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话未尽,徐诠已经嘤嘤嘤着“泣不成声”,脑袋低垂,抵着白素肩头背对众人,生怕被人看到自己高高翘起的唇。
  沈棠:“……”
  徐文注要是看到自家堂弟这个做派,不知道会不会提着刀子跟她拼命。
  “这话可是真的?”
  沈棠扭头看向几个十乌亲兵,以及听到消息过来要带人走的十乌使者。这位十乌使者虽然不是苏释依鲁那样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但也是勋贵,这次过来跟着镀金。在十乌地界作威作福,又亲眼看到庚国王庭的混乱与当权者对十乌的谄媚,自信心爆棚。
  眼前这沈棠不过是小小郡守……
  还敢不给自己面子?
  他有恃无恐,嗤笑着嚣张道:“是真的又如何?我等几个兄弟过来寻欢作乐图松快,有什么错?倒是沈郡守,看清楚点儿形势,不想死的话将你的剑放下来!”
  他们的亲兵跟所谓部曲可不同。
  部曲属于私人武装,多为自卖自身的奴籍或者地位低下的庶民,但他们这些亲兵却都是各自部落沾亲带故的年轻后辈。
  随便揪出哪一个都是出身高贵!
  绝非眼前这些低下之人能比。
  沈棠没有照做,只是又问。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狡辩?”
  那人火了,正要抬起手指指着沈棠开骂:“臭东西听不懂人话……”
  话未尽,余光瞥见一道雪白。
  紧跟着便是一道喷涌血柱泼洒他一脸,那个被沈棠抵着眉心的亲兵脑袋被血柱冲高飞起,下一息又咕噜着落地。脸上沾满污血,仍瞪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眸。
  还未反应过来就人头落地!
  沈棠挽了个剑花。
  淡声道:“其他几个也杀了。”
  兵卒早已摩拳擦掌,听到命令高声应答“唯”,紧跟着便是干脆利索、手起刀落。
  他们甚至还未从沈棠敢直接杀人的震惊中回神,阎王爷已在耳边呢喃索命!
  随着第二声第三声惨叫接连响起,那名十乌使者才气得浑身哆嗦,声音拔高之后多了几分尖锐,只是出口却是一连串急促又饱含愤怒的陌生语言。
  沈棠哪里听得懂?
  听不懂的直接当做没听到。
  给顾池和姜胜使了眼色。
  一个给禁锢,一个给噤声。
  十乌使者双手被文气凝聚的绳索紧紧捆缚,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又气又急,整张脸憋得通红。奈何他被禁锢原地,连脚都动不了一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个亲兵被砍杀。其中有反应比较快的想逃,但没跑两步就被不小心伸出来的脚绊倒。
  惊恐翻过身,几把大刀子迎面落下,跟剁饺子馅儿一样密集迅速。
  见几个来“窃玉偷香”的亲兵都死得彻底,沈棠这才舒心了些,心情愉快up,在对方怒不可遏的眼神下,悠悠开口。
  “吾等职责便是护送王姬平安抵达十乌王庭完婚,这些‘侍女’全是陪嫁,代表王姬颜面!即便要分赏下去,也该等完婚之后,由大王子和王姬夫妇做主!尔等十乌蛮夷,粗鄙愚昧,不通礼数、不知廉耻、不懂伦理,胆敢觊觎她们,便是觊觎王姬,蔑视王室。为捍卫庚国颜面以及两国邦交,这等心怀鬼胎、意图离间两国情谊的逆贼——”
  “当杀!该杀!”
  “先登,着人将使者平安送回去。若问起来,就将我方才的话如实转述。”
  姜胜拱手道:“唯。”
  “噗!”使者突然吐出一口血,嘴角破皮猩红,忿然作色,他竟硬生生用蛮力破开禁言夺声,使得声音沙哑粗糙,“姓沈的,你有种!信不信老子这就带兵踏平了你!”
  沈棠掏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剑身血迹,反唇相讥道:“吾只是依律办事,谁来都是这个理儿。出关前便提醒过,少打歪脑筋!呵呵,不信邪要撞一撞南墙,结果将脑子都撞掉了,反过来怪罪我等?真以为庚国国力衰微,怕了你们十乌?”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正义凛然。
  使者被她凌厉气势所震慑,这一瞬间生出几分怯意,但很快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翻江倒海似的怒火,胸口气促起伏。
  狠厉:“行!你等着!”
  沈棠冷哼,抬手示意将他送回去。
  叮嘱其他人该干嘛干嘛。
  看着对方怒火滔天的背影,姜胜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主公,此事……”
  “觉得我太鲁莽了?”
