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萧秋站在许山晴旁边,用手戳了戳趴在桌子上的许山晴:
  “哎呦,山晴你别生气了,你不会连洛筠的醋都吃吧,别装睡了,我错了还不行嘛....下次带你一起去,我家山晴最善解人意了。”
  许山晴抬起头,委屈巴巴地看着萧秋,我见犹怜的样子倒把萧秋吓了一跳。仅是这样看着萧秋,都会让她一阵愧疚,更何况是说话呢。
  “亲爱的,你都好长时间没和我去逛街了,你答应过我的。而林洛筠你一下飞机你就带着她又玩又乐又吃的——干脆你让她当你女朋友吧,我真吃醋了!你还发朋友圈,都不知道屏蔽我,不知道眼不见心不烦嘛……”许山晴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好啦好啦,这事和那又有什么关系啊,朋友是朋友,恋人是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当初为了追你费了我多大劲..….”
  萧秋轻轻拍着许山晴的肩,俯下身去安慰着。与其说是安慰,倒不如说是哄。许山晴第一次吃醋,让萧秋猝不及防,要不是杨婉清给她发微信,她根本就没意识到一向包容她的许山晴会吃醋,还是怎么说都不原谅的那种。
  “我和林洛筠,到底谁最重要?”
  这句问的难度就如同问“我和xx掉水里你先救谁”的紧急程度。这下轮到萧秋作难,进退维谷了。正如《陈情表》所言:“臣欲奉诏奔驰,则刘病日笃,欲苟顺私情,则告诉不许”。
  可是萧秋毕竟是在汉语方面的天才,文学词汇早已烂熟于心、了如指掌。问题仅在大脑里转了半圈,萧秋便脱口而出:“在我身边,每时每刻你都是最重要的。只是因为洛筠远道而来看我一次不容易,为尽东道主之情谊,只不过在这天里,显得略有些重要罢了,山晴,我爱你这事儿日月可昭,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行了行了亲爱的,成天油嘴滑舌的,一天天地都能把黑煤球说成是白的了。”许山晴摆了摆手,又笑了起来。
  “那能原谅我了吗?”萧秋小心且小声地怯怯地问。
  “可没那么容易——其实也挺容易的。亲爱的,你……亲我一下,就当赎罪了。不过不许糊弄,认真一点。”许山晴丝毫没有克制便说出了想法。
  萧秋万万没想到许山晴居然提这么刁钻的要求,而且杨婉清还站在她俩旁边。萧秋最害怕尴尬的事发生,赶紧向许山晴赔着笑:“山晴,这..….要不我们回家去。人家婉清还在这儿呢!”
  “亲爱的,你怎么怕了?我让你亲我就亲我,这又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我说得对吧,婉清?”
  许山晴为了要回面子不惜拿出了谈判的气势,冰冷的语气如同浇上一桶冷水。
  “许总说得.…..有道理。”杨婉清不语,只是一味吃瓜。
  萧秋心一横,心想豁出去了,不就是亲一下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展示自己家庭地位的时候到了。虽然平日在家里都是她贴着黏着许山晴,让她主动一点的。多少年过去了,萧秋主动得太累了,可是直接干脆换成了“被动模式”,什么都让许山晴来。如今这一番刺激,无疑使萧秋又点起了少年迎风的火炬。
  深夜的办公室像被按下静音键的胶卷,台灯的暖黄光晕在桌面流淌,将两人的轮廓晕染得模糊又暧昧。萧秋起身时带起一阵风,袖口掠过许山晴摊开的草稿纸,未干的墨迹泛起涟漪,墨香与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松木气息缠绕在一起。混着远处打印机的轻微嗡响,在寂静中织成细密的网,将两人困在这方狭小天地。
  萧秋的影子在许山晴眼前渐渐放大,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草稿纸边缘,纸张因用力泛起微微的褶皱。许山晴能清晰看见对方手腕处若隐若现的青筋,随着动作轻轻跳动。草稿纸边缘的毛边蹭过她发烫的耳尖,带起一阵战栗,恍惚间,她仿佛回到当年教室的角落,那时传纸条的心跳与此刻如出一辙。
  杨婉清的座椅发出细微的挪动声,金属椅腿与地板摩擦的声响让萧秋指尖骤然收紧。余光里,杨婉清低头盯着手机,睫毛不安地颤动,发梢却悄悄扬起,暴露了竖起的耳朵。
  许山晴刚想开口,萧秋的掌心已经覆上她的后颈,带着握笔太久的凉意,却在接触皮肤的瞬间迅速升温。最初的吻像试探的蝶翼,轻轻落在她紧闭的唇上,却在尝到她睫毛上的咸涩时,突然变得灼热而霸道。
  松檀香混着速溶咖啡的味道在舌尖蔓延,许山晴想起下午算题时咬破的钢笔尖,墨水流进齿间的涩与此刻的甜奇妙地重叠。萧秋的拇指碾过她后颈的碎发,每一下摩挲都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纸页窸窣声中,杨婉清的手机"啪"地滑进抽屉,紧接着是刻意压低的咳嗽——却掩不住抽屉缝隙里漏出的摄像头闪光。
  许山晴猛地推开眼前的人,落地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漫进屋里,给两人交缠的影子镀上银边。萧秋的镜片歪在鼻梁上,唇角还沾着她口红的淡粉,却笑得像个孩子,指腹轻轻摩挲她发烫的耳垂。
  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草稿纸边缘的毛边,许山晴忽然看见办公桌上未收的图纸——那些用三角函数绘成的心形轨迹,此刻正被萧秋的体温焐得发软。远处复印机突然发出嗡鸣,杨婉清慌乱的道歉声混着纸张落地的响动传来,却比不上耳边那句带着热气的低语:
  "现在知道我算题时为什么总写错公式了吧?"
