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抬起的双手带着几分无处安放的窘迫。
  文心文士五感极好,他刚上前几步就嗅到空气中泛着丝丝缕缕血腥气息,这种气息他这几月可太熟悉了。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急切道:“祈元良,你又受伤了?”
  孰料,祈善憋红了脸:“闭嘴!”
  “祈元良,你这就不对了!”寥嘉扭头想找他哪里受伤,“伤势重不重,我去找董老医师过来给你看看,主公那边——”
  一个不慎,吃了一发【禁言夺声】。
  寥嘉:“……”
  寥嘉:“???”
  寥嘉:“!!!”
  他猝然睁大眼睛,誓要跟祈善拼命的架势——自己好心放下偏见关心他的伤势,结果祈元良不知好歹,将他心意弃之敝履?
  冲破言灵,气得推了一把祈善。
  祈善一时不察,倒向了一侧,露出一张被鲜血浸染的席垫,偏偏祈善今日的衣衫还是天水碧,被鲜血渗透之后更加显眼。那么一大——块洇湿的痕迹,想看不到也难。
  寥嘉眨巴眨巴眼睛,完全整不会了。
  他手指指着那块血痕,期期艾艾,能言善道的舌似打了一串结:“这、这——”
  祈善的脸色在黑白青红来回切换。
  终于——
  寥嘉极其小声道:“主公来月事了?”
  谁懂啊,他一个风华正茂的大男人此刻的尴尬?恨不得抓个武者劈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再尴尬也尴尬不过祈元良。
  他只知这厮能替主公分担伤势疼痛,但没说女儿家独有的月事也算“伤势”啊!
  以主公的年纪,这月事来得有些迟。
  “滚——”
  听到“烫耳”的两个字,祈善崩了。
  气势如虹,直冲天际。
  见状,寥嘉知道自己误会了,不由得长舒一口气:“……难道是你犯了痔病?”
  刷的一声,长剑出鞘。
  祈元良提着剑要刺寥少美屁股,不慎看到这一幕的署吏都忘不了他们家祈主簿狰狞龇牙的模样。寥嘉捂着淙淙流血的屁股蛋,二人齐齐趴在病榻,听着董老医师教训。
  董老医师一看祈善的伤势就知道又是沈君受伤了,对祈善生出几分怜爱和同情。
  “上药会疼,主簿你忍着点。”
  董老医师仔细涂抹上药,洗了洗手,再看寥嘉,问:“寥尉曹又是怎么伤的?”
  寥嘉道:“说了句实话惹来了报复。”
  说完,祈善随手抓起木枕甩他头上,将寥嘉砸了个龇牙咧嘴,鬓角的花都歪了。
  董老医师没理会两个年纪捆起来还没三岁的青年,问:“主簿可有其他伤痛?”
  祈善摇头:“并无。”
  董老医师疑惑:“这就奇怪了。”
  沈君遭遇什么敌人,居然只伤了屁股?从伤口大小深度来看,跟寥嘉差不多。这意味着敌人是用剑偷袭沈君,留下这种伤势。董老医师猜不出,但跟浑身鲜血淋漓相比,这点儿伤势已经算轻,只是位置尴尬。
  董老医师转身去开药方,屋内只剩寥嘉二人,祈善努力将注意力从身后伤势挪开,问道:“前线送来的战报都写了什么?”
  寥嘉:“第一条战报是谷子义没了。”
  祈善一怔:“上南谷子义?”
  寥嘉点头:“嗯。”
  跟着他还补充一句:“说是遭遇黄烈兵马偷袭,兄弟十三人血战到了最后,上南精锐兵力彻底打没了。祈元良,趁着其他势力没回转回来,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祈善下巴抵在交叠的双手上,眼睛也懒得睁开:“你想做什么?趁火打劫?”
  寥嘉漾开猥琐笑容:“这怎么能叫趁火打劫呢?谷子义兄弟几个就义,后方留下一群孤儿寡母,如今乱世飘摇,无人庇护,主公仁善怜其孤苦,将他们全部接走安顿,不好吗?若传至民间,必是一桩美谈啊……”
  接管遗孤的同时接管遗产,非常合理。
  祈善问他:“擅作主张?”
  “这怎么能叫做擅作主张?倘若主公在这里,她也会答应这么做。”沈棠带兵出征之前,言明一切事宜由他和祈善二人商议即可,“祈元良,你难道就一点不心动?”
  好家伙,何时转性了?
