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发钝的痛感,没有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但十分地有存在感。
  易闪闪的唇瓣温热,尖牙利齿像小狗,她咬她,还要发出呜的一声。
  脑袋毛茸茸的,就在应愿触手可及的臂弯里。
  应愿呆看着她,实在不理解,于是只能发出诚挚的疑问:你在干什么?
  我咬你啊易闪闪没撒嘴,发出几个呜呜囔囔的音节。
  应愿:你为什么咬我?
  易闪闪终于抬了头,这样上目线的角度,愈发显得她那双眼睛又亮又美,就算是发怒地下压,也只是将浓密睫毛的优势更加凸显了出来。
  两把小扇子似的。
  应愿在心底默默地找了个比喻。
  你要抱那个人。易闪闪道,语气里十分的埋怨三分的委屈。
  应愿没反应上来:啊?谁?
  易闪闪:就刚才那个!你同学!
  应愿:我没抱
  话说到这里想起来了,易闪闪大概在说比赛时候的事。
  应愿很惊讶,那会易闪闪正忙,怎么都不会注意到她们那边才对。
  易闪闪盯着她的眼睛,确认她的想法:我看 到了。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
  应愿的脸皱成了苦瓜。她实在是不觉得这些事情之间该有什么联系,她不知道易闪闪到底在想什么,但就像她搞不懂很多人在想什么一样,她并不想探究别人想法的成因和经过。
  她的习惯是,如果有迫在眉睫的问题,那就解决问题。
  于是她问:所以呢?
  对啊,所以呢,提出你的异议和需求,然后我们商讨解决办法就可以了。
  易闪闪被她问得一愣,转而变得更加愤怒,她扔掉了应愿的胳膊:所以你不能抱她,你只能给我抱!
  应愿:这是什么道理?
  易闪闪:
  应愿:我们并没有协议规定我的拥抱的使用权。
  易闪闪皱起了鼻子。
  应愿:这件事情的未知性太大,具体情况得具体对待,比如今天我作为我们班的成员,为运动员提供一个鼓励宽慰的拥抱,合情合理。
  易闪闪的嘴巴瘪了起来,要哭的表情。
  应愿:况且别人拒绝了我的拥抱。
  应愿:所以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应愿:今天就到这里了,我要去图书馆看书了。
  这是她第三次要离开了,易闪闪盯着她,没有说话。
  应愿终于得以脱身,她离开了露台,一路沿着楼道向下,出了教工食堂。
  丽娜就像她承诺的那样,在食堂外等她。她一见到应愿出来,便快步跑到了她跟前,观察应愿的状态,又向应愿身后张望着。
  应愿道:走吧。
  丽娜跟在了她身边:你没事吧?
  没事啊。应愿道,不会有什么事。
  丽娜把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看了一遍,压低了声音:那个谁没有为难你吗?
  应愿:还是不要讨论不认识的人了。
  丽娜:我天啊,我们也没有说什么啊,我越想越不对,她凭什么这样啊。她要是刚才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去找辅导员。
  应愿:
  丽娜:我知道她家很有钱,甚至很有势力,但学校总不会放任她欺负普通同学吧,都大学生了
  应愿打断了她的话:都大学生了,请以事实为基础说话。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没有事。你也没有什么事,所以这件事到这里就为止了好吗?
  丽娜嘴巴张了张,还是憋下去了,没再说话。
  她跟在应愿身后,穿过长长的林荫道,路过小篮球场,最后到达了图书馆门前。
  应愿问她:你要去图书馆吗?