  窗外飘起细不可闻的春雨,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轻响,像极了当年早读课上偷传的纸条划破空气的声音。当萧秋的吻终于落在她锁骨处的红痣上时,许山晴忽然看见办公桌上那叠算满520.1314的草稿纸,不知何时被萧秋用红笔勾出了歪歪扭扭的爱心。墨迹未干的纸页在空调风里轻轻翻动,像无数个被小心收藏的秘密,终于在这个春夜里,随着彼此交叠的呼吸,一一舒展成最温暖的形状。
  对于萧秋的答案,她应该很满意。
  “别让我担心,亲爱的…...知错了吗?”
  “知错了,也知醋。”萧秋笑着把她留在怀里。
  第31章
  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铅云仿佛被无形的大手压得极低,随时都要坠下来。忽然,一道闪电如银蛇般划破天际,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一场雷阵雨毫无预兆地降临。
  萧秋身着一袭灰色风衣,从出租车上下来。雨水打在风衣上发出声响。她在街边的花店驻足了一会儿,目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店内那一束束娇艳的花朵上。深吸一口气,她踩着被雨水打湿的台阶,缓缓上前,推开那扇挂着风铃的木门。随着“叮铃”一声轻响,一股淡淡的花香裹挟着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没有打伞,发丝早已被雨水浸透,晶莹的水珠顺着发梢不断滴落,在脖颈处留下微凉的触感。打开门后,她习惯性地搓了搓手,呵出一口白雾,试图驱散身上的寒意。踩着有些潮湿的地板,她走到货台前,声音轻柔地问那老板娘:“打扰了,请问,还有桅子花吗?”说话间,她抬手拂去了肩上的雨珠,风衣上的褶皱也随之轻轻晃动。
  老板娘原本正低头专注地做着刺绣,听到声音后抬起头,目光落在萧秋身上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匆忙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脸上堆满笑容:
  “原来是萧作家啊,有失远迎了!您上次来买花,还是在一周前呢。我这就给您看看还有没有桅子花——您这是要送人还是要放在家里自行赏玩呢?”说罢,她俯下身,仔细地翻找着花架上的每一朵花,动作轻柔,生怕弄伤了娇嫩的花瓣。
  “我……要送人,送给嘉秋集团的许总。她刚从上海出差回来,我……我想她很久了,送花表意,这样最好不过——有没有纯白的那种桅子花。”萧秋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说起许山晴时,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老板娘一边翻找,一边喃喃自语:“嗯——这儿有两枝香槟金的,我记得我上次进了不少货啊 ——啊哈,找到了!但只有这一枝了,也恰好有一枝了。”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唯一的一枝纯白的桅子花递给萧秋,花枝上还带着些许水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萧秋轻轻接过桅子花,凑近鼻尖轻嗅,脸上满是陶醉:“山晴她最喜欢桅子花的香气了,也最像桅子花,总是不张扬,总是自己一个人挑着重担,总是孤独地闪着光,光润万物。这枝桅子花,我很满意——多少钱?”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花瓣,仿佛在抚摸着许山晴的脸庞。
  “哎呀,这枝桅子花就送给您了,和您这种文人谈钱,就是显得我这人俗了。”老板娘连忙摆手推辞,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
  “这怎么合适呢——您就收下吧。”萧秋掏出手机,执意要付钱。
  “您刚才可说了,许总她最像桅子花,许总在您心里是无价的,那这桅子花,想必也是无价的。”老板娘坚决辞让,态度十分诚恳。萧秋见状只好作罢,心中满是感激。