  “倒也不是,只是杀他们几个亲兵,理由也正当,倒也无碍,只是……这人就这么放回去,不太好。”若是交给他,他还能在这人身上做点儿手脚,减少未来的麻烦。
  沈棠道:“迟早的。”
  现在不杀,回头也会翻脸杀掉。
  现在该操心的是苏释依鲁的态度,但考虑到目前的局势,后者也不会现在翻脸,至少要抵达十乌王庭,或者等沈棠回永固关,再如法炮制,攻城将她杀了抛尸悬吊。
  说起苏释依鲁……
  姜胜道:“……这人身上气运很盛。”
  如何判断敌人有无价值?
  看看对方身上气运就行了。
  若有机会,先搞死这人。
  “嗯。”
  沈棠听出姜胜的言外之音,点头,又派人去给王姬报信,自己有事不过去了。
  这一夜,除了沈棠这边,其他人都睡不安稳,特别是十乌使团之首——苏释依鲁。这老小子正要搂着小妾开启愉快夜晚,刚酝酿了个开始,就被帐外鬼哭狼嚎吓了回去。
  兴致全无,没好气地抓起衣裳随便披身上,骂道:“谁在外头哭丧呢!”
  第420章 和亲(十)
  苏释依鲁憋着一肚子没撒的火。
  这时便看到某张熟悉面孔哭哭啼啼地进来,看得他眉头大皱,大为不爽。
  他压着火气问:“发生何事?”
  “……您老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要不是看苏释依鲁脸色过于骇人,他都想上前抱着人家大腿哭丧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沈棠等人蛮横不讲理,不由分说残害他们亲兵十人!
  这十人里头,还有一两个是苏释依鲁同一个部落的,不算是亲戚,但往祖上追溯也是沾亲带故那种。沈棠一点儿面子不给,杀了几人,这不是打人脸么?
  果不其然,苏释依鲁面色越听越沉,周遭空气受不住他溢散的威势,变得稀薄逼仄,帐内烛火摇曳,哭哭啼啼的十乌使者也逐渐低了啜泣,抹泪站好。
  “全杀了?”苏释依鲁语含杀意。
  “全杀了!”
  “你是死的吗?不会阻止?”
  被呵斥的十乌使者倍感冤枉,心中已有不满——他与苏释依鲁同为十乌朝臣,后者却丝毫不顾他的颜面,将他当孙子一样呵斥,但他不敢表露分毫。
  他只得委屈说道:“阻拦了啊,可那姓沈的欺人太甚了,强杀他们。如此嚣张跋扈,还不是因为蔑视我等为蛮夷贼子!此子,丝毫没将王庭放在眼中。”
  他知道苏释依鲁有个软肋。
  这人自诩是允文允武的儒将,上马能打仗、下马能治国,最讨厌旁人,特别是大陆中原这些国家诋毁蔑视他为“蛮夷”。
  踩了这个雷,别说一个沈棠,即便是十乌大王膝下几个王子也要被他胖揍。
  他故意模糊事情重点,但苏释依鲁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被当枪使的。
  问道:“姓沈的为何杀人?”
  “这、这是因为……”
  “说!”
  面对苏释依鲁的怒火,他只能如实交代。当然,错的肯定不是那几个亲兵,他们只是合理合法去松快,那一千女子本就是敬献给十乌的,处置权在他们。
  苏释依鲁闻言皱眉。
  “因为这?”
  姓沈的因为几个贡女就杀人?
  “就、就因为这个……”
  苏释依鲁便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得知沈棠那番转述,面上的怒火逐渐收敛。
  帐内气氛随着沉默陷入了某种凝滞,来告状的十乌使者暗地里焦急等待。
  是好是歹,给个准话啊!
  谁知,预料中的发火并未发生。
  苏释依鲁沉着脸色道:“此事暂且作罢,管束好底下的人。真馋女人,待抵达下一个部落,让他们自己去找人解决。这一批女人先别动,别落人把柄!”
  “这是为何?我等又不怕他们!”
  他无法理解苏释依鲁的懦弱行为,平白无故被人杀了十个亲兵,不说让姓沈的血债血偿,先讨他们二十条人命当利息也行。
  结果,这老小子想忍了?
  苏释依鲁却懒得跟他解释其中的利害关系,也对他的狂傲感觉不适。
  这种浮躁风气,不止这人,十乌王庭上下皆如此。都以为庚国昏君郑乔摆出几次懦弱谄媚态度,十乌就稳操胜券,立于不败之地,能稳稳破了永固关,挥兵南下。
  但苏释依鲁不这么认为。
  郑乔的确巴结十乌,但一直没吃亏,反倒是十乌给出去的精锐都被他当损耗品打完了。上一次和亲,十乌给出去十万精锐,目的在于将这支精锐安插到郑乔地盘,找个机会趁郑乔虚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城掠地,为十乌在西北站稳脚跟谋求立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