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4章
  人家的年龄都是连贯的。
  他的年龄是分段的。
  荀定惊得嘴巴都合不拢,看看公西仇生气离开的方向,再看看没事人一样的即墨秋,急得跺脚:“既如此,你快去跟他解释。公西仇的脑仁没二两,怕他做出傻事!”
  即墨秋却道:“不急。”
  荀定:“……”
  他收起木杖:“我也要时间接纳。”
  关于他已经接纳的二叔其实不是二叔,成了他弟弟这种事情,他需要时间去消化。
  公西仇又不会跑。
  荀定:“……”
  奇葩物种的脑回路果然迥异于常人。
  即墨秋眸光闪过一丝狡黠:“其实要证明我跟他的关系,很简单,验命灯就行。”
  命灯是以主人气息为引,点燃的长明灯,风吹不灭,水浇不熄,而这种气息源于灵魂本身。如果他们真是兄弟而非叔侄,族地那盏属于即墨秋的长明灯会为他长明不灭。
  荀定想到公西仇那个脑子。
  嫌弃:“他想得到这重吗?”
  即墨秋道:“他很聪明的。”
  只是什么时候能想到就不确定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你跟阿来婚事……”即墨秋本想说“阿来姑母”,奈何现在身份存疑,辈分也存疑,便以名字称呼,“验证一事不急,万事都要为新人靠边让路。”
  荀定听到如此温柔的话,几欲落泪。
  听听,这才是大舅哥该有的气度。
  “若真是确定,我再会会你。”
  荀定:“……”
  这么一闹腾,天色也泛起了鱼肚白。
  荀定摸得准公西仇的脾气,但对疑似大舅哥的即墨秋仍一片空白,再加上对方脸蛋生得嫩,一时间忘了形,揽他肩,夹着嗓:“少白哥哥,肚子饿了没?请你吃好吃的。”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虚岁十八岁,还不手拿把掐!
  即墨秋倒不排斥这种亲近,少冲平日比这还要没正形。荀定对王都哪里有好吃的,如数家珍:“少白哥哥,我跟你说,这家粥铺是王都所有粥铺之中,味道最正的。平时起来晚点儿,还抢不到一碗。她家的肉酥是独门秘方,撒上一点,那滋味叫一个香!”
  二人在一家早餐铺子喝粥。
  刚喝两口,王都主道传来一阵喧闹。
  第953章 这人,我见过的
  “少白哥哥,来来来,加一勺这家的独门酱汁,保证忘不了这个滋味。”荀定作为武胆武者,身形个头都比普通人大几圈,坐在小马扎上也是超大一块,在一众粥铺食客中间显得格外显眼。令普通人见之生畏的他,此刻却挤出谄媚讨好的笑,殷勤伺候着。
  即墨秋含着一口粥,神色纠结。
  艰难吞咽后,低声道:“别这么叫。”
  少年被他一口一个嗲嗲的“少白哥哥”喊得脸都青了,坐立难安。尽管他也是外向性格,一直不在意外界目光,但还没达到少冲那般能视若无睹的超然境界。说通俗点,少年的面皮还有些薄,也会脸红害臊。
  荀定道:“我赌你就是大舅哥!”
  尽管这个结论还没被证实,但他就是想看公西仇当弟弟的画面,上面有个能管住这厮的人。光想想这位大爷在外拽得二五八万,面对亲哥也乖乖喊哥哥,荀定心里就爽!
  这辈子就成一次婚,结果要挨两次打。
  试问,这合理吗?
  完全不合理!
  荀定要未雨绸缪一番,先跟少白拉近关系,让这小子受了自己给的好处,料想这位“虚岁十八”大舅哥也不能太为难自己。
  荀定指着脸道:“你们长这么像!”
  即墨秋:“老师说过,我们一族的神灵很专情,挑选出来的历代大祭司,相貌方面或多或少都有相似之处。我跟老师年轻时候也挺相似的,相貌在我们一族不算什么。”
  荀定想起供奉命灯密室挂着的历代大祭司全身画像,脸上挂着的笑容僵了一僵:“我说呢,怎会供奉这么多一样的画像……”
  画像不写实,而荀定又比较粗心。
  乍一看那些画像真没多大区别。
  在即墨秋解释之前,他还以为是公西一族的画师技艺有限,只会这一种风格人像。
  挑选大祭司看脸什么的……
  越听越觉得公西一族供奉的神是邪神。
  只是这话不敢当着即墨秋的面说,他这些年闲着无聊也翻阅了不少公西一族文献,知道正常情况下,大祭司是当代族人之中信仰最坚定的。当面骂对方信仰就是在找死。
  荀定又挂上谄媚的笑:“不管你是不是公西仇的哥哥,我都认你这少白哥哥。咱们各论各的!日后在这座凤雒王都,哥哥碰到任何麻烦,直接报小弟的名,绝对管用!”
