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褚曜抬手与他击掌为誓。
  随着一声响亮碰撞,魏寿心里总是不得劲儿,莫名觉得自己跳进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奈何摆在他面前的题目,是两个选择项目一样的选择题,选哪个都没有区别。
  他无奈耷拉着眼皮。
  那一瞬,似乎被谁抽干了精气神。
  魏寿颓然坐下,恶狠狠地道:“说罢,你还想我做什么?依照你这厮的脾性,目的绝对不只是逼我反那么简单,必是一环接着一环。老夫想知道谁是下个倒霉鬼。”
  这都是痛的领悟啊。
  褚曜道:“李鹤。”
  魏寿耳朵支长,八卦和好奇心占了上风:“李石松?怎么,他哪里开罪你了?”
  褚曜摇头:“曜跟他不熟悉,只是此人认识宁图南,那就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虽说世人看到文心花押就会判断对方是男子,但李鹤是个特殊,若让他活着回去见到了郑乔,极有可能提及这个细节。郑乔作为国主,或许知道一些国玺的秘密,兴许会顺着宁燕这条线猜到主公身上……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褚曜也不想冒这风险。
  只是,这话落在魏寿耳中变了味道。
  他不客气地道:“宁图南?这又是你从哪里勾搭来的?年纪一把,倒是风流。”
  只差说褚曜是老不修了。
  褚杰这个背景板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可他笑意还未收敛就收到褚曜杀人目光警告,他神色闪躲地避开视线,强行收回弧度。
  褚曜转回视线:“宁图南是同僚。”
  魏寿哦了一声:“跟李石松有仇?”
  “这不重要,我要李鹤人头。”
  魏寿身子往后一仰,靠着凭几,阴阳怪气道:“行,依你,你褚亮亮想要的,莫说是一颗首级,你要他的鸟都给你抓来。”
  褚曜面不改色。
  他深知魏寿心里不痛快,让对方两句。
  褚曜又仔细叮嘱魏寿各处细节,后者虽是不爽,但也认真记在心中。待一切事情交代完了,魏寿踹开窗户,让这俩不速之客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慢走不送!”
  褚杰未曾料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道:“这个魏元元倒是有意思。”
  “你现在瞧他有意思,因为蕊姬在我们手中,郑乔还会杀他,他别无选择,动手得不偿失。但凡有一点不成,这次就得打起来。尘埃落定之前,仍需防着他翻脸。”
  褚杰问:“魏寿会出尔反尔?”
  褚曜道:“与其说他会出尔反尔,倒不如说他跟蕊姬一样选择对他最有利的。”
  褚杰又想到一个细节。
  “你要杀李鹤,只是为了宁图南?”
  褚曜笑道:“那只是其一,其二便是让魏寿亲自断了他最后的后路。李鹤现在手里拿着‘密信’呢,势必会想办法稳住魏寿。以他的口才与文士之道,加上魏寿的脑子,魏寿还不被忽悠成傻子?只会坏了我们大计!”
  所以,李鹤必须死。
  趁着李鹤和魏寿都没反应过来之前!
  褚杰:“……”
  他总觉得褚曜算计这么狠,多多少少跟魏寿今晚一口一个“褚无晦你这狗东西”有关。文心文士,最记仇,报仇兵不血刃。
  二人一路畅通无阻回到营寨。
  沈棠临时歇脚的帐篷这会儿还亮着。
  因为李鹤已经睡下,沈棠便让人形同声翻译器也回去歇息了,自己挑灯处理堆积的书简,顺便等褚曜二人的好消息。她要亲眼看到褚曜,听他报喜才能真正安下心。
  直到——
  她感知到褚曜就在帐外。
  心中一喜,道:“无晦快进来。”
  待褚曜入帐:“一切进行还顺利?”
  “魏寿已经答应归顺,且约好了时间,里应外合便可拿下朝黎关。朝黎关一开,剩下大半燕州便能收入囊中。”纵然见惯风雨,但褚曜此时眸光也带着几分欣喜。
  这意味着推翻郑乔又近了一步。
  “魏寿归顺了?”
  她没想到褚曜出一趟门还能给自己捞一个武胆武者,若魏寿真能加入自己,便能极大弥补短板。沈棠实在是太缺成熟的武胆武者了!这回,活脱脱是鸟枪换大炮啊!
  褚曜肯定地点了点头。
  沈棠握着他的手,激动收紧。
  要不是怕惊动李鹤,高低要庆祝一番。
  “主公,李鹤那边呢?”
