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九渊宗在外游历的门人陆续归宗。前段时间,九渊还大肆采买宗中无有之物,几乎将市场扫空,恐怕是抱有避离尘世之念。”白玉京莫道人送来了相关讯息。
  离天枢:“……”她揉了揉僵硬的脸颊,恨不得将九渊一行人骂上千万遍,可憋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她前往法殿中,跪坐在蒲团上,抬眸凝视着循天轨,苦笑一声,语调中带着几分委屈无奈:“师姐,该如何做?”她试图推演九渊和魔种带来的变数,但命运无法窥探,仿佛被迷云遮蔽。难道要再推一次循天轨吗?
  “如果是谈道友的布局,不妨信九渊道友一回。”一团莹莹的光芒闪烁,玉廉贞温和的声音传入离天枢耳中。
  “可魔种——”离天枢面露迟疑之色,良久后,她才下了决心,坚定道,“师姐,再推一次天轨!”
  玉廉贞:“你的道行不能推第二次。”
  离天枢一点头道:“我知晓,我不会强行推演天轨,此番推演将请来化神境的师妹们帮忙。”天衡府道人修到了化神境便能通推天轨法门,在洞天道人因为种种缺席的时候,天轨便是有化神境的道人们一致推动的。
  玉廉贞闻言没有再劝。
  九渊宗和魔种事不是她们天衡府说如何就如何的,怎么也得拿个结果出来,给其它宗派的道友一个交待。
  传承之路的声响传遍各处,但魔种之事因各宗派道人刻意隐瞒,还没有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众人只知道言稚川莫名其妙的得了魔道传承。
  与言稚川相熟的,此刻纷纷通过通天宝鉴联系言稚川,询问究竟。
  “可能因为我生来不凡吧。”言稚川先前的疑虑已被湛玉节打消,现在的她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对每一个询问的道友都做如此回复。
  应付了诸多道友后,她在石榻上翻了个身,扔开通天宝鉴 ,直勾勾地望着一旁打坐的湛玉节。
  在得到了湛玉节的应答后,言稚川便尾随着湛玉节来到剑气崚嶒的平天下峰。
  这儿是湛玉节修持的洞府之一,十分高大,壁上镶嵌着各种晶石,照得四面如同白昼。洞府中的陈设很是简陋,除了石榻、蒲团之外别无外物。言稚川来了后,从乾坤囊中东掏掏西摸摸,取出药神鼎,又搬了石几、石屏、石案、琴架、剑以及话本出来,将石洞弄出了几分有人生活的烟火气。
  “师妹又想做什么?”湛玉节眼也没睁心平气和地问。
  言稚川从石榻上滑了下去,她搬了一片蒲团到湛玉节跟前,与她面对面的跪坐,她好奇道:“师姐,你怎么不催促我修行了?”她玩通天宝鉴不管,看话本也不管,说好了要教她的呢?
  别说是湛玉节,就连天道系统也很讶异。
  这是言稚川能说出的话吗?
  “师妹想修行了?”湛玉节睁开眼,注视着言稚川。不是她不想催促师妹修行,而是不久前师妹才被辅师取了血,得到一堆药物要好好温养几日。既然辅师都那么说了,修行的事也不必急于一时了。
  “没有。”言稚川头摇得像是拨浪鼓,她只是问问,才不是想修炼。她的身躯向前一倾,双手压在地上,撑在了湛玉节的身侧,像是要趴伏到湛玉节身上。
  湛玉节眉头微蹙,轻声喊道:“师妹?”
  言稚川耸了耸鼻子,她回神,期待地望着湛玉节:“师姐,陪我玩会儿?没有新的话本,忒没有意思。”
  湛玉节不动声色地问:“玩什么?”
  言稚川不知道,她有些苦恼,跌坐回蒲团上,半晌后伸手摄来一本话本,准备就地取材。
  湛玉节一觑话本的名字,就心生不妙。她按住了言稚川的手,道:“话本是话本,你我是你我。”
  言稚川奇怪地望了湛玉节一眼:“我知道啊。”
  湛玉节不觉得言稚川是真知道,她十分怀疑言稚川那些亲亲抱抱的举措,都是从话本里学来的。话本里师妹对师姐任意妄为,却不能套用到她们的身上。湛玉节没什么修炼的心思了,念头百转,最后准备借着这个时机好好教一下师妹。
  可言稚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瞅着湛玉节,惊讶地问:“师姐,你是不是中邪了?”
