具全部横扫落地,噼里啪啦的动静更衬得他眉眼冰冷彻骨,两点寒芒皆是杀意:“祈元良的人?”
  沈棠不怕死:“是。”
  崔止攥紧了袖中的拳头。
  “崔某的夫人,用得着他献殷勤?”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往今来皆是如此。家长与崔女君一见如故,如何不能献殷勤?再者说,女君与崔家主不是和离多年?”
  沈棠是一点儿不怕死。
  疯狂在崔止雷区蹦迪,添油加醋:“此前北地战乱,女君险些被流民所伤,那时候,崔家主又在哪里呢?你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职责,也不能怪其他男子保护女君。若非我一路暗中护送崔女君,这一路上还不知有多少变数。崔家主,您说这份殷勤有无献得必要?”
  第1145章 捂好马甲(中)
  “你——你、你好得很!”
  崔止内心的杀意再也不加掩饰。
  气浪以他为中心,暴力冲击四面八方,纯粹精神压迫朝沈棠铺天盖地涌来,似一根试图击穿她眉心的细针。普通人遭一下,不死也残!沈棠淡定,身躯如山岳岿然不动。
  不止如此,她还开了嘲讽。
  “崔家主胸襟如此狭隘,我倒是不用替家长操心了。所谓论迹不论心,不管初衷如何,怎么说我也是护送崔女君平安探亲的功臣,没有辛劳也有苦劳吧?崔家主却只看得到我是家长的人,三言两语被激怒就想杀人灭口,如此鼠肚鸡肠,着实教人看笑话。”
  沈棠在崔止雷区蹦迪蹦得更加放肆嚣张。
  崔止脸黑得,活像是被一只墨斗鱼喷了个正着:“好一个牙尖嘴利的恶谋忠仆!”
  “能得崔家主一句‘牙尖嘴利’的评价,是我荣幸。”沈棠眉眼随笑意舒展开来,眉梢眼角都带着点儿小贱,大白话就是“小人得志”!
  看得崔止差点儿破了多年涵养。
  “你说……回乡探亲?”
  意思就是崔徽这次只是回来看看亲人就走,而她在意的亲人是谁,崔止心里门清,或许有他一席之地,但儿女岳母和小舅子绝对排在他之前。自己,不过是捎带见一面。
  再问:“探亲结束之后去哪里?”
  答案似乎要呼之欲出。
  也让崔止内心翻滚的醋意近乎实质化。
  沈棠明面装傻充愣,实际痛击崔止的痛脚:“探亲结束后去哪,只能问崔女君自己。也许继续浪迹天涯,四处散心,也许想通了,愿意原谅家长重归于好。据我这阵子见闻,西南各地也不太平,实在不适合崔女君这样普通女子生活,西北康国境内安泰,外无北漠十乌之扰,内无军阀乱贼之祸,即便是普通人也能安居乐业,非常适合崔女君落脚定居呢。”
  之后嘛,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沈棠没将这话说出来,但不妨碍崔止自己领悟。
  此时,崔止脸色更黑了。
  活像是被百八十只墨斗鱼从四面八方喷。
  “重归于好?”崔止咬牙切齿,拂袖而去,“你告诉祈元良,让他少做白日梦!”
  祈元良没有夫人吗?
  为什么要盯着他的夫人?
  沈棠歪头目送崔止从长廊消失,撇嘴。
  学着崔止的话,阴阳怪气地模仿:“啊对对对,告诉祈元良,让他少做白日梦!”
  啧,也幸好这只是她急中生智下的造谣,为的只是将崔徽嫌疑洗干净——相较于“奸细”,“追求者派来的暗卫”这重身份就没那么敏感了,能掩盖很多东西——否则就凭崔止这些行动,崔徽四胎坐月子,他都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吃屎都赶不上热乎!
  虽不算疑虑尽消,但危机也解除了。
  沈棠安然无恙回来。
  她走得慢,急死收到消息赶回来的崔麋。
  “沈姐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方才听小厮说父亲找你……他是不是跟你谈了什么?你不要听他那些话,是我自己非要喜欢你。要是他学王母划下银河,棒打鸳鸯,你就——你就带我私奔吧!”崔麋这话实在惊世骇俗,当即就将沈棠震撼到石化,少年急忙找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崔氏家规森严,父亲最不喜这些离经叛道行为,你带我私奔,也好狠狠气他一回!”
  沈棠沉默了。
  崔麋这话简直是哄堂大孝。
  崔止听了,墨斗鱼估计能数以千计!
  她拍着崔麋肩膀,语重心长教育熊孩子。
  “聘者为妻,奔为妾。”
  小小年纪不要整天做私奔的白日梦。
  她养自己都吃力,哪里有闲钱养一个金尊玉贵的小郎君啊?沈棠干脆利落拒绝了送上门的少年心:“虽然我喜欢年纪小的,但你这样小的,我不行,有种犯罪既视感。”
  “就因为年龄?”
  沈棠直白道:“还有就是我穷。”
  她叹气道:“尚无积蓄,何以成家?”
  崔徽也是后脚赶来。
  听到长廊拐弯处的谈话,她猛地刹车停住脚步,嘴角神经险些失控。不知该夸奖小儿子眼光毒辣,一眼就相中世间最猛的女子,还是怜爱他一把,注定要踢上最硬铁板。
  崔麋认真道:“但是我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