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没有丝毫犹豫,巨狼扑杀巨蟒。
  巨蟒眼底似有一瞬嘲讽闪过。
  同样弹射迎击,张开血盆大口,毒牙弹出,目标直指巨狼颈部最脆弱的位置,同时蜷曲蟒身,试图缠绕住巨狼。巨狼行动灵活,以铁爪还击。一狼一蟒缠打在一起。
  轰轰数声,震塌七八屋舍。
  与此同时——
  共叔武若有所感,视线瞥向某处。
  在巨蟒出现的方向,一道颀长魁梧的身影立在屋顶。此人迎风而立,蛇戟尖端红缨随风飘扬。此人正是逼得杨都尉自燃武胆、强行越阶斗将还落败的公西仇!
  共叔武眼前一亮,战意高昂!
  公西仇:“……”
  眼睛也不要这么尖嘛……
  他今天打够了,暂时不想热身松筋骨。
  只是——
  看着巨蟒兴奋厮杀的模样,他撇了撇嘴。
  共叔武大叫邀战:“可敢下来一战?”
  公西仇:“……”
  谁不敢谁是孙子!
  二话不说,抄起双月牙蛇形长戟自上而下杀过去,对着从废墟爬出来的两个废物说:“此人性命是我的,你们且去支援其他战场。”
  两名灰头土脸的八等公乘:“……”
  还能怎么着?
  人家出来抢军功了,他们哪里抢得过。
  只得抱拳道:“是,末将领命!”
  说罢,足下一蹬,炮弹般奔向别处。
  默默辅助但一直没啥存在感的褚曜:“……”
  讲真,他对此战没什么信心。
  奈何共叔武刚突破,情绪还处于高亢好战、理智离家出走的状态,这种状态下,共叔武只会想战斗,让他撤也不会撤。
  于是,褚曜左右环顾。
  下令让共叔武化出来的武气兵卒撤退。
  晋升十等左庶长的共叔武跟公西仇干架,破坏力可不小,这些武气兵卒得省着点用。
  公西仇:“区区十等左庶长,何苦找死?”
  共叔武的回答就是提刀淦他!
  一言不合就开打。
  几招试探下来,公西仇渐入佳境。
  相较于这里强敌连连,翟乐那边好点,基本没看到武胆等级比他高的高阶武将,他与堂兄配合默契,再加上那几百杨都尉的驻军士兵,战况并不危急,短时间还能维持一定优势。
  只是——
  两路人马再怎么努力,对整个孝城战局而言也是杯水车薪,做不到力挽狂澜。
  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外城、四道城门、三道城门接连失守。
  大量百姓来不及逃难。
  他们人多、脚程慢。
  见叛军杀来,早已乱成一团。
  哭喊声、求饶声、叫骂声、哀嚎声……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声音交织成一片。
  这些声音并未打动杀红眼的叛军,更没有打动他们冰冷如磐石的冷硬之心。他们坚定地手起刀落,武器光影交错之间,鲜血喷溅,一具具尸体带着脸上残余的惊恐,倒在血泊。
  军令如山。
  孝城上下,鸡犬不留!
  那么,真就一条狗、一只鸡都不给留!
  一时,一幅血淋淋的人间血狱拉开帷幕。
  “幼梨啊,未来的路,还很长……”看着杀了一路,力竭昏迷的沈小郎君,祈善目光化为罕见的温柔和复杂,“它会比现在更难……”
  但他会一直在。
  待他松开拳头,才发现不知何时,手心被抠出了血,而他却感觉不到一点儿疼。
  此时的他恨不得封了视觉听觉,再也不想看到那些画面、再也不想听到那些在人间血狱挣扎的声音。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
  喉头一紧,吐出一口浑浊猩红的污血。
  第214章 乱斗(七)
  “先生——”
  翟欢调拨出来的两名士兵,一名负责驾马车,一名负责在车内给杨都尉处理伤口。一抬头便看到祈善呕血的画面,登时吓得魂都飞了——全员负伤,没个有实力的兜底……
  他们如何逃得出去?
  祈善面色微青,本就有几分羸弱的青年,此时更添几分破碎之美。他抬手冲士兵摆摆手,又从袖中取出白色帕子,慢条斯理但动作坚定地拭去沾在嘴角和吐在手心的污血。
  他平静缓了一口气。
  压下呼吸时扯出的疼痛。
  淡声道:“无事,只是受了点轻伤。”
  士兵欲言又止。
  伤势重得脸色泛青还吐血了……
  怎么也跟“轻伤”二字搭不上边吧?
