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蒋木知道他要找的人是谁,对于他这种不符合唯物主义的行径颇感好笑,任凭他怎么作妖死去的人终归是不会回来的,哪曾想过时恩赐还真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时恩赐冷冷地笑了一声,心里的东西终于藏不住了:“他找我?他是想拆散我和季不寄。”
  “啥玩意?”蒋木瞠目结舌,问道:“拆散你和小季?”
  他俩有啥好拆的,不都散得不能再散了吗?
  “对,没错,他嫉妒我和季不寄的关系,一定要死皮赖脸地纠缠季不寄,扫除季不寄身边一切他认为是阻碍的事物。”时恩赐认认真真地说着,眸中溢出凶光。
  几个月前,林入寒曾假惺惺地去探望过时父,时恩赐碰见他便客套地闲聊了几句。那天是周末,病院内人来人往,病房外不适合交谈,两人于是移步向外走去,好巧不巧,撞见了季不寄被小孩碰瓷的场面。
  别人遇上被碰瓷大都是老人倚老卖老地耍赖,他倒挺有出息,被一个小孩指控,还显而易见地落于下风。
  时恩赐在心里骂了句季不寄笨蛋,眼见他周遭的人渐渐聚集起来,连张口说话都不会的笨蛋面临百口莫辩的局面。
  他对林入寒道:“你过去看看。”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林入寒奇怪道。
  他暂时有不能同那家伙见面的理由。
  时恩赐没有解释,只是重复了一遍,补了句话:“门口有监控,很好澄清。”
  林入寒在他的眼神下不太情愿地过去了,时恩赐以为帮他澄清一下,这件事就结束了,结果万万没料到他俩居然会因为这个契机勾搭在一块儿。
  一想到这里,时恩赐的周身又是升起一阵不可忽略的杀意和怨气。
  “林家那小孩这么大占有欲?”蒋木皱起眉头,她和林入寒有过几面之缘,单看表象看不出来内里还是这样执着的怪人。
  时恩赐浅浅勾勒出一个笑容:“没关系,我会想办法解决掉的。”
  他这个表情属实不太妙,蒋木难以无视他浑身上下无不透露的诡异杀气,刨根问底道:“你想怎么解决?”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是知法守法的好公民,当然是用法律的手段来解决。”
  时恩赐晃了晃手机,意义不明地笑着。他生有一双和善的眼睛,弧度微弯,双眼皮十分明显,像是一片薄薄的柳叶,令人想起许多具有美好意象的诗句。
  如今那双柳叶眸直勾勾地锁住地面上的某一个点,半天不眨一下,莫名有些瘆人。
  “季不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蒋木倏然间感觉脊背发凉,手里的冰苏打存在感强了许多,他们现在的小孩都把友情看得这么沉重吗?
  “小季同学可没同意呀,哈哈。”蒋木生硬地笑了几声。以她对季不寄的理解,他非但不会同意这俩人即将登上最高人民法院的友情游戏,还会躲时恩赐和林入寒躲得远远的。
  时恩赐莞尔,声音轻柔:“他不需要同意。”
  季不寄,你要注意安全......
  “好了,该进入正题了。”他将瓶中液体一饮而尽,拍拍手,对蒋木说道。
  蒋木侧耳倾听他接下来的话语。
  三辆自备音响的摩托车驶过,给这所儿童公园带来了些许喧嚣,一闪而过的巨大音乐响声震得泥土地上的小虫打了个转。
  两人谈完正事已是深夜,蒋木问他接下来要去哪里,时恩赐毫不迟疑地回答道:“我要去找某个沾花惹草的笨蛋。”
  这又是在说季不寄了。在他那里能得到“笨蛋”这一爱称的仅季不寄一人。蒋木已经无力吐槽时恩赐那简直像是在控诉情人出轨的用词,在心底默默念叨季不寄自求多福。
  因为今晚,时恩赐的状态极其诡异。
  夜里的风有点凉,时恩赐走在路上,无端想起他给季不寄缝的外套,那朵曼陀罗费了他不少功夫,却也是年少时期时恩赐的得意之作。
  毕竟,那可是他第一次拿起针线给一个人绣花,哪怕绣出一坨五谷轮回之物来,季不寄也应该全盘接收,当成宝贝好好珍惜着。
  而不是转手送给另一个人当枪使。
  想到这里,他阴森森地扯了扯嘴角,鞋子碾碎了一颗结块的泥土。
  脖子上似乎还残留着被植物茎秆勒紧的绞痛感,他的手指逐渐抚摸上去,指甲挠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真实的痛意换得些许清醒。
  曾经有一个冬日,季不寄很是可怜地来到他的家里,坐在卧室的小沙发上,捧着热茶说自己无人偏爱。蒸腾的水汽氤氲了他的眼睑,时恩赐的心密密麻麻地泛起刺痛。
  他握着对方的手,一本正经地许下承诺。
  可明明有他的喜欢了,季不寄为什么还要去招惹其他人?
