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敌方残部四散奔逃。
  双方厮杀很快进入了尾声。
  这时,沈棠用剑身挑着那颗沾满污血的敌将头颅,扛肩上,凑过来看徐诠热闹。
  叉腰笑问:“文释,那人首级呢?”
  徐诠被问得脸色一阵青白交错。
  半晌才憋出一句。
  “人跑了!”
  煮熟的鸭子居然真飞了!
  憋屈!
  他还不知道对方怎么飞的!毫无征兆!他也没发现异样的文气或者武气波动,想拦截都没机会拦截。徐诠在年轻一辈也算经验丰富,这种情况真没见过。真真是诡异!
  “这种情况都能跑?”
  沈棠的反问给徐诠心口扎了一刀。
  “是末将无能。”跑了就是跑了,技不如人就是不如人,武胆武者只看战绩实力。
  徐诠不替自己狡辩什么。
  沈棠收起玩笑:“这也怪不得你。人不会凭空消失,看情形应该是对方文士在捣鬼。”
  寥嘉打了一面红伞过来。
  “应该是敌方文士的‘移花接木’。”
  开战之后,沈棠便撤了避雨。
  为了不淋成落汤鸡,他早有准备。
  徐诠:“不可能,当时并未感觉到……”
  倘若有察觉,他不会让对方如愿。
  “你没发现雨势小了?”寥嘉抬手指了指天上,示意徐诠抬头,“此前雨势大的时候,你可有察觉雨水中暗含的文气?所以对方施展言灵救那武将,我等一样无法察觉。”
  一开始就置身对方文气的包裹。
  徐诠想发现自然有难度。
  “敌方文士?”
  “为何交锋之时,没发现此人踪影?”
  这个问题,寥嘉也回答不上来。
  估计是龟缩在哪里保命了?
  但跑了个重伤的八等公乘和不知底细的神秘文士……寥嘉轻移余光,发现自家主公想得开,毫无愠色,反而笑着道:“总归这场扳回点儿面子,狠狠扇了秋文彦一巴掌。不还击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真以为我沈幼梨这边零元购的粮食很好吃呢!噎不死他!”
  新粮好吃吗?
  一粒粒都沾着他部将的血!
  她一想到南玉县被焚烧丧命的庶民,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今晚只是利息,过两日就率领兵马将他四宝郡也踏平了!沈棠冲着寥嘉道:“少美,清点一下战场伤亡。”
  东曦既驾,雨势转小。
  最后化为一阵绵绵细雨。
  战后清理也跟着进入了尾声。
  沈棠躲在抢来的红伞下,抱着自产自销的大饼啃了两口充饥,见徐诠兴致不高,也分了他一张,拍着他肩膀,一副标准的土匪豪气:“咱以后不缺仗打,人头大大的有!”
  徐诠没吭声。
  “男子汉大丈夫,人生百年便没‘不行’两个字!”沈棠嫌弃武铠繁琐沉重,早就卸了一半,将头盔当做临时板凳用,两条腿大大咧咧伸直,还用靴后跟拍着水洼玩儿。
  徐诠:“……”
  他现在只需要静静_(:3)∠)_
  一个人好好复盘昨晚的失利。
  某些时候,主公真比他还聒噪。
  刚腹诽完便看到走来的祈善。
  后者看到沈棠模样,原来还算和善的脸色,立马就跟他人一样不善起来:“主公。”
  声音低哑。
  沈棠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脑中不合时宜地响起不久前祈善那句魔鬼低喃——
  【沈!幼!梨!】
  祈善多久没连名带姓喊她了。
  “嘿嘿,元良。”
  她选择了装傻充愣。
  试图萌混过关。
  祈善前一秒还憋着气,下一息就无奈叹气,道:“主公可知昨晚错在何处?”
  雄狮猛虎,任何时候都不该自缚手脚。
  这跟自废武功没什么区别。
  沈棠勇于认错,知错能改。
  故作可怜,剑指朝天,语气铿锵地发誓:“我错了,元良,我不该为了多玩一会儿就刻意拖延,下一次一定充分尊重对手,不敢丝毫轻慢,你就原谅我这一回。”
  祈善:“……”
  沈棠发现他的脸色更黑。
  小心翼翼问:“有……不对吗?”
