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只是这才没多久,一个就要走,两人的一见钟情还没维持太久,那个走了,这个跟谁培养感情跟谁生?
  蒲因看了商什外一眼,拿主意道:
  “那就算了,爸爸再给你找好的。”
  蒲望沣却垂着头不吭声,没有一点要再找好男人的喜色。
  家里的氛围一时间静下来,商什外突然冷不丁地去卧室换了衣服,对上三双圆溜溜的眼睛,他解释道:
  “我去山谷看看还有没有要变人的。”
  这句话如果是蒲因说,很合理。
  但从教授的嘴里听到这话,太诡异。
  蒲因嘴角抽搐了下:
  “你有病吧。”
  他一直走在怀疑教授有病的路上,并坚持不懈。
  见商什外开始换皮鞋,蒲因捧着肚子哒哒哒过去,用毛茸茸的兔耳拖鞋踩住他的皮鞋:
  “现在的问题是再找一个向日葵男人吗?!”
  “……不是吗?我觉得可以。”
  有点诡异的对话。
  两人没说拢,在玄关争执起来。蒲望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自顾自换了鞋,抬头道:
  “父亲,爸爸,我回去了,这件事我自己来解决吧,有需要我会找你们的,不要吵架。”
  蒲因立即接了句“没有吵架”。
  顶多算是打情骂俏。
  他气喘吁吁地拍掉握在自己腰间的大手。
  怀孕的时候不能有大动作,动辄就气喘。
  蒲望沣坚持要走,蒲因只好说:
  “那行,记得爸爸爱你哦,我对你的爱是红色。”
  又用手肘捣了捣商什外,男人垂头看他一眼:
  “望沣振作一点。”
  门开了,蒲望沣走了,身后还有父亲和爸爸的吵闹声,爸爸凶巴巴地问父亲的爱是什么颜色,父亲说了什么,他没有听清。向峻轲呢,对他有爱吗?有的话为什么这样坚决地独自离开?
  一周后,暴雨后的黄昏,平地起惊雷。
  蒲望沣跟向峻轲一起入伍了,去遥远的天山。
  蒲因接到他的电话时惊讶得瞪大眼睛:
  “崽崽,不要走好不好,爸爸会想办法让你又有爱又有崽崽的,不是说了相信爸爸吗?”
  他的第一个崽崽看来性子还是随他。
  天不怕地不怕,认定的事一定要求个好结果。
  蒲因劝不住他。
  商什外更是劝不住,或者说没想劝。
  人类也好,蒲公英也好,随风或者随太阳,都是自己的选择,脚下路迢迢,大着胆子走是件很美好的事。
  他欣赏蒲因的这一点,就自然不会阻止蒲望沣。
  蒲因却有点不能接受,蒲望沣连当面告别都没有,害怕积攒起来的勇气没有了,蒲因心痛得厉害,心脏像是被人反复揉搓着,他不顾商什外的阻拦,开上悍马去抓人。
  下过暴雨的路面有点滑,尤其是城郊路段。
  悍马马力足,但还是追不上军用越野,他在后面迎着风流泪,一边哭一边不肯放弃,倒不是非要抹杀蒲望沣胆大勇敢的天性。只是害怕几个月后,万一蒲望沣真的……
  他在前面追蒲望沣,商什外开着魏邗的大众追他。
  轿车马力不如越野,但四轮几乎滑出幻影,商什外平静无澜的外表下,谁也看不出有只猛兽在叫嚣。
  魏邗死死抓住车扶手,生怕自己被甩出去。
  这一家人太疯太刺激。
  倒也很荣幸再一次参与进来。
  要出城的分叉口,悍马慢慢停下来,大众几乎是擦着边在它后面刹了车,魏邗有一瞬感觉这两辆车要殉情的。
  自觉缩在副驾驶上玩手机,并悄悄探查,以防必要时再一次充当蒲因和商什外的全能家庭医生。
  商什外大步走到悍马旁边,将人几乎是扯着抱下来:
  “只有这一次。”
  胆子大到安全都不顾。
  商什外的语气不算冷,蒲因却无声地哭起来:
  “怎么办呀?他走了万一,万一……”
  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不想在这样的时候说不吉利话,以防一语成谶。
  人不是自己弄哭的,但得他哄,商什外按着他的后脑勺:
  “放心,我会想办法联系上他的。”
  一个感叹号悄悄悬在蒲因头顶。
  是啊!干什么就要死要活极限追人了!他们可以打电话联络,甚至是坐飞机去找蒲望沣都行啊!
