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但是、但是——
  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她的钱包下手?
  康季寿都没这么过分('._.`)
  今日的沈棠感觉比窦娥还冤枉——十乌只是失去四万精锐,但她沈棠可是飞走五千两黄澄澄的金子!文心文士甚至可以骗她感情,但!就!是!不能搞她的钱!!!
  情伤哪有一夜返贫更痛苦?
  心疼归心疼,但理智始终在线,更不可能将真实情绪诉诸于口。若是这么做,不止得罪荀含章,还会凉了僚属的心。
  一旦传扬,名声受损,失去民心。
  她电光石火间整顿好情绪,纵使内心哭成泪人,表面上仍挂着飒爽的笑。
  “无晦这是作甚?事急从权,尔等当以大局为重。何错之有?又何来责罚一说?应得嘉奖,以做表率!”沈棠起身上前,将褚曜扶起。一番宽慰安抚,再转向荀贞。
  “能得含章仗义出手,重挫十乌元气,数年内丧失南侵之能,陇舞郡庶民能安心休养生息,不惧劫掠……莫说五千两,再多银钱都使得。若有下次,当依此例!”
  荀贞钦佩道:“沈君大义。”
  沈棠道:“先生谬赞。”
  荀贞抬起头看向沈棠,双目在烛火映衬下更显有神、坚定,道:“荀某南来北往,奔波十数年,仍寻觅不到称心良主。今日一见沈君,见君英姿,深感投缘……”
  沈棠:“???”
  沈棠:“!!!”
  “愿为沈君帐下效劳。”
  褚杰双眸炯亮,拍膝啪啪地响:“好好好!恭喜沈君又觅得一良谋。能与含章共事,吾之大幸!如此喜事,当浮一大白!”
  沈棠的反应也不慢。
  但——
  她现在有种拧下褚杰人头当球踢的冲动!这家伙怎么就不学学无晦,长长脑子啊!内心骂骂咧咧,行动上亲昵扶起荀贞,脸上笑容满得要溢出,小手一挥。
  “喝!”
  她需要酒精麻痹一下自己。
  “今日数喜临门,当不醉不归!”
  再喝羊奶就有些不对味,沈棠暗暗掂量自己醉酒后的行为,咬牙让人换上酒。
  她需要买醉悼念失去的money。
  褚曜等人试图阻拦,却被沈棠笑着拒绝,荀贞不明所以,只是暗暗记下沈棠不善饮酒的小细节。但很快又发现自己想多了,这位沈君酒量非常非常非常好……
  唯一违和的是沈君……啊不,新主公喝酒之后,气质肉眼可见得稳重起来。
  明明是同一张脸却少了点少年稚气。
  之后,一坛接着一坛。
  他自诩酒量不错也被灌得头晕,其他上前劝酒的武胆武者喝得双腿有些软。
  今日喜事,也没人用武气文气作弊扫兴,竟然直接喝到了后半夜,荀贞趴在食案上喃喃“喝不动了”,褚曜等人的情况也差不多。醉归醉,却没醉到不省人事的程度。
  若外界有异动,残余的理智便会调动丹府文心,化解身体内的酒精……
  喝到最后,只剩少数几人屹立不倒。
  虞紫搀扶着她叔爷爷回营帐休息。
  林风也将醉意上头的褚曜扶起。
  其他人交给各自亲卫。
  被迫禁酒喝奶的顾池逃过一劫。
  但他为了不那么不合群,拿出演技,佯装醉奶,却被自家主公戳着肩膀拆穿。
  “起来!”
  顾池:“……”
  沈棠道:“陪我到处走走。”
  顾池一个机灵翻身,理了理乱七八糟的袖子,快步跟上:“主公,这就来。”
  他实在是不放心这样状态的沈棠到处乱跑——别到时候十乌没攻破永固关,被发酒疯的主公拆了,那可真滑天下之大稽。
  出乎意料,沈棠的酒品意外得好。
  既没有发疯也没有哭闹。
  更没有唱背着书包炸学校这样古怪的儿歌,二人一前一后爬上永固关的城墙。
  主公眺望那面崭新的,充满活力的国境屏障,微微出神,顾池也不敢打搅。
  “再往前走走。”
  “好。”
  空气中有文气波动。
  循着动静看去,却见主公手中出现了一坛酒,莫不是想换个地方继续喝?