  他犹豫着要不要劝说,又听这位年轻先生叮嘱自己:“我受伤一事,你不要对任何人提及。现下时局特殊,传出去徒增担心……”
  士兵是个老实人,踏实,话还少。
  “是,俺知道,一定不会说出去!”
  祈善虚弱地点了点头,稍稍放心。
  正欲靠着车厢闭目休憩一会儿,袖中传来一阵阵动静。原来是他动作幅度大,惊醒睡在袖中内夹层口袋的素商。小家伙怯怯地低声喵呜两声,在袖中拱啊拱,努力找出口。
  士兵一惊。
  下意识瞪过去。
  只见祈善袖中【biu】得一下,钻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那双泛着浅粉色的耳朵随之抖了抖。大概是睡得太久,睡眼惺忪的小猫又抬起软乎乎的毛爪子擦脸,清理卫生。
  做完这些,再小心翼翼探出前爪。
  它用那双圆滚滚的水绿眸子好奇地左右张望,似乎在观察车厢内的陌生环境。在士兵稀罕的眼神下,它爬了出来,撒娇般用脑袋蹭祈善的手指,软软糯糯地喵呜喵呜。
  士兵看着猫儿素商,眼神都软了下来。
  倒不是他喜欢猫,而是在当下这般绝望的环境里头,软乎乎又可爱的素商简直是一抹不可多得的温暖,仿佛心头又萌生出几分希望。这猫生得真好看,毛软、眼大、鼻短、脸圆,毛色比寻常虎斑狸猫浅许多。
  士兵问:“先生,这小东西是饿了?”
  祈善摇摇头:“不是,它想出恭……”
  虽然在外人听来,素商叫声都是喵呜喵呜,听着好像差不多,但祈善养了这么多年的猫,跟槐序算是一同长大,经验丰富。他知道这些小家伙也是有灵性的,万物皆有灵。
  它们也很聪明。
  士兵:“出、出恭?”
  说罢看了看车厢环境。
  他们还在逃亡路上,前路危险未知,哪里有地方让这小东西出恭?但若是置之不理,让这猫儿胡乱屙屎撒尿又不好……正当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只见祈善从怀中掏出匕首。
  士兵大惊失色,试图出声阻拦。
  猫儿虽是只畜生,但连人都有三急!
  什么时候想屙屎撒尿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啊,猫儿何辜!不至于为此要杀了它吧?
  谁知祈善只是割掉顾池一片衣角。
  士兵疑惑不解,紧跟着就看到祈善将割下来的衣角铺开放在车厢门口,用手指对衣角点了三下,转头对着素商和颜悦色地道:“喏,过去吧,用完了再回来吃膳食。”
  素商初时仍旧不解,懵懂歪歪头。
  祈善便一把将它抓起来。
  屁屁朝着那块布碰了一碰。
  没一会儿,素商似乎理解了什么意思,趴在布上痛痛快快出恭,祈善不待那气味散开,便将素商的成果丢出车厢外,又掀开车帘散了散味道。全程看得士兵目瞪口呆。
  不过话说回来——
  那气味的确大|w`)
  “先、先生,这会不会不太好……”
  祈善皱眉想了想,神色赞同地点头:“嗯,确实是不好,这厮的衣裳沾了血污不干净,但条件如此,也只能将就着了……”
  哑然的士兵:“???”
  也许是素商的便便打了助攻,总之没过多久,顾池便悠悠转醒。他吃痛地拧眉,一手捂着后颈,另一手撑着坐起身,一时半会儿还未从昏迷彻底回过神,竟不知今夕是何夕。
  此时,车窗外灌入的冷风扑向他的脸,激起肌肤一阵颤栗,他紧跟着打了哆嗦。又赶上马车行驶路段颠簸,车厢剧烈摇晃,顾池才彻底醒过神,面色不愉地望向祈善。
  他张口便问:“祈元良,这是何意?”
  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他还记得呢。
  他仗义相助,结果换来一记手刀?
  祈善道:“此事又不是善做的。”
  这事儿他一推二五六。
  顾池冷笑着问:“此事不是你的主意?”
  祈善优雅地翻了个不耐烦的白眼,半点儿不顾形象问题:“你如果是我,你会这么做?”
  沈小郎君行为也出乎他的意料。
  顾池冷脸追问:“何意?”
  祈善道:“嫌弃。”
  以为他很想带着顾池这个不安定的隐患?
  开玩笑,他跟顾池都没啥好名声,骨子里半斤八两。正因如此,彼此“神交已久”。私下可以惺(臭)惺(味)相(相)惜(投),但论立场、公事,巴不得老死不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