  蒲因了眨眼睛,一颗泪珠滚在商什外唇角,他咕哝着:
  “那你早说呀,害我跟疯子似的跑这么……啊我的肚子……”
  第81章
  肚子叽里呱啦地疼。
  十秒钟很短, 只够蒲因嗷了一嗓子,商什外立即将人打横抱起,拔高音量叫魏邗, 魏大夫则一边在心里骂自己乌鸦嘴, 一边蹭的推开车门往这边跑……
  仅此而已。
  就在魏邗差两步跑到,商什外一只手打开了悍马后座时——蒲因重重地“哼”了声, 紧接着腰腹一弹, 隆起的肚皮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倏地扁下去。
  就像放了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屁。
  就像一只巨大的气球被扎破了颈口。
  正前方一双焦急且带着卧槽的目光忽然变轻, 无比讶异。
  而头顶的沉沉的视线更加沉重, 如一团乱麻般坠在蒲因身上,他缩了缩脖子, 莫名委屈,双手搂上商什外的脖子, “呜”地就哭出了声:
  “都怪蒲望沣那个兔崽子呜呜呜……”
  不怪商什外开始怪崽子了。
  蒲因哭得好伤心, 让人不忍再怪他挺着肚子不顾安全地偷偷开车狂飙, 也没法笑。
  虽然这很好笑。
  流产这样悲痛的事被蒲因演绎得如此好笑。
  魏大夫抿紧唇,抖了抖肩膀,一边往回走, 一边拍自己的嘴, 幸亏没有发生大事。
  悍马后座上的某位则没法松一口气,商什外抱着怀里人无声地晃晃, 抱惯了蒲帜灼, 这会儿抱老婆也跟抱着大娃娃一样,可惜老婆没那么好哄, 泪眼婆娑地求他:
  “我要崽崽我要崽崽……”
  大有在车上,现在就重新要一个崽崽的意思。
  无论崽崽流产,还是每一次生产, 蒲因都有淡淡的分离焦虑,无法接受肚子里很快变得空荡荡,连带着情绪都是空无的,很不舒服。
  就像一朵随风飘了很久的蒲公英似的,迫切地想要扎根。
  商什外明白他的心情,垂下头吻了吻,直到蒲因的眼皮颤了颤,眸中渐显清明,他才缓缓张开唇,声音不紧不慢,带着低低的磁性,犹如蛊声:
  “是宝宝这几天晚上吃太多了,还没有消化,撑得,气出去就好了,你摸,现在是不是很舒服……望沣明天就会给我们打电话,灼灼等着你回去给他买糖葫芦……好了,不要再流了,怎么这么多水,忍一忍,我们回家,好不好?”
  像一团云徐徐拨动着湖心,圈圈荡漾,柔柔反复。
  蒲因掀了掀眼皮,忽而慢慢垂下,竟是轻轻一栽,埋进商什外的臂弯里睡去了。
  合欢花从远处的树上落下,一路飞来,轻轻敲窗,商什外腾出一只手降低车窗,手臂长长地伸出去,做了个“过来”的手势,不消十秒,魏邗从后面的车上跑过来。
  “怎么了……”
  “嘘,开车。”
  商什外用气音简短地交待完,都没看一眼满脸无语的魏邗,垂着头轻轻给蒲因扇风。盛夏的天气太炎热,蒲因刚流产——虽然过程十分搞笑,但毕竟是流产,而且睡着了,吹不得空调。
  车子在某位黑脸先生无声的骂骂咧咧中启动了。
  大众只好晚一点再过来开回去。
  没办法,魏邗自觉欠后座上睡得跟头小猪似的蒲因的。心里嘀咕着,回去一定得跟邓稚好好邀下功,他为他朋友付出多少呢。
  喜欢的念头一点点冒头时,就连素日冷静的医生都忍不住偏心,毕竟在此之前,他帮蒲因可是为了兄弟,现在却是为了邓稚。
  且磋磨吧,时光漫漫,小黑猫总会定下心来,蒲因也会跟崽崽一同成长。
  九月份,蒲帜灼小崽要跟父亲一起去学校了,商什外去大学上班,灼灼去幼儿园小小班接受更加专业的早教。如不是因为商什外要上班,灼灼可能会被他再在家里留一年。
  才两岁三个月呢,上学不急。
  但没有办法,蒲因又琢磨着再开一家缝纫体验馆,和邓稚两个人在生意场上拼得火热,没道理因为孩子家庭牺牲事业。
  不过在送灼灼进幼儿园的时候,蒲因比崽崽哭得还凶,分离焦虑作祟,他无法控制情绪。
  “灼灼不要走……”
  “爸爸陪,父亲陪……”
  一大一小哭得惊天动地。
  商什外只好请了假,带蒲因一起陪灼灼上了一天课。灼灼不算最聪明的孩子,但胜在胆子比较大,爱笑,也很容易自己哄自己开心,父亲和爸爸悄悄藏起来的时候,他一不小心摔倒了,也只是扁着嘴哭了一会儿,就站起来对自己说“没关系”的,努力笑着玩滑滑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