  祈善咬牙切齿:“没,主公有如此觉悟,也是您往后对手之福,没有不对。”
  第598章 发檄文
  尽管痛失宝贵人头,但此番大胜也能算点军功,总好过另一路埋伏一晚上连个敌人鬼影都看不到来得强。这么一想,徐诠心里就舒坦一些了。幸福嘛,总是比较出来的。
  “啊欠——”鲜于坚吹了一晚上的冷风,抬手一摸面颊,指尖触感又冷又硬,仿佛没有活人的温度。唯一庆幸的是此地有地方能挡雨,不然一整晚下来,遭罪翻一倍。
  他不敢闭上眼睛。
  率人从天黑一直等到了天亮。
  终于,极不甘心地吐出一口浊气。
  “看这情形,敌人没选这条路。”
  敌人不肯来,他一整晚白忙活。
  吕绝瞪得眼睛都布满了血丝。
  气道:“可他们为何不肯来?”
  一众人磨刀霍霍就等正菜上桌啊。
  “唉,谁知道呢。既然秋丞部队没从这里过,那应该是选了主公那边……也不知道那边战况如何。”鲜于坚揉揉酸胀眼睛,扶着墙缓慢起身。他蹲得太久了,双腿有些麻。
  吕绝唉声叹气,鲜于坚强打精神,拍拍对方肩膀道:“得了,白忙活,回去补觉。”
  俩武胆武者熬夜整宿脸色不好。
  迎面碰上的姜胜却是红光满面。
  很显然,他昨晚睡了个好觉,有朝气地跟吕绝俩人打招呼:“二位可用过朝食了?”
  吕绝心中还郁闷着:“没胃口。”
  姜胜看出门道:“你们昨晚蹲了一夜?”
  鲜于坚不明所以:“这是自然。”
  “秋丞残兵不可能从此路过的。”姜胜很笃定,昨晚伴着风雨入眠,一夜无梦。
  “先生早有预料?”
  为何不早说???
  谁知,姜胜抬手指着身后方向:“秋丞残部只有两条路能选,康季寿在这边,咱们还想轮到这种好事儿?”这个简简单单的理由,立马将吕绝和鲜于坚噎得说不出话……
  这理由看似离谱,但莫名有道理。
  康时:“……”
  为什么这种锅也能甩他头上?
  幸福嘛,总是比较出来的。
  跟某人此时的心情相比,康时这点儿“委屈”都属毛毛雨了。秋丞从昨夜开始便有些心神不宁,他的正室夫人看出他的急躁,特地炖了他最喜欢的汤品送来,能助眠安神。
  道:“郎主为何这般焦虑?”
  秋丞摇头:“说不出……”
  他没直接说是担心北尚县。
  “或许是天气缘故,郎主不必多虑。待天色大亮,淑娘便能带回好消息了。”不同于秋丞的焦虑担心,他的夫人倒是心态平稳,不紧不慢给他盛了一碗汤,“别看淑娘年幼,行事却比同龄人稳重仔细得多。倘若北尚县此行真有问题,她肯定能察觉出……”
  秋丞想到苗淑,心情并未平静多少。
  他叹道:“她年纪才多大?”
  换而言之,她的同龄人能有多大?
  跟身经百战的老将与老谋深算的策士相比,苗淑还是太稚嫩了。秋丞原先不愿意让苗淑随军去北尚县,奈何她的文士之道太合适,从功能上来说,也无人能取而代之。
  苗淑是非去不行的。
  他又想找个经验丰富的帮忙掠阵。
  只是——
  帐下僚属并不喜苗淑,话里话外皆是拒绝。秋丞虽然是主公,但这个时代的主公与僚属关系并非绝对的上与下、掌控与被掌控,人家拒绝也没辙。秋丞面子下不来。
  只有正室夫人力挺远房侄女,说给苗淑一个机会——此战若成,加上南玉县的胜利,足够她站稳脚跟,让人无话可说。
  秋丞摇头:【这太冒险。】
  夫人:【但……无人愿意接纳淑娘。】
  严肃道:【郎主这是好心办坏事!】
  还道:【郎主也不用跟主簿他们置气。淑娘毕竟是一介女流,根基浅薄,不被接受也是正常。郎主越是想替淑娘出头,淑娘就越无法获得认可。在内,她是您的侧夫人,但在外,她是您的智谋策士。郎主一味偏袒她,她越是不被他人所容……郎主可知?】
  苗淑不被接受才是正常的。
  纵观古今有几个女性策士走上台面?
  纵有七窍玲珑心,也会泯然众人。
  更何况苗淑还没到那个地步。
  秋丞跟这位正室夫人是少年夫妻,彼此再了解不过。这番分析,确实说动了他。几番权衡后,秋丞做了个大胆决定,让苗淑挑大梁。担心武力不足,多派了精兵好手。
  脑子一热做的决定。
  热度退下来,他愈发忧心。
  几碗汤下来也没能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