  一路安静,越走越偏僻。
  直至一处荒凉空地。
  沈棠席地而坐。
  第510章 局势(五)
  顾池紧张盯着沈棠。
  生怕自家主公干出啥失态的事儿。回头她酒醒了,铁定会给自己记上一笔。
  但——
  顾池盯了半晌,后者不动如山。
  习惯主公嘈杂的心声,这会儿却安静得让他不适应。再回想宴席上那惊天动地的心声,他捏不准主公醉后还记不记得此事。
  斟酌着出言宽慰:“主公可还心疼?”
  沈棠终于给了反应,她挺直的上身不动,只是微微侧首,用余光询问。
  顾池道:“……就是那个荀含章……”
  沈棠漠声反问:“为何要心疼他?”
  顾池:“……不是心疼荀含章,是心疼被他花掉的金子。可如今天下混乱,西北局势动荡,我等借着此战能休养生息个两三年。但既然置身这万丈红尘,做不到置身事外。或早或迟,总会被卷入战争泥淖。荀含章的能力不能埋没,这意味着主公往后……”
  沈棠淡声道:“财运寥寥。”
  顾池:“……”
  自家主公淡定得让他不适应。
  前不久还鬼哭狼嚎呢。
  沈棠表情似天边那皎皎月轮般冰冷、平静,仿佛在说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金银只是俗物,能换的不过是三餐温饱、锦衣富贵。没有它,也饿不死。”
  作为一郡之长,吃穿用住都有官署照料,她还能化物果腹,根本用不到银钱。
  财运有没有,区别并不大。
  顾池闻言瞠目了几息。
  拱手嬉笑道:“主公豁达,吾不如也。”
  沈棠抿了抿唇,补充一句。
  “反正也不是我难受。”
  顾池:“……”
  沈棠倏忽一改漠然清冷,双眸微微多了点儿笑意,好似月华薄纱染上了点点朝晕:“反正酒醒后,另一个我会替我难受。”
  顾池险些失语:“主公你……”
  沈棠:“都是一个人,怕什么?”
  顾池:“……并未惧怕。”
  沈棠不置可否,又想起什么,浅笑道:“吾少时确实有些顽劣,望潮多担待。”
  顾池:“……池有一问。”
  沈棠道:“你问。”
  顾池就直说了:“主公如今芳龄几何?”
  他是一众僚属中,知道沈棠秘密最多的人,也清楚这位主公跟公西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自家主公对此毫无印象。
  眼前这位倒稳重,不知还记得多少?
  沈棠微微摇头:“不记得……”
  见顾池神情不信,她主动解释。
  “……什么都记不得了……但可以肯定,心智比少时的我成熟,应该比她大。”
  顾池:“……”
  恕他直言,他不觉得面前这位主公比没有醉酒的主公成熟到哪里去。眼前这主公可是一言不合就要拔剑杀人的主。此前不还替褚曜出头,扬言要削了褚杰狗头?
  表情少不等于心智成熟。
  只是,这些吐槽不好启口。
  他怕对方恼羞成怒给自己来一剑。
  顾池:“昨日之日不可留。不记得就不记得,在吾等心中,主公永远是主公,这便足够了。只是主公啊,你今日饮酒过度,理应早些回营帐休息,而不是在此吹夜风。若不慎受寒,褚无晦那边追究起来,够池喝一壶。”他不自觉用上曾经哄弟弟妹妹的口吻。
  沈棠道:“不是吹夜风。”
  顾池:“难道是醒酒?”
  沈棠摇头,单手拍开红布酒封。
  说道:“不是,是来祭奠个朋友。”
  “祭奠谁?”
  自家主公沉迷工作哪有时间扩展交友圈?顾池一时半会儿锁定不了目标。
  沈棠揭晓答案:“宴兴宁。”
  这个回答完全超出顾池预料:“宴兴宁?宴安?此人何时成了主公友人?”
  “志同道合,如何不算友人?”
  顾池对宴安也有些了解,此时亦不胜唏嘘:“可惜了——外界误会他良多。”
  沈棠将酒水倒在地上:“这滚滚浊尘,有一二知他之人,足矣。我亦如此。”
  顾池同意前半句,反对后半句。
  知主公之人,世上怎只有一二人呢?
  以主公这……这难以言喻的体质,往后会有更多志同道合的追随者,必不会如宴安那般踽踽独行。顾池在内心小声反驳,便见主公冲他伸手:“你可有带乐器?”
  顾池:“……”
  啊,这就算了吧???
  沈棠挑眉反问:“你这什么眼神?”
  顾池小退了半步,不甚自然:“池知道主公想奏一曲哀乐,送一送宴兴宁,但哀乐多为超度追思……宴兴宁也算助主公一臂之力,恩将仇报的事情,咱就不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