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也是!
  人生何处不相逢!
  今日别离,焉知明日不能相逢?
  殊不知——
  顾池笑问沈棠:“主公怎得这么急?”
  沈棠一边骑着摩托一边朝后看。
  确信身后没战马扬起的灰尘才放心。
  “不急点被公西仇追上来捶?”
  沈棠承认自己有一点点不爽,于是故意拖拽公西仇,谁让醉酒的公西仇看着好欺负呢?不趁着现在欺负,以后上了战场可就难说。火速与章贺带来的人谈好生意,签下一式三份契卷,她便带着人脚底抹油溜了。
  顾池忍俊不禁。
  只是,听到沈棠也开始哼唱公西仇昨晚即兴发挥的谱子,他的笑容就僵硬了。
  试着找其他话题岔开。
  “主公。”
  “啥?”
  “一时有些感慨。”
  沈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感慨?”
  她以为顾池跟这个词绝缘了呢。
  顺着问:“感慨什么?”
  顾池笑道:“自然是感慨我等又被当了一次磨刀石。前有吴昭德、后有章永庆……”
  “这话从何说来?”
  “今日章永庆带来的几个人都是凌州望族之人。早些年那场瘟疫助章永庆在凌州站稳脚跟,之后更是不费功夫取下邑汝,这多少惹恼了本地望族。只是碍于章永庆名望太高,他本人又狡猾谨慎,各种手段都弄不死,反而让他趁机培养了不小势力……”
  沈棠:“他们敌对?”
  顾池笑了笑:“坐在这种位子上的人,彼此的关系从来不是用‘友好’或者‘敌对’就能形容。他们有互相提防戒备下杀手,也有彼此合作依存谋发展,端看当下所需。在外人看来,用灵酒换取药材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我等让利这么多,章永庆居然不自己啃下这块饼,还在互动搭桥牵线,多少有示好这些望族名门的打算,估计后者也是这么想的。”
  沈棠懂这套路:“你这么一说,章永庆是外憨内奸啊,故意用这手段坑人的?”
  随着多年经营,药材市场已经成了邑汝一大进项,再加上这些年收成很不好,这些士族门下田产收入几乎都是赤字,区别在于赤字多少。本身族人又多,每年开销都是一个极大的数字,坐吃山空迟早要吃完的。
  不少人将目光盯准了药材这行。
  当下世道这么乱,到处都在打仗,乱哄哄的,吃香的不仅是米粮,还有药材。
  前者填饱肚子,后者能救命。
  各家都将重心向其倾斜。
  章永庆这招莫不是釜底抽薪?
  借机打压,收拢权力?
  也不是不可能。
  本地也有士族投资章永庆,巴不得其他竞争者、仇家跌跟头,让出蛋糕自己吃。
  顾池道:“差不多。”
  “吴昭德又是怎么回事?”
  顾池笑道:“吴昭德也用灵酒抽走了不少好处,吴氏本就是天海大族,下手可比章永庆方便得多,这阵子估计赚得嘴都笑歪了。主公看着他们,不想试一试吗?”
  这种与外斗、与内斗的游戏。
  沈棠想了想。
  为难:“河尹境内勉强算是家族的,似乎都被我剃了个干净了,家产也全部没收干净……要是阎罗王处理勤快点,估摸着,他们这会儿都在母腹长到六七个月了吧?”
  她大概是体验不到这种乐趣了。
  第355章 你要的饼我都有
  顾池闻言。
  一言不发地侧首看着沈棠。
  沈棠也一脸迷茫地看了回去。
  想一圈也没发现自己这话有问题。
  “难道……不是吗?”
  顾池这眼神让她拿不准。
  他笑意减淡:“没,主公这话很对。”
  “哈哈哈,我就说嘛……”
  沈棠试图用尴尬到溢出来的讪笑缓解气氛,心下嘀咕顾池今儿是怎么了,给她一种女性每月来亲戚之后的既视感,一边想一边偷偷观察顾池脸色,后者面色如常。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自己这么腹诽都没反应?
  莫非是他文士之道失灵听不到了?
  沈棠猜测顾池这会儿情绪怪异的根源。
  紧跟着回忆刚才跟顾池聊了什么,反思自己是不是踩了他的雷点。难道说——望潮是希望她效仿吴昭德和章永庆二人?
  看着也不像啊……
  望潮对这俩的评价都不咋高。
  顾池也没让沈棠瞎想很久。
  轻描淡写地抛出一个问题。
  “主公对‘制衡’二字怎样看待?”