  丽娜恍然抬头:啊,你还要去图书馆吗?我不去。
  我去的。应愿对她点了点头,那再见。
  丽娜站在原地楞了好一会儿。
  应愿进了图书馆,来到了她喜欢的文献资料室,在安静的角落里坐下。
  资料室里都是旧纸张的味道,巨大的胡桃木色长桌上只有应愿一个人,四下里很安静,在这里,没有人会打扰她。
  应愿打开了一本09年的期刊,读了一篇不知所谓的聚乙烯被膜抑制的论文。字从她的脑袋里流过,好像并没有留下什么。
  恍恍惚惚间,她总是感觉胳膊那块在发痛。
  但实际上并不痛,如果硬要给个公平的评判的话,那大概不是痛,是热。
  终于,她还是垂下了目光。
  看自己的右手,而后,在思维缝隙里一个隐秘的角落中,给自己下达了推上去袖子的指令。
  手比脑子动得还快,应愿看到了被易闪闪咬过的那块皮肤。
  明明咬的时候挺用力的,这一点功夫却只剩下了浅浅的齿痕。
  一点点,整齐的,粉色的齿痕。
  易闪闪的牙齿应该很健康,小小的洁白的米粒。
  易闪闪啃上去的时候,在中心的位置,有柔软濡湿的质感。
  应愿的心脏一空,她醍醐灌顶一般明白了那是易闪闪的舌头。
  易闪闪的舌头,挨过她的皮肤。
  作者有话要说:
  应啊,你完蛋了。
  第5章
  应愿离开资料室时,时间已经很晚了。
  图书馆里放着归家的音乐,她随着最后一批人流慢悠悠地往外走。
  大厅里的灯火很亮,夜很黑。
  应愿的身体有一种强烈的特殊的感觉,如同在胸腹处挖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春日夜晚的冷风穿堂而过,什么都填不满。
  图书馆大门外是长长的台阶,应愿盯着那台阶,一阶一阶地往下下,这种时候,会有眩晕的征兆,好像下一脚就要踩空了。
  她站在了半中腰的平台上,发愣。
  手机震动了一下,提示着新消息。
  应愿掏出了手机,新消息来自那颗闪亮的星星标志,她说:【喂,这么一截路都走不完了吗?】
  应愿的心尖一跳,那种空洞的感觉更明显了。
  她抬起头去看,在这开阔的四面八方里,易闪闪明明站在一处毫不起眼的阴影里,可她就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在她的视线里那么地醒目,那么地刺眼,如同一个发光的多面体一般,轮廓鲜明。
  应愿没动,她垂眸回消息:【你要做什么?】
  易闪闪:【你先往下走。】
  应愿:【我要回宿舍。】
  易闪闪:【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应愿:【就这么说吧。】
  一阵风刮过,易闪闪的消息噼里啪啦往外冒。
  易闪闪:【这么说有什么意思。】
  易闪闪:【你不是已经看见我了吗?】
  易闪闪:【应愿,过来。】
  易闪闪:【走下坡路可比上楼轻松多了。】
  易闪闪:【应愿,我不想爬楼梯,我今天的腿很酸。】
  总是这样,每次提出要求以后,就会装可怜。
  但她的可怜又不是虚假的,她就是累了,她就是压力很大,她就是心情不好,她敢把自己的低谷和缺陷这么明晃晃地摆在应愿的面前,就像动物袒露脆弱的肚皮。
  应愿长呼出一口气,她没再回复易闪闪的消息,她抬脚向下走,一阶又一阶,用实际行动回复着她。
  她想,易闪闪的脸上一定露出了小狐狸一般得逞的表情。
  很快,应愿走到了易闪闪的面前,同她一起陷入阴影里。
  易闪闪换了一身装扮,米白色的柔软毛衣,彩色拼布的半身裙,她的头发洗过了,吹得很蓬松,带着一点自然卷曲的弧度,毛茸茸地包裹着那张又小又精致的脸。
  很漂亮,并且看起来是休息好了。
  怎么了?应愿问。
  怎么了怎么了,一看见我就问。易闪闪努了努嘴,憋闷委屈的语调,人家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呀。
  应愿:你今天一天已经找了我三次了。
  易闪闪:
  易闪闪:人一天要吃三顿饭,我为什么不能一天找你三次。
  应愿:
  易闪闪:而且我这次是来犒劳你的,你等着吧,三秒钟后,我要让你跪着给我道歉。
  应愿:
  易闪闪转身,从角落的树丛里突然抱出了一个很大的袋子。
  她把袋子一手环在怀里,另一只手一样一样地掏出来给应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