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赵平安和林翠娘抓紧把屋子里的东西搬出来。
  赵家人,尤其是以赵福为首,全程冷眼旁观着,对赵平安夫妻俩的不满达到顶峰。
  当牛做马惯了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听话呢。
  赵婆子看着这些杂物,忍不住又摔打东西冷嘲热讽:“等出去后,可别后悔求我们。”
  赵平安没说话,安静继续收拾东西。
  白渊回过头,冷冷望着赵婆子以及赵家人,眸光落到躲在门后,始终有些心虚骄纵的霖哥儿身上。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散发着恶意。
  “渊哥儿,娘抱着你,我们走吧……”林翠娘弯腰抱起孩子,赵平安推着木车,上面摆满了各种东西。
  白渊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
  林翠娘轻轻拍了拍白渊的后背,声音温柔:“渊哥儿别怕……”
  白渊眨眨眼,忽然安静下来。
  夫妻俩离开这间院子,接着又找到村长,说希望能暂且租住山脚下的那间房子,只是眼下,他们手里没钱,只能先欠着钱。
  村长一听,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这房子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租出去赚点钱,正好也堵住村子里其他人的嘴,省的有眼皮子浅的人借机闹事。
  接着,村长又道:“我攒的钱不多,等会跟我回去拿钱,先熬点草药继续喂孩子吧。”
  之前霖哥儿发高烧,村子的赤脚医生治不了,只能去镇上,所以才需要马车钱和看病的钱。
  这些钱,寻常人家根本拿不出。
  更别提是给一个带来了灾祸的孩子治病,大多数村民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忌讳的。
  更别提……夫妻俩挣的钱都上交中公,他们借给夫妻俩钱是要不回来的,全都会打水漂。
  但赤脚医生那里卖的草药不贵,这点钱村长还是能拿出来的,也不需要夫妻俩还。
  村子里的人望着夫妻俩远去的身影,既唏嘘又同情,他们不敢太过靠近这一家人,但到底没忍心熟视无睹,一些人思索着回家要不要摘一把菜或者弄点干稻草什么的送过去。
  地里随手摘的菜,能简单炒个菜,干稻草则可以铺土炕上保暖防潮,还可以混合泥巴糊房顶或者窗户。
  先让这家人熬过这段时间再说。
  到目前为止,没人对赵平安一家三口住山脚房子提出任何意义,到底是一个村子的人,没必要把事情做绝。
  山脚附近长满了野草和灌木。
  那间曾经被猎户住的房子,如今已经荒草遍地,房顶破了个大洞,好在可以临时用泥巴糊住对付一阵子。
  林翠娘放下孩子,与赵平安道:“我们还是得去镇子上给渊哥儿看病。”
  赵平安点头,“是要去看,别担心钱的事。”
  他之前因为约法三章的事,一直为赵家当牛做马,他倒是想过偷偷接点木工活,攒些钱什么的。
  可赵婆子盯得太紧了。
  一旦被发现了这事,赵婆子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他不愿意多生事,只想着忍一忍,忍到渊哥儿长大了就好了。
  今天发生的这些事。
  让他彻底清醒过来,必须和赵家人彻底断绝关系,日后他们再也不能仗着亲戚关系欺负渊哥儿了。
  至于看病的钱。
  他可以去赵老爷那里签长工,先支出三个月的钱熬过这段时间,往后的日子,总不会再比赵家那里还差。
  他仔细把自己的打算告诉给翠娘:“这山脚确实有些危险,等攒出一些钱来,看看能不能在村里再租……”
  说到这里,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村子里哪有空房子可以租,就算有,也不会租给他们一家。
  夫妻俩再次沉默下来。
  在安静中,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不要去。”
  夫妻俩下意识望过去,看到了白发白眸的儿子正乖乖坐在木车上,一副很认真的表情跟他们重申:“我的身体很健康。”
  夫妻俩刚要张口说话。
  就看见自家儿子有些笨拙的从木车上爬下来,林翠娘看的心惊肉跳,下意识跑过去想接住孩子。
  可下一秒。
  夫妻俩当场呆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他们的孩子……竟然单手把沉重的木车抬起来了!而且脸不红也不喘气,轻松无比。
  “渊哥儿!”
