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鲁继还未来得及惊喜,眼瞧着对方反手一斧,将体能消耗大半的敌人脑袋割下……
  动作丝滑得像是抹了猪油。
  鲁继:“……!!!”
  她双眸瞪圆看着地上那颗头颅。
  一时间,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涌上心头——好似失去了某种贵重物件,又酷似她小心翼翼攒了多年的私房钱不翼而飞——心痛、不舍、难过,种种情绪齐齐涌上心头。
  难受归难受,但敌人还是要清理的。
  “屠荣!”
  鲁继喊了一声援军。
  看对方上战场还不好好穿武铠,半幅武铠就打发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拖着重伤的身体,靠着重锤勉强维持站立。苍白的唇瓣不受控制得打着哆嗦:“你砍了他头?”
  屠荣也是一身血。
  但看他面色神态估计都是敌人的。
  听到鲁继喊自己,他将斧背抗肩上,一脸真诚道:“师妹吩咐的,杀人砍头保险。”
  屠荣口中的“师妹”自然是林风。
  不过林风这次并未出阵,因为她文士之道的特殊性,这会儿在其他地方忙着秋收。
  鲁继指着地上那颗没闭上眼睛的头颅,急得想跺脚:“但、但他的头应该……”
  屠荣看着她,等待下文。
  鲁继被看得语噎,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屠荣先反应过来。大家都是武胆武者,年龄差距也不算太大,多少有些共同爱好,例如对“人头”的执着。他挠挠头盔,道:“于情于理,他的人头也是我的呀……”
  尽管是鲁继的对手,但鲁继实力不如对方,这是客观事实。虽说自己跳出来捡漏,拿了一颗人头,但也救了鲁继的小命,两相抵消。他果断选择转移话题:“哦,敌人刚刚退了。目下还算安全的,你要不要先回营寨处理一下伤势,流血流多了也容易丧命……”
  鲁继只能在内心哀悼错失的人头。
  白着脸道:“这点儿伤,死不了。”
  屠荣便真以为伤势不重。
  医师来了一查,才知鲁继伤势很重,光肋骨就断了仨,左手上臂、右腿小腿骨扭曲,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口更是多达二十一道。而鲁继跟没事人一样撤回营寨。
  同帐篷的赵葳今晚杀了个痛快。
  一来面对的都是普通敌人,二来她走的以巧破力路子,效率高,混战游刃有余。
  看到鲁继的模样,大吃一惊。
  先松口气,又调侃:“你这都没死?”
  鲁继黑着脸道:“我阿父当年死战鲁下郡,受伤是这十倍二十倍,拖死了最后一个敌人……我这算什么?离死还远着呢,阎王爷估摸着不想收。他大爷,这次亏死了!”
  对于混迹军伍的人来说,人头等同于军功,而她这战远离核心战场不说,一番苦斗下来人头还没几个,自己还挂了一身的彩。唯一一颗珍贵的人头也被屠荣给拿走了。
  赵葳擦着宝贝武器。
  张嘴冲枪尖哈了一口气,继续擦。
  “好歹是个女郎,文雅点儿。”
  鲁继反问:“那我问候他大娘?”
  赵葳:“……你当我没说。”
  鲁继平躺着动不了,但嘴能动。
  “你也没文雅到哪里去,平日做梦呓语,没少骂徐文释,从头骂到脚,我都跟你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有血海深仇。”
  赵葳:“……”
  她做梦也问候徐诠是有原因的。
  自打一年多前凝练出武胆,徐诠就没把她当个普通人看待,而是用对待武胆武者的粗暴手段。赵葳迄今能记得练武场有多大,因为那是她身体力行,测量出来的数据。
  每一句梦话都带着点个人恩怨。
  “啊欠!”
  徐诠打了喷嚏。
  抬手揉搓鼻尖才压下痒意。
  “染了风寒了?”
  寥嘉双手揣在袖中,抱着个汤婆子。讲真,等待敌人自投罗网的日子是难熬的,只能跟同僚聊天才能勉强打发时间。
  徐诠:“没有,约是我堂兄念着我。”
  寥嘉一听就知道了。
  “哦,他半夜三更还在骂你。”
  徐诠摆手:“没有的事儿。”
  寥嘉对此只是挑眉。
  秋收在中秋前后,徐诠自然又给他堂兄准备了一堆“惊喜”,提前派人送去。搁主公说,正常人没几年脑血栓都想不出那样的礼物。徐解收到能喜欢就见了鬼了。
  徐诠转移话题。
  “敌人怎么还没来?莫不是共叔都尉那边出了岔子,营寨被人给掀了吧?”