  “所谓制衡便是让两方或以上存在相对平衡,互相形成制约关系。”
  但很显然,她度娘百科式回答并不能让顾池真正满意,也不是他想要的。
  沈棠一步到位,跟出题老师要提醒。
  “望潮想知道的‘制衡’是人与人还是势力与势力。嘿,不妨给个提示?”
  “人与人。”
  “这俩人什么关系?敌人还是同僚?”
  沈棠追根究底让出题老师划范围。
  顾池也配合:“同僚、君臣。”
  沈棠:“……”
  顾池:“吴昭德敲打天海其他家族势力、章永庆借我等之手趁机收拢邑汝。吴昭德也好、章永庆也罢,如今这番成就都不是一两个人能做到的,他们帐下班底齐全,里头也有出自这些家族势力的人。打压,不只为更好掌控治下,也为平衡帐下派系……”
  这都不是一箭双雕了。
  也就自家主公还在情况之外。
  沈棠:“……”
  顾池脸上终于恢复先前的笑意,声音含笑,只是听着没什么实际温度。
  “吴昭德所在的吴氏,世居天海境内,祖上几代煊赫,本人也在这代获得极高名望,但即便是铜钱都有人嫌弃铜臭味,更何况是人了。对吴昭德不满乃至阳奉阴违的,大有人在,甚至连吴昭德的妻族也几次三番给他带去不小麻烦。为了安全就必须进行打压制衡,方能保证自身的周全。”
  顾池知道的八卦可不少。
  沈棠乍一听没什么毛病啊。
  甚至还觉得吴贤有些太善良了。
  “打压作甚?”
  顾池:“???”
  沈棠道:“直接打死才能永绝后患!”
  顾池:“……”
  他的本意不是这个。
  顾池想跟她杠:“如果打不死呢?”
  沈棠摆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搁在我手上就没打不死的!谁冒头摁死谁!”
  顾池:“……”
  额,好吧,主公是有本事打死。
  “君臣”之间的平衡,主公一方有着绝对的实力,的确是不用惧怕臣子怎么跳。
  顾池又想听听自家这个奇葩主公对于“同僚”,或者说“臣子”之间如何制衡。
  顾·出题老师·池随意做了个假设:“倘若主公帐下有重臣十人,分属三个派系,第一派师从一人,有同窗之谊;第二派出自一地,有同乡之谊;第三派乃是姻亲连襟,同气连枝。三派彼此面上看着和和气气,但实际上私下斗争不止,主公如何对待?”
  “啥矛盾啊?能调和不?”
  顾池笑容微僵,深呼吸一口气。
  “三派之间属于利益矛盾,难以调和。毕竟高官就这么几个位置,一派占得多了,另外两派就只能屈居人下,所获利益也就少了……假使!假使主公是里面的君主,也没随意打死谁的能力,一派彻底做大就会威胁你。主公好一点儿的下场是当傀儡,差一点的下场是被暗杀谋害,主公会怎么做?”
  沈棠反问顾池:“望潮以为?”
  “自然就是制衡。”顾池亮出参考答案,“将过强的一派打压下去,震慑另外两派,让失衡的三派重新回到互相制衡的状态。既能为君主所用,又不会影响君主的安危。”
  沈棠就着这个假设想了一会儿。
  她道:“多买点儿面粉,多加鸡蛋和水,将蛋糕做大了!通俗解释呢,就是增加‘高官’的席位。望潮,你不觉得你这个问题有些问题吗?为什么只有十个重臣?”
  “不能扩招吗?”
  “我搞出一百个……”
  “啊,这不行,机关人员过于臃肿也很麻烦,那就少点,咱们扩招至五十个。”
  沈棠降低了扩招的规模。
  “扩招的不找同窗、同乡、姻亲连襟,即便招也不能放在一个部门。再不行,搞一个kpi绩效考核,能者居之!绩效高的上去,低的下来。再者,制衡的精髓在于几方平衡,为什么非得打压冒出头的派系?我不能扶持两个弱一点的派系吗?反正他们仨能平衡就行……一味打压制衡长久来看不长远的,内斗虚耗,反而容易让外界有可乘之机。”
  帐下三派人,分别综合评分30、30、40分,结果为了搞制衡,将40分削到30分,总分从一百降低到九十。要是之后还不平衡,分数就继续往下削……当人是刀削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