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文士之道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宴安的话惹来使臣质疑。
  于是宴安当众坦白文士之道能力,共叔武当时也在场,记得尤为深刻——这能力要是去搞自【杀】【袭】击,谁扛得住啊。
  并且,他的文士之道名字还特殊。
  【子虚乌有】
  完全在共叔武的审美点上。
  沈棠好奇八卦:“‘三心二意’这个文心言灵,能化出两道文气化身,一心三用,但持续时间短,宴兴宁的文气化身却能自由乱跑……那他最多能分出几个文气化身?”
  属实狠狠羡慕了。
  共叔武道:“他自己说是两道。”
  但眼底却写着——
  文心文士那张嘴,狗都不信。
  沈棠:“当年就有两道,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保守估计就当是六道吧,再加上本尊一共七个。好家伙,他一人能当七人用。”
  多好的996、007选手……
  当代卷王之王!
  共叔武:“……”
  褚曜:“……”
  主公就只关注这点吗?
  人家就算一人能当七个人用,那也是为旁人效力,再怎么羡慕也是无用的。
  格局打开——
  共叔武:“文气化身两个还是六个,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文气化身死亡,本尊是会知晓的。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宴安这个人物,尽量能避则避……”
  别看人家名字叫宴安,字兴宁,便以为他是“岁月静好”类型的儒雅斯文书生——任何一个出名的文心文士,都不是靠颜值或者好脾气出圈,名声越大人越狠。
  沈棠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当共叔武说这个使者宴兴宁不是本尊的时候,她就打消让他“出意外”的念头。
  杀人灭口的原则之一就是为了斩草除根,杀一道文气化身,又不危机本尊。
  她费那个劲儿作甚?
  沈棠更在意的是宴安的来意。
  为谁而来?
  为何而来?
  莫非是自己几个暴露了?宴安猜到共叔武手中那块辛国国玺在自己手中?
  这关乎她的身家性命。
  “你们说,宴安是否发现了什么?”
  “怀疑肯定有,不然也不会百般试探。”说起这个,褚曜暗下有些庆幸,先前未雨绸缪让祈善给几人都做了伪装,没想到会派上用场,“但他没证据,我们得沉住气。”
  沈棠点点头,鉴于宴安的文士之道让人防不甚防,她建议这几天该干嘛干嘛,消停几天,做足准备再进入河尹上任。
  比较大的动作,暂时停一两天。
  对了——
  “我们要不要对一下暗号?”
  褚曜倒是没那么紧张,甚至略带轻松地调侃:“嗯,也行,暗号由五郎决定?”
  沈棠兴奋:“可以。”
  当顾池收到褚曜默写的几张《齐民要术》,发现开头多了一句——
  【五郎年芳几许?】
  【五郎身高几何?】
  顾池:“???”
  《齐民要术》的风格是不是不对?
  再一问,这是暗号。
  以后青鸟传信或见面,以此为号。
  回答错了就是宴安假扮的!
  顾池:“……”
  这算什么暗号?
  后面还贴心附赠“正确答案”。
  【秘密】、【秘密】
  顾池:【……暗号答案呢?】
  褚曜:【……就是‘秘密’。】
  顾池:“……”
  他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当年的褚国三杰怕不是沈棠的饼子吃多了,跟她一样有那么点儿大饼!
  康时收到青鸟传讯才知道宴安来过,他眉心微拧,庆幸自己当时不在场。不然被宴安碰到,怕是会给主公带来麻烦,毕竟,宴安可不是啥善茬啊。
  也庆幸沈棠沉得住气。
  否则此事没那么轻易揭过去。
  杨都尉喝了一口温好的黄酒,见康时神情凝重,问:“这个宴安有这么棘手?”
  “宴兴宁的文士之道,没有共叔半步说得那么简单。所谓‘文气化身’,那不过是他为了藏拙刻意编的。‘子虚乌有’,本为虚构。既然是虚构,自然是不存在的……”
  杨都尉听得略有些迷糊。
  “具体为何?”
  康时道:“我也不知。”
  他的友人不多,又因文士之道拖累,好友没几个。他与宴安成为好友,少时常有走动,是因为宴安的文士之道能克制他。
  但康时没有与他深交。
  杨都尉诧异:“你也不知?”
  那怎么说共叔武说得不对?