  湛玉节:“……”
  言稚川又说:“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话本里的师姐。”
  湛玉节沉默。
  根据言稚川惯来的表现,她仍旧保持怀疑。
  可言稚川像是一下子点通了全部窍穴,琢磨一阵后,恍然大悟。她说:“师姐,我没将你当话本中师姐的替身。我就是、就是——”明明想的时候好好的,即将出口的时候,又莫名语塞。
  湛玉节凝视着言稚川,一副“你又演上了”的无奈神色。
  “既然师妹觉得无聊,那我们来看道册吧。”湛玉节说,决心揭过这个话题。
  “不要。”言稚川没来由地生闷气,她的眼神四处乱瞪,视线落到湛玉节的身上,又软化了下来,水湛湛的眼神有些迷离。“我没有演。”她气鼓鼓地说,“我就是喜欢那么做。”
  湛玉节抬手摸了摸言稚川的脑袋,她的心中好似一阵春风吹过。她轻声道:“有些举措……可能不太合适。”不是话本,那就是跟师尊有样学样,那两位没个正形,师妹在九渊峰中耳濡目染,认知就扭曲了。
  “哪里不合适了?”言稚川追着湛玉节要答案。
  湛玉节蹙眉,不知怎么形容。半晌后,才道:“有的事情得是道侣才能做。 ”
  言稚川理直气壮:“可师尊和辅师也不是道侣啊。”
  湛玉节心想,果然如此。
  她面不改色道:“她们是,只是师妹你不知道。”
  “是这样吗?”言稚川一脸狐疑,思考片刻,她说,“那我们也是。”没等湛玉节答话,她又满是期待地问,“现在可以了吗?”
  湛玉节:“……”
  言稚川继续分析:“之前你没有推开我,那些事只有道侣能够做,所以我们已经结道了。”
  饶是见过大世面的湛玉节,也被言稚川的理论镇住。她跟言稚川说不清楚,算了,还是不说了。“师妹不是要玩游戏么?将根本魔经取出来,我来说页数,师妹来背内容。”
  言稚川:“?”她摆了摆手,故作老成地叹气,“师姐,做你的道侣也要这么辛苦吗?那我们分手吧!”
  湛玉节磨了磨后槽牙,她就知道师妹演上了。
  一巴掌拍碎了近在咫尺的石几,她和善道:“背不背?”
  言稚川缩了缩脖子:“背。”
  可背道文的前提是识字,言稚川也没有彻底文盲,只是道文在脑海中转一圈,转化为通用语总有种磕磕巴巴的滞碍感。言稚川期待地看着湛玉节,等着她替自己解释。
  道文本是通向洞天的必由之路,但凡想修到洞天,一切道册都只能够读原典,无法领悟道文,几乎不可能精进。
  湛玉节过去的认知如此,然而在言稚川跟前,她的常识没了用处。
  她认命地教言稚川认道文。
  但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考验,根本魔经是魔道至上宝典,是魔族的传承功法。
  她看过了道典,那深藏在心中的魔念会被功法牵引出来,一有不慎便会堕入魔道中。
  万载前的魔劫使得魔念深种人心,除了靠自身道心压制,几乎没有别的办法。
  半个时辰后,湛玉节挪开《根本魔经》,道:“明日再读。”
  言稚川眸光一亮,片刻后又满是担忧地望着湛玉节:“师姐怎么了?”这还是她一天要修炼十二个时辰的师姐吗?怎么半个时辰就萎靡了。
  “没事。”湛玉节掀了掀眼皮,淡淡道,“我要修行了。”
  言稚川“哦”了一声,她懂了,嫌她碍事了。
  天道系统飞到言稚川的肩膀上,用小翅膀拍了拍她:“《根本魔经》是魔道传承,你师姐能读半个时辰不堕魔,已经很厉害了。”
  言稚川:“可我还能读啊。”
  天道系统:“……”能一样吗?这《根本魔经》不就是为魔种量身定做的?
  言稚川想了一会儿,突然敏锐起来:“你的意思是师姐教我《根本魔经》容易堕魔?”
  天道系统扒了扒湛玉节的信息:“或许可以借此锤炼道心。”
  言稚川蹙眉。
  这么严重的结果,她还能让师姐教她吗?!
  在湛玉节修行的时刻,言稚川取出了纸笔,将《根本魔经》上难以辨认的道文誊抄下来。
  师姐们都得修道文,湛师姐有堕魔危机,那就换个师姐用一下。
  虽然住在湛玉节洞府,但言稚川还是自由的,只要不出九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她给湛玉节留了纸张。
  第一天,说是去刀峰。
  第二天,去药峰。
  第三天,又到了器峰。
  ……
  一连几日,都没留在洞府。
  湛玉节起先没在意,毕竟师妹大了,总不能处处管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