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她红着眼眶,直勾勾盯着齐白子。
  “当年我自以为和王琳藏得也很好,但还是被顾贺竹费尽心思挖了出来。”
  画室内陷入落针可闻的安静,顾月潼捏了捏额心,浓密的长发盖住她部分脸颊。
  “我和裴冉打过招呼了,过两天你搬出去,抽时间去找裴冉报道吧。”
  齐白子垂下头沉默片刻,抬眼道:“我们还能再见吗?”
  顾月潼回道:“我会让秦姨定期接你回来吃饭,分居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
  齐白子不明白顾月潼那句“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有多少份量,但从古堡里搬出去之后的每一刻都让她感到透不过气来。无论是在分店里上班还是下班后回到住所,她的眼前总会浮现出顾月潼的影子。
  新搬的房子是秦姨朋友帮忙租的,这样任谁也查不到她,房子距离炸鸡店只有一公里,虽然靠近外环,但环境很不错,大平层,一流装修,房租快和齐白子一个月的工资齐平了。
  虽然不用她出钱,但一个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齐白子并不感到愉悦,反倒常常感觉孤独。从前的她也是独来独往,但不会有这种感觉。这很可怕,像是某种戒断反应。
  为了压制这种戒断反应,齐白子又开始抽烟,没事的时候就和裴冉蹲在店面后门的垃圾桶旁边,一根接着一根。
  裴冉送她回家几次,开玩笑说要搬过来和她一起住,她倒是无所谓,只是裴冉觉得打扰,打打嘴炮还行,真过来住怕不太合适。
  于是齐白子持续孤独着。
  偶尔她会去看看舅妈,舅妈即将出院,恢复得不错,只是身子骨大不如从前,多走几步就会头晕,问过医生,说是术后正常现象,需要好好调养,于是齐白子没事就买些补品送过去。
  慢慢的,过去了半个多月,京州终于迎来盛夏,所有人都在三伏天的温度下浮浮沉沉,离开空调十分钟就要大汗淋漓。
  “撑住,很快就要入秋了。”
  “入秋后还要热一段时间呢。”
  脱下炸鸡时穿的围裙,裴冉抹了把汗。
  店里不能抽烟,店外又没空调,她拧开一瓶冰镇可乐从后门溜出去。
  齐白子快她一步,一根烟已经燃尽一半。
  裴冉一摸兜,没摸到烟盒,这才想起来早上自己刚抽完最后一根,最近的烟酒店离她们有两分钟的路程,裴冉不愿意在大太阳底下当鸵鸟,便抬手把齐白子那半根接了过来。
  “干什么?”
  “帮帮你,看你最近很愁啊。”裴冉叼着烟,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来,“玩斗地主吗?”
  “不玩。”
  虽然这么说着,但齐白子还是拿出了手机。
  安安静静,除了app的广告推送,什么消息也没有。
  和顾月潼一样。
  半个多月以来,除了顾月潼的“早上好”和“晚安”,两人之间再无交流。
  齐白子也很默契地只回复她这两句,其余时间绝不打扰。
  不过有一点很值得在意,那就是顾月潼换了头像。
  不再是之前的那条金毛,而是一张端坐在沙发上的奶团。
  第57章
  齐白子最近每天都会盯着顾月潼的头像发一会儿呆,然后关掉两人的对话框,又关掉手机。
  她的头发已经长到肩膀下方了,最近天热,对着油锅炸鸡的时候要把头发裹起来再戴上帽子,即便开着空调也很闷头皮。
  裴冉看她用手腕蹭,问:“今年怎么没把头发剪掉?”
  齐白子的头发一直保持在一个长度,裴冉认识她很多年,知道她有定期剪头发的习惯,最开始在商场地下十块钱一次的快剪小店剪,后来可能是连十块钱都成为负担,齐白子开始自己剪,一开始狗啃一样,后来找到窍门,一次比一次平整。
  “不剪也行,我觉得你长发挺好看的。”没给齐白子说话的机会,裴冉把目光挪回手机屏幕上,这局她抢了地主,“话说晚上有两个面试的,你有时间吗?”
  “有......”齐白子向来不会推脱工作,何况闲着也是闲着,裴冉一个人顾两个店忙不过来,这边她就多搭就些。
  但是爽快地话音还没落地,屏幕上方突然传来消息提示,点进去一看,是顾月潼。
  她发来一个餐厅地址,说:晚上七点一起吃饭,可以叫上裴店长。
  齐白子心里毫无波澜,转头把手机立到裴冉面前,问道:“去吗?”
