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沈棠被他这话问住了。
  她莫名有些心虚。
  是不普通,但那是这具身体的功劳吧?
  自己只是宅女,运动神经不发达。
  思及此,她突然有些难受地皱起眉——说起来,她不记得自己原先长什么样子了。即使很努力去回忆,浮现的也是这具身体的脸。
  因为一直低着头,祈善也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八等公乘,武胆虎符可驱使四百兵,且有甲胄附身,那可比军营那些杂兵精锐得多。你知道,这四百兵意味着什么?”
  沈棠摇了摇头。
  她还未有这个概念。
  祈善意味深长地道:“意味着一人都能占山为王!虽说八等武胆无法维持四百兵太长时间,但也足够惊人。若在战场,八等公乘还能令至少一千士卒穿上相对精良的甲胄。”
  在军营,只有精锐士兵才能分到盔甲,大部分还都是皮甲、竹甲,破损程度看运气,修修补补也不是不能穿。剩下的杂兵,一袭粗布麻衣给一杆削尖的长枪就让上战场了。
  八等公乘,很强也很有分量。
  沈棠本是文心文士,却能在四百兵阵中杀进杀出,滴血不占,这本就不合常理。
  不管河狸不河狸,反正是个人才。
  “所以……”
  祈善半阖着双眸,轻描淡写地道:“先来探一探我们的底,再看能不能结交招揽。”
  沈棠目光落在祈善脸上。
  好家伙!!!
  这居然是送上门的offer(人头)!
  看样子元良的确抢手,即使前面儿死了一串的老板,还是有新的老板前仆后继。
  祈善一眼便看出她想什么。
  哼了声,傲然地道:“翟欢这人是不错,看得出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又清醒的人,跟他谈话的确舒心顺意,没有一刻不快。可我祈元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请得动的。”
  当然,他不想去多水的东南也是理由。
  沈棠赞同地道:“也是,也要看看老板性格,公司有无发展前景。光会放嘴炮、画大饼的公司去不得。翟乐和翟欢在东南那边有基础不?要是人招到了,开不出工资就尴尬了。”
  祈善默默地看着沈棠。
  沈棠也默默看着他。
  良久,他道:“沈小郎君,说人话。”
  沈棠识时务者为俊杰:“老板就是主公,公司就是势力,放嘴炮、画大饼就是信口开河,工资就是薪俸……这样说,能理解吗?”
  祈善:“……”
  沈小郎君对黄白之物是有多执着?
  不过,这话也不是全然无用,话糙理不糙,想让人卖命辅佐,总得满足所需所求。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只追求道义理想的。
  除了光棍,谁没一家几口要养呢?
  而沈小郎君现在……
  唯有一穷二白、两袖清风能形容。
  除了国玺,真是一无所有。
  祈善又双叒叕叹气了一声。
  “元良,你又叹气……”
  沈棠感觉自己都被他叹得衰了。
  祈善目光怜悯道:“善叹你穷啊。”
  沈棠感觉心脏被扎了一刀,血淋淋的。
  “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穷就穷呗,每天有酒喝……不不不,不喝酒。反正吃好喝好……”她越说越心虚、越说越弱气,最后直接说不下去,沮丧脸,“穷是我的错吗?”
  若有暴富的机会,她愿意当个穷批吗?
  祈善目光微闪:“自然不是沈小郎君的错,不过,抓不住机会那就是你的问题。”
  沈棠:“???”
  祈善压低声音:“机会,快来了。”
  沈棠:“……”
  她嗅到了坑的气息。
  第077章 胆大包天(感谢萌主力高妹+10)
  “机、机会?”
  沈棠对此报以十二万分的怀疑。
  不是她神经敏感,纯粹是越了解、接触祈善,越清楚这厮的本质跟他的名与字相违背。
  良善?
  薛定谔牌子的。
  种种理由让沈棠深深怀疑——祈元良口中一夜暴富的机会,莫不是写在刑法上了吧?
  某种程度上,她这是一语成谶。
  祈善笑了,笑容带着几分恶魔般的蛊惑,他低语道:“沈小郎君,我何时骗过你?说是发财便是发财,还不是小财。保你吃喝两辈子都衣食无忧!如何,沈小郎君可心动?”
  沈棠咦了一声,脑袋后仰避开。
  她道:“你是没骗过我,但也不坦诚啊。”
  例如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留的一半还都是重要信息,大坑是一个接一个地挖。
  生命不息,坑人不止。
  祈善脸色一肃,问道:“如此一说,那一笔巨财,沈小郎君你是一点儿都不心动了?”