  祈善不言,但寥嘉懂他。趁火打劫、落井下石,这都是恶谋最喜欢干的缺德事儿。
  良久,祈善道:“偷偷地做。”
  寥嘉冲他比了个手势。
  “我办事,你放心。”
  祈善问道:“可还有其他内容?”
  寥嘉继续道:“有,燕州水患,民间似有疫病,康季寿已率兵占领朝黎关,顺利与主公会合,只是褚无晦下落不明——”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零碎消息,哪家势力疑似被吞并,哪家势力被剿灭,哪家势力搜刮庶民太狠引了暴动,燕州和乾州庶民听闻黄烈为庶民伸张,拖家带口投奔……
  祈善问:“天海那边没动静?”
  寥嘉叹道:“还没有。”
  因为前线后方距离太远,路上不安定因素又多,消息传递一回短则一旬,长则半月。二人只能一边守着大后方,一边根据简略的战报推测前线的局势,愁得很。
  若是让实力高一些的武胆武者传递战报,日夜不停奔袭,时间倒是能极限压缩。但这条件,别说自家主公,即便主公成了西北霸主也用不起。思及此,寥嘉又一叹。
  皮外伤对于文心文士而言是小问题。
  晌午的时候,寥嘉又能活蹦乱跳。
  他刚从食堂出来,顺手给伤员祈善带了一份,便听一墙之隔的官署大街响起了马蹄声,还有响鞭开道,他神色一凌——
  战报不是已经送过了?
  “前线战报——”
  这个声音略有些耳熟。
  寥嘉疾步走到官署大门,一眼便看到一张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头盔下汗津津的。
  他道:“屠显荣?你不是在前线?”
  信使翻身下马,呼吸还未喘匀。
  “寥尉曹,主公亲笔信!”
  屠荣从怀中取出一封字迹潦草的密信,不用拆开都知道是自家主公亲手写的,寥嘉没有直接拆,而是带着屠荣去见了祈善。
  祈善看到屠荣也是一惊。
  屠荣一屁股坐下,调息空荡荡的丹府。
  为了将信送回,他武气化出战马,日夜不间断赶路,武气耗尽了就打坐调息,顺便抓紧时间小憩恢复精神,稍作恢复就再度上路。屠荣的运气不错,倒是没碰到拦路的。
  “主公让令德二人即刻奔赴前线?”祈善二人脑袋凑在一块儿,信函内容很简练。
  屠荣道:“是!”
  “前线缺粮?”
  脑中飞速闪过各处库房还剩的粮食。
  屠荣给自己倒了杯水解渴,手背擦去脸上密集的豆大汗珠:“我军倒是不缺粮,缺粮的是燕州和乾州两地,春耕毁了,现在播种也来不及。庆幸主公偶然发现一作物,能在夏时种下,三四月就能熟,还能赶上秋收。只是作物种子不行,需要师妹相助。”
  说着,他解开背上背着的小箱子。
  里面装着的赫然是署吏在野外地毯搜索,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几穗瘦小玉麦。
  寥嘉嫌弃道:“这能吃?”
  屠荣憨笑:“主公说能,那定能。”
  祈善派署吏去找林风和沈稚,这空隙又问了几句前线战况,得知沈棠亲自派兵去救褚无晦,祈善明显有些不爽。当听到天海求援,两家结盟,祈善和寥嘉同时放下心。
  只要两家结盟,面对黄烈就有把握。
  至于紧缺的草药……
  祈善道:“我会想办法去筹措。”
  再不行走走徐解的路子。药材作为战争中必不可少的物资,效力天海的徐文注不可能不私下囤积。祈善也不多求,对方在满足吴贤的同时,将剩余的拨给自己就够了。
  祈善二人又给沈棠写了一封信,让屠荣顺道捎去,其中便涉及到了谷仁的遗孀。
  屠荣将两封信放入护心镜下。
  这时候,林风和沈稚也赶了过来。
  各自肩上背着小包裹,里面装着两套换洗衣裳,其他都没带上,可见雷厉风行。
  走之前,林风将户曹交托给祈善二人。
  北啾作为户曹临时主事。
  祈善道:“尔等放心便是。”
  天色将黑之前,三匹战马绝尘而去。
  目送三人消失在视线内,寥嘉伸了个懒腰,道:“话说,主公早上因何受伤?”
  屁股被戳了二三十剑没下文了?
  祈善险些恼羞成怒:“闭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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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殊不知,他们家主公白日可遭罪了。
  沈棠奔袭至荀贞身侧瞬间,【急中生智】奏效。三岁沈棠还没闹明白出了啥事,醒来的瞬间没能掌控住身体,惯性之下摔了个屁股墩,正中伤口,她嗷一声发出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