  康时道:“只是猜测和直觉。”
  杨都尉非要刨根问底。
  “说来听听。”
  “真只是猜测,你听听就好,勿要当真——”康时好笑地给自己倒了碗酒,呷了一口,细细品味,还不忘给杨都尉提前打上一针,“宴安之父,曾经酒后与友人失言透露,宴安的文士之道可以颠覆虚实因果,至于具体能做到什么程度,尚不可知。”
  杨都尉仍不明白。
  “虚实因果?”
  “让假变真或者让真变假。”康时道,“我也只是听说啊,真假就不好说了。”
  杨都尉一副“我信你有鬼”的表情——这种秘闻,有那么容易“听说”?又是谁流传出来的?还宴安之父酒后失言透露……
  这阵子相处,也看得出来康时并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他的话,半真半假。
  杨都尉仔细咂摸。
  虚实……
  因果……
  仅从字面来看,不简单。
  杨都尉忍不住翻白眼,咕哝道:“现在的年轻后生,真是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想他年轻时候,天才文士虽然多,但文士之道大多中规中矩,不似现在——
  真真是群魔乱舞。
  一时间,杨都尉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遗憾,自己早生了十几年,跟他们不是一代人。庆幸不用碰上面,遗憾无法交手。
  康时讪讪笑笑。
  只是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与此同时——
  使者一行人并未像沈棠担心那样。
  他们办完事情,径直离开,只是速度不快,慢悠悠,一点儿看不出日夜兼程赶来的急切样子。宴安问:“可有动静?”
  另一人回答道:“并无。”
  一夜过去,仍无动静。
  宴安心下狐疑,也只能作罢——这个沈幼梨,他亲自见过了,的确没什么异常,至多生得小了些、稚嫩了些、眼神干净了些,倒不似那些高门大户精心培育出来的,更像是河滩边野蛮生长的芦苇,生命力蓬勃旺盛,带着一股子能感染人的朝气。
  他道:“回去复命吧。”
  宴安挥了挥手,纵马消失远方,奇怪的是,剩下的人仿佛没有看到,也没有跟上。
  一行十四人只是原地停歇片刻,又重新上路,间或还能听到一两声低语交谈。
  他们这次任务似乎完成太快了?
  同一时刻——
  远在都城的宴安提笔微顿。
  出神片刻,继续落笔。
  桌案上成堆的事情等着处理。
  八成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例如某地有诞生祥瑞,有子出生能言,必是上天降下的福祉,庇佑国主千秋久安;例如某地官员请安问候,顺便哭穷;例如拍马献媚。
  剩下也是报喜不报忧。
  但——
  各地情况如何,宴安岂会不知?
  气愤,甚至想提笔叱骂回去,但不行,因为宴安不是国主,郑乔才是。至于本该由郑乔处理的东西怎么到了他的桌案?
  这就要问他的好师弟郑乔了。
  能者多劳。
  既然宴安师兄有这份心,郑乔犯不着给自己找事情做,将政务甩了出去。
  每日于行宫嬉戏玩乐,不是与廷臣宴饮,便是与人赛马打猎蹴鞠捶丸……
  前日还因为一个马夫捶丸技巧不错,当场给人封了爵,虽然只是最低等的,但也够荒唐。其他廷臣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鲛鲨,纷纷投其所好,派人到处网罗年轻美人,献上府中擅长歌舞的伶人——当然,少不了借着这个名义,往自己口袋捞东西的。
  宴安日常想提剑杀人。
  郑乔过来看一眼,见他杀气腾腾,道:“何人惹师兄不快,竟生出如此杀气。”
  宴安不答。
  郑乔颇感没趣。
  只是临走的时候,问道:“那个沈幼梨,师兄让‘子虚’去看过了吧?如何?”
  宴安闻此,眼皮颤了颤。
  他道:“此人并没什么问题。”
  郑乔讥嘲:“有问题,孤也不惧。”
  宴安看着大变模样的师弟,忍不住道:“长此以往,你也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郑乔冷笑,不甚在意地挥手。
  “不惜此身,孤无妨。”
  宴安面露薄怒。
  郑乔却视若无睹,甚至用带着些许得意的口吻笑道:“即便孤会死,也会让满朝廷臣为孤殉葬再死,特别是——辛国旧臣。师兄无需多虑,黄泉路上断不会寂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