  沈棠低头摸摸鼻子:“也不是不心动,只是世上哪有天降馅饼儿的好事?我不是担心大饼假,我担心这大饼太大了把我砸死。”
  利益越大风险越大,古往今来通用。
  听了这话,祈善又恢复慵懒倚靠的姿势,双眸微眯,眉宇间带着一股惬意。
  他怀中的素商也喵呜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无聊拨弄着他的手指玩儿。这一刻,祈善与素商的表情竟神奇地同步了。沈棠倍觉这一幕有意思,道:“不如,你先说是什么巨财?我听一听,看看有没有前途再下手?”
  钱嘛,谁不喜欢呢?
  摸良心讲,她有点跃跃欲试。
  沈棠一面担心这个饼会砸死人,一边也馋祈善口中的“巨财”,正所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倘若有操作空间她就干这一票!
  沈棠的话让祈善唇角微勾,连眼尾都泛着不可名状的愉悦。他酝酿了会儿,吊足了胃口才悠悠吐出:“自然是四宝郡近三年的税银。”
  沈棠:“???”
  什么税?
  什么银?
  税银???
  税银!!!
  卧槽!
  沈棠仿佛屁股触了电,恨不得原地跳起,来一个抱拳三连——告辞,再见,在下退了!
  紧跟着骂骂咧咧。
  “祈元良,你消遣我呢!”
  沈棠不知道是自己傻了还是祈善傻了,居然想得出这么一出,打劫四宝郡税银???
  打劫税银跟打劫运钞车有什么区别?
  他怎么不抱着火箭原地上天呢!
  谁知祈善却笑道:“善是认真的。”
  沈棠感觉屁股着火头发也冒火,嘴巴一张似机关枪:“你认真的?我不认真!先不说违法犯罪的事情我不干。就算真干了,这事有操作空间?咱们满打满算就仨,你一个病号,我一个未成年,无晦先生一个老人,好家伙,老弱病残就缺一个‘残’就能凑齐了!”
  沈棠有些用词祈善听不太懂。
  不过结合语境,望文生义也懂了大概。
  他宽慰道:“幼梨,莫急莫急,我们这里不还有一个共叔武?那可是九等五大夫,本身一人便能驱使四百五十兵马,若加上你我文心辅助,这四百五十兵马至少能持续一个时辰。算一算,这不就是四百五十四人了?”
  沈棠见他把共叔武也囊括进去,登时震惊地睁大眼睛:“祈元良,你准备搞真的?”
  “善一路餐风露宿来孝城,可不是没有缘由的。报复仇家不过是顺带的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这笔税银才是目的!”祈善看似慵懒,但神情却罕见地严肃,显然不是开玩笑。
  沈棠瞠目:“可、可是你怎么想到打这笔税银的主意?我想不通……”
  这些日子相处,她清楚祈善对黄白之物并不执着。既然不贪财,缘何去冒这个风险?
  祈善微阖眼眸敛住眼底泛起的深意。
  他道:“庚国攻打辛国,四宝郡足有三年税银未交,全部压在孝城银库。四宝郡郡守为爬得更高,还用巧取豪夺的手段搜罗奇珍异宝准备进献上供给郑乔……倘若这笔税银出差错,你猜我那位仇家会如何?是腰斩是五马分尸,还是抄家灭族,死无葬身之地?”
  最后一句话,阴冷得令人牙根发颤。
  沈棠倏地想通了什么。
  “共叔武,也是你来孝城前就算好的?”
  众所周知,共叔武出身龚氏,跟郑乔以及整个庚国都有仇,这笔税银若有操作空间,他多半也会答应加入,那可是九等五大夫!
  祈善摇头:“善可没有这么神,不过是存了这个念想,做了多种打算而已。若能找到共叔武,将其拉入伙,自然再好不过。若是不能,还有其他法子,至多迂回麻烦一些。”
  祈善刚进入孝城,便在暗中找寻共叔武的下落,只是一直没有动静,他都想准备放弃这个计划了。谁知上天庇佑,运气站在他这边。
  若是没有沈小郎君那一次醉酒,估计共叔武就被擒拿或者截杀,这份助力也就没了。
  有了共叔武加入,把握又多了几成。
  “可、可你要这笔税银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