  话音刚落,寥嘉一拍他肩膀。
  抬手一指:“来了!”
  第594章 哈哈,还有埋伏(中)
  夜雨滂沱,疾风更甚。
  秋丞这支兵马在南玉县有多么顺利风光,在北尚县便有多么狼狈不堪。随着残兵聚拢,那名九等五大夫粗略统计一番,面色比夜色更黑几分。他紧绷着腮帮子,一双眸子看似镇定淡漠,实则连精心修剪的胡须末梢也跟着他的呼吸起伏而细颤。
  他的心情很不妙。
  非常、非常、非常不妙。
  借着黑暗夜色掩护,残兵在一处僻静荒地等待重整。庆幸敌人没追击上来,不然以当下涣散的军心,怕是凶多吉少。那名九等五大夫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块光秃石头上。
  任凭风吹雨打。
  没过多久,另一人也带兵过来会合。
  这人身上挂着彩。
  雨水将他身上伤口鲜血冲刷干净,没多会儿又有新的血淌出来。他身上的伤口不多,最明显的一道便是右臂的口子。定睛一看,不正是跟白素交手的那名武胆武者?
  “老田呢?”他径自大步流星上前,沉重双足踏过的地方溅起不小的淤泥水花,啪嗒啪嗒作响,有不少还溅到了裙甲上,他却顾不得,直接张口问,“怎么没看到老田?”
  九等五大夫一脸狠厉之色。
  语气带着几分无法纾解的恨。
  恶狠狠道:“老田的脑袋被人斩了。”
  这个回答让来人一怔。
  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们口中的老田就是被共叔武一刀斩首的七等公大夫。虽说七等公大夫搁在武胆武者中间不怎么稀罕,但平白折损一个,还是练兵经验丰富的老将,搁谁能不心疼呢?
  这个老田跟二人私下关系还不错。
  乍听这个消息,如何忍得?
  他不信:“老田怎么这么容易就……”
  老田这人最是狡猾了。
  若真是不敌,他也不会勉强硬来的。
  赢不了敌人也不至于死吧
  九等五大夫沉着脸,将头盔往地上狠狠一掷,厉声道:“容易?你知道敌人是谁吗?一个气息极其接近十二等左更的十一等右庶长!估摸着离突破就差一个机会……”
  杀一个七等公大夫会很费劲?
  对方还有文心文士在侧。
  若不是他借着老田争取来的机会选择撤退,耽误一时片刻也要被对方留下来。一想到隔着雨帘看到的脸,他心中就想发憷。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不似看活人,像看死人。
  “……此番……是我等轻敌了……”跟白素交手的武胆武者听到对手是十一等右庶长,心中再可惜老田的死,也只能接受现实,“这大概就是老田的命,你也不用……”
  话未说完就被暴怒的九等五大夫打断。他好似一只被彻底激怒、处于狂暴状态的凶兽,目眦欲裂,红丝布满眼眶,张口喷吐热气:“什么命?这分明是有人不作为!”
  情报跟现实偏差了不止一点两点。
  拿着这样的情报跟人打仗还想赢?
  倘若能拿到沈棠帐下真正实力的大致数据,偷袭北尚县的兵马就不止今晚这么点儿了。秋丞帐下效力的中高级武胆武者不是没有。随便出来一个,即便今晚仍旧没收获,也不至于被打得七零八落,狼狈撤退。一点儿好处没占到不说,还白白给人喂军功。
  对于武胆武者而言,被人斩去首级而亡,羞辱性可不小,一想到这个这名九等五大夫就来了一肚子气。与白素交手的武将被提醒后也想起这点,面色刷得沉了下来……
  是谁负责调查的?
  苗家淑娘。
  更准确来说是主公的爱妾。
  从献策袭击南玉县,到计划进攻北尚县,基本都是她负责。因为她出身陇舞郡豪绅之一的苗家,其家族主要经营南玉、北尚二地,她对两地的了解程度非外人能比拟。
  起初众人并不信她,但南玉县一行大获全胜,无一不证明她的能力,再加上她那个没什么杀伤力,但在战场堪称大杀器的文士之道,北尚县行动便给予她更多的权利。
  就在这时,一人声音传来。
  “你说谁不作为?”
  声音一听便知是个女子。
  苗淑站在雨中,冷冷看着二人。
  若想最大限度发挥她的文士之道,也保证战场信息的及时性,她这次也参与行动。只是凝聚文心时间尚短,文气不多,仅能勉强维持文士之道,摸清营寨的兵力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