  高中时期的左书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宋乞,上大学后虎视眈眈的林入寒,还有一群其他叫不上名号的乱七八糟的人。
  有他一个人的喜欢还不够么?
  季不寄,你真贪心。
  方才那三个骑着摩托车的精神小伙又骑了回来,在大马路上发出吵人的声响,发动机轰鸣,轮胎摩擦着地面,三只音响放着不同的土味动感节拍,与他擦肩而过。
  其中一个摩托车刹停下来,隔着三五米的距离,朝他吹了声口哨,似乎是认出来了他是刚刚那位和女人一起坐在公园里的人。
  时恩赐回过头去,饱含戾气的眼神凉凉地投去,把精神小伙吓得呆愣在了原地。
  直到身后的两个同伴扯着嗓门喊他跟上,他才重新发动了摩托,飞速逃离。
  时恩赐望着远去的三个小孩笑了下,好像并不怎么在意。
  旋即,他摸出手机,拨打了有关部门的举报电话。
  做完这件举手之劳,时恩赐路过了自己昔日的学校,他不作停留,径直走向不远处的湖西大学。湖西大学的出入校管理并不严格,暑假期间却仍旧有门卫值班。
  他礼貌地跟门卫室的大爷打了声招呼,声称自己是忘记带校园卡的校内同学,大爷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果真看他面熟,便放他入了校。
  盯着这位金发年轻人的背影,大爷又思索了半天,大学学校里几万名师生,他为什么对这个学生留有印象呢?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他?
  乍然,在电光火石间,他有了答案。
  他是在新闻上见到的这位同学的脸。
  另一边,时恩赐招摇过市,心安理得地找到季不寄的寝室楼下。许多学生早已离校,往常这个时间,唯独季不寄的寝室会亮着灯,可今晚那个方向却一片黑暗。
  宿管正在一楼呼呼大睡,他走上楼,一路上未遇到一个活人。
  停在季不寄宿舍门前,时恩赐推开房门。
  咯吱——
  季不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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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时恩赐妈妈还活着这件事,前边其实有埋伏笔~
  第37章 没有人会被绑架第二次
  卧室里昏暗一片,厚实的窗帘拦住了窗外的路灯光束,周遭环境陌生而压抑。季不寄脑子发胀,眼珠在黑暗中转了几圈,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失明了,半晌才适应了些,勉强勾勒出房间内物体的轮廓。
  这是哪?
  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季不寄头疼欲裂,试图坐起身来,挣扎着撑起手臂,在触碰到松软的被褥的一瞬间失了力,再度重重地栽倒在床上。
  身体似乎是被人下了药。
  一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呼啸而过,他猛地回忆起上次留有意识前发生的事情。
  在同刘昂微信上聊天得知自己被网友网暴的事情后,他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起身去开门,季不寄没在门口找见一个人影。
  正疑惑着,他转过身去,霎时间一阵劲风掀起发丝,脑后传来剧烈的疼痛,季不寄登时倒在地板上,失去了意识。
  适应了黑暗后再去打量,房间里的布局有几分熟悉。家具的摆放位置,整体室内装潢......他倏然想起来,这似乎是林入寒上次绑他来的地方!
  好样的,林入寒。
  居然还敢绑架他第二次。
  这时,房门被缓缓推开,室外的光线趁机泄了进来。林入寒步入屋内,掩上门,一步步来到季不寄身边。
  “季不寄,你可真会扮猪吃虎。”他阴冷无比地扯动声带,表情不佳。
  然而,季不寄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什么?”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有手段,居然能以一己之力搜集出这么多东西。”林入寒森然一笑:“事到如今,你还打算继续装傻吗?”
  季不寄一头雾水,看着他缓慢地靠近自己,表面不动声色:“哦?我不装傻,你想要我怎么做?”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依照林入寒的话推断,他应当是被搜集出了许多不堪入目的丑闻,遇上了大麻烦,并且想当然地以为是自己一手促成了这件事。
  “我让你怎么做......他妈的做什么都已经晚了!”林入寒的情绪骤然爆发,抬高嗓门,丢失了平日的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