  沈棠抬手指了指主帐方向。
  “进展也很顺利。”
  她生怕李鹤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让顾池盯紧了李鹤心声,确信毫无破绽才彻底相信他咬饵上钩。部署全部到位,接下来,她只需要静待事情发展便可……
  李鹤第二日便找了借口离开。
  面对沈棠还是一脸笑意,转过头瞬间阴沉,当务之急是稳住魏寿这个叛徒,让他成为自己通向荣华富贵的垫脚石。殊不知,魏寿经过一晚深思熟虑,也准备要刀他。
  沈棠帐下褚曜劝降魏寿,此事自然要告知可信的盟友,不通个气,回头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不过,秘密知道人越多越坏。沈棠便只告诉盟主黄烈,谷仁和吴贤。
  黄烈知道就代表章贺知道。
  这四方势力在盟军占据大半话语权。
  谷仁因为少冲对沈棠甚是友好。
  恭贺之言也是发自内心。
  黄烈没想到褚曜悄摸儿便将此事办妥了,心下生疑的同时,又有几分艳羡,吴贤同样如此。若此事为真,沈棠就是捞了个大将!这收获,哪里是寻常战利品能比的?
  沈棠心中暗爽,嘴上却在谦虚。
  论人才,吴贤帐下也是人才济济。
  一度让她羡慕嫉妒恨。
  很快,她就不用羡慕了。
  吴贤发现秦礼目光一直落在对面,准确来说是沈棠旁边的栾信身上,作为主公的他,体贴道:“公肃想与栾公义叙旧?”
  在沈棠加入屠龙局之前,秦礼跟栾信曾经短暂合作过,两个文士私下也有接触。
  吴贤自诩大度,不介意二人往来。
  秦礼摇头:“只是突然想起一事。”
  他看到栾信便想到对方的文士之道,故而心下有些疑惑,想找对方求证一下真假。
  栾信明显也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
  怕什么来什么,秦礼邀他一叙,栾信只得赴约。沈棠提前回到营寨,坐下还未处理一堆书简,敏锐发现帐外有道影子一拐一拐地来回踱步:“公义,怎么不进来?”
  栾信沉默入帐,却是一言不发。
  沈棠不急,等栾信想说了自然会说。
  终于,她听到栾信在叹气。
  “主公。”
  沈棠:“你说。”
  栾信有些难以启齿,但他知道自己必须亲口说出来。若是现在还不坦白,让秦礼反应过来,自己再想说就太迟了。他行礼请罪:“信有一事……还请主公恕罪!”
  沈棠被他这个阵仗惊了一惊。
  啥事儿啊,这么郑重?
  一时,她脑中闪过无数种猜测。
  “自从公义入我帐下,兢兢业业,我都看在眼中。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不用动不动就请罪。”沈棠不知栾信为何事请罪,习惯性打直球,“纵使是天塌下来的大事情,还有你主公顶着呢……来,慢慢说。”
  栾信道:“……关于,文士之道。”
  沈棠心中跟着咯噔。
  因为帐下一群奇葩导致她对“文士之道”四个字都有些应激,生怕又是折腾她的。
  “你的文士之道……怎么了?”
  沈棠小心翼翼,甚至有些卑微。
  栾信:“不是此前的【润物无声】。”
  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沈棠:“???”
  又过了三秒:“什么???”
  沈棠不知道这有什么可请罪的。
  栾信道:“它是苗淑的文士之道。”
  沈棠一脑门子的问号。
  半晌才想起来苗淑是哪号人物。
  但她更迷糊了:“苗淑的文士之道?”
  最艰难的开头已经说了,之后的内容交代起来没什么难度,简单来说,栾信的文士之道从来不是【润物无声】。他只是故意隐瞒了真相,用苗淑的文士之道来应聘。
  而栾信之所以能做到这点,因为——
  “信的文士之道是【触类旁通】。”
  换个说辞,复制。
  “……你、你的意思是你可以使用你接触过的……文心文士的文士之道?”沈棠眼睛瞪得老大,看栾信的目光写满“你不要驴我”五个大字,“这未免也太作弊了!”
  gm,这里有人开挂!
  她以为祈善两个文士之道已经是无人能及,未曾想,在栾信面前就是个弟弟啊。
  栾信不解:“作弊?”
  “我是说牛妈给牛开门,牛到家了!你这个文士之道,强横到不讲理啊!”沈棠除了惊叹还是惊叹,旋即想到一件事儿,面色凝重,“文士之道越强,带给使用者的负担越大。公义突然交代这个,莫非、莫非你……你真的,大限将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