  裴冉刚出完牌,两个农民管不上她,脑袋动眼睛不动地看了一眼屏幕:“什么玩意?我要回家睡觉。”
  “你自己看。”齐白子加重语气,用自己的手机挡住裴冉的屏幕。
  裴冉看见消息顿了一下,随即往一旁侧了侧身,嘟囔着说:“我不去,修罗场我才不参与。”
  齐白子愣了愣,不解道:“什么修罗场?”
  “你跟顾月潼啊。”裴冉一脸不在乎,“你俩不是在谈恋爱闹分手吗?”
  齐白子胸口紧了一下,裴冉是怎么知道的?
  听见没身后没动静,裴冉看着刚赢到手的欢乐豆,关掉了斗地主的小程序,回过头说:“你不会以为我察觉不到吧?”
  “很明显吗?”齐白子皱起眉,她把炸鸡时候戴的帽子攥在手里,越攥越紧。很显然,她不希望听到裴冉说是自己无意间暴露的。
  但裴冉偏偏给了她重击:“我阅人无数,就以你最近的状态来看,你只能是失恋了。”
  “天天魂不守舍,没事就对着手机上顾月潼的聊天框发呆,那天我凑近一看,她竟然还给你发早安晚安,你一个被外派到炸鸡店的小助理,人顾总闲的啊,天天给你问好。”
  “......就不能是朋友吗?”齐白子问。
  裴冉嗤笑一声:“单相思的朋友?”
  “我没有。”齐白子不爱听这话,显得她很上赶着一样。
  “那好吧,我也每天给顾总发早晚安,希望有朝一日她也能把我当成和你一样的朋友——”
  “你不能这么做!”齐白子突然激动,站起身道,“别去打扰她。”
  裴冉瘪起嘴又耸耸肩,转身钻进空调屋。
  齐白子看着她的背影,逐渐冷静下来,陷入沉思——顾月潼的担忧似乎不无道理?
  晚上,齐白子把面试店员的任务交还给裴冉,紧急回住所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镜子里的她脸色平常,但唇色却发白,双眼无神,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不希望分离半个月后第一次见面就给顾月潼留下这番印象,齐白子出门路过小区附近的屈臣氏买了个变色唇膏涂上了,颜色很淡,但比不涂好些。
  远远看见顾月潼的车在餐厅门口停着,齐白子加快了脚步。
  “来啦!”没想到下车迎接她的是李怡。
  “顾总呢?”
  “她上去了,要我在底下跟你接头。”李怡边说边摆出眼观四路的动作,“经观察一切安全,还请同志随我来——”
  齐白子哭笑不得:“拍电影呢你。”
  两人上楼进包厢,还以为李怡会一起吃,没想到把齐白子送进去之后,她就撤出去了。
  偌大的圆桌旁只一左一右坐了两个人。
  齐白子认真观察着顾月潼,她今天穿着一身浅青色的西服,内里白色衬衫领口处系成扣子,看起来温文尔雅。
  “最近过得怎么样?”顾月潼率先开口说话,面上浮现出笑意。
  齐白子回道:“还好。”
  她见过顾月潼这种笑,在霍步的周年庆典上,是为了表达礼貌故作亲和的笑容。
  她们之间怎么突然陷入这种尴尬境地了。
  明明不久之前还同床共枕,现下生分起来,齐白子胸口闪过一阵堵闷。
  “顾总似乎瘦了,最近公司很忙吗?”
  “算是吧,忙起来还生了场小病。”顾月潼举起茶杯抿了一口,突然怔住,问齐白子,“你呢,还健康吗?”
  “......健康得很。”
  齐白子说话时掩饰咳嗽,最近烟抽的勤,喉咙时不时就会发痒。裴冉是老烟民,有慢性咽炎,放了一盒金嗓子在店里,她抽完烟会抓来吃一片。
  刚才从地铁站往过赶跑了几步,该说不说,这会嗓子里干得厉害。
  顾月潼没再说话,她学着顾月潼的样子,也喝了口茶。
  放下茶杯后,她问顾月潼:“王琳那边怎么样,摆脱霍步了吗?”
  “算是吧。”顾月潼微微皱眉,“当初霍步找到她,要她爆料一些我们之间的事,想要以此来威胁我,后面聊过后我给了她一笔钱,她答应我会离开京州一段时间。”
  齐白子苦笑一声:“你就那么信任她?”
  “她和她母亲需要钱。”
  齐白子噢一声:“难怪要变卖民宿。”
  顾月潼一愣,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齐白子见状微笑,语气中略带安抚:“没错,相机里的东西我已经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