  即墨秋:“倒也不必……”
  他又不是什么爱闯祸的性格。
  荀定见即墨秋一碗粥即将见底,忙招呼粥铺老板给他满上:“别怠慢我好哥哥!”
  即墨秋:“……”
  他只得找话题转移荀定注意力。
  “外头发生何事了?听着这么热闹?”
  不少食客端着粥也凑到了路边,不多会儿就形成里三层外三层人墙。即墨秋初来乍到,而荀定是东道主,应该会比较清楚。
  荀定伸着脖子歪头看了一眼人群。
  “好家伙,这阵势,莫非是——”他心中浮现一则猜测,闭眼仔细感知附近的气息,果真察觉到许多道熟悉气息在附近的主道,也是人群张望的方向。神色一喜,冲即墨秋道,“少白哥哥,此地视野不好,咱们去高处看。你来得凑巧,是主上回来了。”
  “主上?国主不是应该住在内廷?”
  荀定随口道:“整天闷在内廷不出来的,那是别国的国主,咱们康国的主上可是隔三差五出来体察民情。只要贪官污吏运气够差,便能在任何地方看到她神出鬼没……”
  说着,一手端着粥一手拉着即墨秋。
  一嗓门大叫道:“别愣着了,王都这边武胆武者多,起得晚了没位置让你落脚。”
  “永安,等等!”即墨秋慌乱之间,另一手单手掐诀,一根藤蔓暴涨着卷起还没吃完的粥,飞速追上二人,行至半路想起来筷子和配料没拿又转回去,一块儿卷了滑走。
  荀定带着即墨秋跳上房顶。
  此处果然已经站了不少的人。
  其中几个还穿着公服。
  有荀定认识的,也有认识荀定的。
  他们的品秩都比荀定低,见到荀定需要行礼,荀定此刻根本没心情维系官场人情,统一挥手拒绝:“用不着这么多礼,这里又不是官衙。你们吃你们的,别管我就行。”
  几人只得照做,但视线不受控制往荀定身边的少年瞥来,心中暗暗猜测此人身份。
  若记得没错,荀大将军快成婚了吧?
  几人不着痕迹交换了眼神。
  也有人注意到安静充当临时桌案的藤蔓,这人见识比较多,当场认出它的品种——尸人藤!此人默默向左侧挪了步子,连带拉上身侧同僚,生怕被这玩意缠住吸成人干。
  荀定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里。
  他借着视野优势,看清主道最喧哗那一段出现的众人身影,眸色闪过惊喜,坐在屋脊之上,一边干饭一边兴致勃勃跟即墨秋介绍:“那方向,看到了没有,打头就是!”
  屋子不算很高,人群又密集,即墨秋还真没看清荀定口中“打头”的,他更担心粥水凉了不好吃。喝了好几口,他看着愈来愈多的人群,心生几分忧虑:“听闻世俗世界有一句话叫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国主乃是一国之尊,这般做,不会有危险吗?”
  附近建筑屋顶都是人啊。
  粗略一扫,气息都不是普通人。
  这些人实力或许不强,但胜在此地人群密集,他们若是联合埋伏,国主岂不危险?
  即墨秋跟着老师他们也去了不少国家,印象之中,没有哪个国家国主会如此大胆。
  此言一出,附近好多视线投来。
  这些视线的信息很复杂。
  即墨秋被看得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荀定掌心凝聚一团武气,包裹着已经空了的陶碗,将它完好无损地精准丢回粥铺主人放置脏碗的水桶:“不会有危险,若真有危险,有性命之忧的人也不会是主上啦。”
  谁闲着没事去刺杀康国最强战力?
  就算不提主上的实力,但是围在主上身边的百官,那也是一个比一个狠的狠角色,加之凤雒城防周密,想要当着他们的面偷袭主上,或者引起骚乱,那得是多狠的角色?
  真让刺客突破重重防护伤及主上,康国这些文官武将也不用谢罪,直接自杀得了,免得活着丢人。荀定这番话让即墨秋开了眼,他点点头,也学着荀定将空碗丢回去。
  凤雒庶民听到风声,不断聚集到主道两侧,有兵马维持秩序,庶民都克制得没冲上主道,但人群聚集也容易生出意外。沈棠心下担心,只能命人加快速度,不能待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