  夫妻俩猛地跑过去想撑住木车,生怕砸到孩子。
  白渊轻松后退了几步,把木车放在地上,全程都没有让车上的杂物晃动,他再次认真跟两人说道:“你们看,我力气变得很大。”
  夫妻俩大脑嗡嗡作响,忍不住望了眼木车,又望望站在那里的孩子,一双白色的眸子里只有认真和毫不掩饰的关切。
  林翠娘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
  疼。
  这说明一切都不是幻觉。
  “这、这是怎么回事?”赵平安声音都飘了,一脸恍惚不敢相信的表情,渊哥儿的力气怎么会变得这么大,连之前的猎户,都做不到这点。
  系统也在尖叫:【啊啊啊宿主,这怎么回事。】
  白渊想了想,反问:“为什么我和所有人不一样。”
  夫妻俩一怔,摇头,心里刚涌出些许痛苦和自责,就听见孩子像是自问自答似的点头,“没错,因为我不是人。”
  夫妻俩身体一颤。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从未想过自家孩子到底是不是灾星,只想着保护孩子长大,可现在孩子这句话……让他们下意识联想到了山中精怪,以及邻村那个跳大神的神婆子,还有鬼怪什么的。
  一瞬间,夫妻俩脑子一下子乱糟糟的。
  他们不敢深想孩子到底是什么,第一反应就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孩子不是人!
  非人类的存在,那是真的要被烧死的。
  第5章
  白渊歪头,有些疑惑。
  为什么在他展现出强大力量后,夫妻俩反而弥漫出更多的爱意,以及想保护他的情绪。
  白渊将这个疑惑暂且压下,仰着头说:“以后,我会还会变得更强,可以保护你们。”
  林翠娘实在是不想哭的。
  可面对这样乖巧懂事,哪怕已经不再需要她保护的孩子,一颗心又变得酸酸软软的。
  她忍住眼泪:“娘当然相信渊哥儿能养家,你永远都是爹娘最珍贵的宝贝。”
  赵平安不习惯用语言来表达爱,只在旁边认真点头,眼眶也没出息的红了。
  白渊吸收着夫妻俩充满爱意的情绪,开始认真思索起怎么养家。
  夫妻俩一改之前情绪低落,在确认自家孩子生龙活虎,除了有点瘦之外,压在心底的大石头顿时消散了。
  两人对未来充满了希冀。
  他们商量过后,决定不带孩子去镇上看病了。
  也不知道非人类的脉象和人类是否一样,万一被发现身份怎么办。
  不过,他们还是得去赤脚医生那里买点草药,等村长问起来也好回答。
  夫妻俩趁着天还没黑,抓紧忙活起来。
  没一会儿,就有村里的人过来,他们仍然忌讳乖乖坐在那里的白渊,大白天的,多看几眼都觉得渗人。
  他们只匆匆说了几句话,又留下一把小菜或者干稻草就离开了。
  期间。
  和林翠娘是一个村子里长大,后来也嫁到赵家村的刘二妹也来了,悄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鸡蛋塞进林翠娘手里,“等会儿给你家孩子再打个蛋花汤补补身体。”
  林翠娘眼眶再次热起来,推回去:“我不要。”
  刘二妹日子过得也辛苦,嫁的那户人家也不好,公婆和丈夫时长打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连个儿子都生不出。
  刘二妹当年也帮着她们一家说话了。
  也因这个。
  刘二妹被公婆磋磨的更狠了,光护着女儿就已经拼尽全力,根本挤不出多少钱来帮她了。
  她几乎都不敢想刘二妹是怎么攒出这个鸡蛋的。
  刘二妹笑笑:“拿着,这鸡蛋就算带回去,也进不了我和小妹的肚子里,还不如留给渊哥儿补补身体,别和我推辞了。”
  林翠娘不再递过去,擦擦眼泪,也笑着道:“那我给你留着,等明儿你带小妹过来,我们一起喝。”
  刘二妹应了声好。
  她这次是匆忙过来,不能多呆,也怕再有其他村民过来看到她,到时候碎嘴被婆婆听见,到时候又会闹出事情来。
  她不怕被公婆骂,就怕会给林翠娘一家再带来不好的影响。
  “渊哥儿,姨姨走了。”刘二妹朝坐在那里的白渊摆摆手,和林翠娘一样枯瘦暗黄的脸上带着笑容,善意的情绪从她身上传出。
  再次被白渊转化为能量保存起来。
  白渊伸出小手,也学着拜拜手,安静注视着那道身影渐渐远去。
  林翠娘将鸡蛋小心放起来。
  接着,又来了俩村民,带了几根干柴,也是匆匆过来又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